爱情是牺牲,爱情是成全

2011-03-17 02:49 | 作者:萧瑟琴音 | 散文吧首发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男人。当年他的,是学校里那个青葱水嫩的女孩子。可是命运却阴差阳错,最终娶的是另一个女人,那女孩相貌平平,书读得不好,见了他总会把头低下去,像张爱玲说的:“一直低到尘埃里。”如此平凡的女子,怎能入他的“法眼”?可是她说,如果他想留在这个城市,她愿意帮他——她的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

忍痛舍弃所爱,从此他和她进入另一种生活。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舒适优越的工作温馨安逸的家。他原本就是个才能非凡的男人,又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事业很快便如日中天。

可是,他不爱她,想必她也心知肚明,只是从来不说。他原以为她那种家庭出来的女孩儿,哪怕资质平平,也必定骄傲霸道不可一世。可她是那样一个温柔娴熟的女人,安静地料理家务,妥帖地侍奉他的双亲,还做得一手好菜。婚后第一次下厨,她做了炒田螺。他自小在长江边长大,什么样的海鲜没有吃过?却独独她做的炒田螺,和以前吃过的完全不一样。那田螺肉质丰盈细腻,入口清香,鲜美异常。她看着他吃得满头大汗,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得心满意足。

她,从此便爱上了炒田螺。而他,不管多忙,每天都会按时回来吃饭。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她的那盘田螺。

她也有一点很怪异,家里阳台上,从来不种其他的花,只种一种紫色的草本植物。秋天时候会开一些紫红色的花,很平凡的,就像她一样。然而她像对待宝贝一样对待这盆植物。有一次,他问她,这种平凡的花叫什么?她淡淡地笑着告诉他,这是“紫苏叶”。

33岁时,他自己的公司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人也被滋养得儒雅俊朗风度翩翩。她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不断地漂亮时尚的女孩追着他,费尽心机地打听他的太太。他只是淡淡一笑,不做回答。他们像很多普通的夫妻一样,有时候甚至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日子过得平静而温和。

这天她突然病倒了,之前一直胃痛,吃不下东西,却都没有在意。送到医院,是胃癌。她很快地消瘦下去,他忧心如焚,守在病床前,问她想吃什么,她说炒田螺。

他去菜市场买田螺,笨拙地挑来挑去,旁边一起买田螺的人问,是第一次买田螺吧?不要挑太大的,不容易入味,也不要太小的,吃起来麻烦。要拇指粗的刚刚好。他这才想起来,他每次吃田螺果然是大小如拇指。那人又叮嘱说,回去不要马上炒,用清水泡上两天,在盆里滴进几滴油,最好隔几个小时换一次水,还用剪刀把田螺的尾巴剪掉,冲洗干净后再下锅煮……

他呆呆地听着,他没想到原来他每天吃的田螺做起来竟如此繁杂。而这套繁杂的程序她竟然坚持了十年。

他把炒好的田螺送到医院,喂给她吃。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紧张地问,这田螺吃起来是不是有泥腥味?她笑着说:“我忘了告诉你,田螺是要和紫苏叶一起炒的,紫苏叶这种平凡的植物配了田螺,能让田螺去腥提味,更加鲜美可口……有时候两种东西配在一起,其中一个就是为了成全另一个……”她转过头去,眼睛里已经有了亮亮的泪光。她叮嘱到“家里的紫苏叶拜托你好好照顾。”

他心里紧了一下,慢慢地,涌满了酸楚。一个月后,她静静地走了。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打开她写作用的电脑,她的信箱里存着很多没有发出的信。那些信里记载了十年来她和他(他是她的初恋情人)每一次约会的时间,每封信的结尾,都落着一个签名:紫苏叶。

电脑前,他缓缓地捂住脸,泪水悄然而下。原来这个人,爱他已经深入骨髓;原来没有任何细节,可以逃得过她睿智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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