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郎君

2008-06-20 13:51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地狱谷,一个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传说,住在地狱谷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长生不老的女人。

没有人见过她,因为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已死了,据说是被她吸尽精气而死的。

所以她住的地方,被称作地狱谷。

有传地狱谷处于关东某一处峰底,群山环绕,地势险要……

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正直钩钩地盯着布满雾气地空,只见这原本星辰闪耀的黑幕变得毫无光亮,连月光也被乌云遮掩了去。

那细而弯地眉头轻轻皱在一起,她讨厌下

她所处之地为深渊之底,若是雨水过多,便要淹了她的住处。

虽然她所住之地所有的器具都为石器,但受潮之后它们就会发霉。

总的来说,她最讨厌的还是那种刺鼻难闻的霉味。

为了家中的那些器具不至于受潮,她早早地收了气,准备趁未下雨之前从练功台赶回去。

当她站起身时,天空已开始飘下细细地雨丝。

那透明的水珠落在她的肩头,沾湿了她黑色的衣袍,隐隐映出她那洁白的肌肤,如她的眼眸一般,黑白分明。

匆匆地展开轻功,只见她如一条柔软轻盈地绸带一般随风而起。

忽然,她感到衣带一紧,原本已腾空而起地身躯被那股迅猛地落劲所累而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原本黑色的衣袍瞬间从肩头滑落,洁白娇嫩的肌肤瞬时展露出来,在雨水的冲刷下,如羊脂般晶莹透亮。

“何人!”她厉声道,可这偌大的荒野中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目光顺着自己被拉脱的衣裳,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躺倒在泥洼之中,奄奄一息。

他的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裙,仿佛死也不愿松手。

她试图将自己的衣角从他僵硬的手指中拽出,却试了几次都无法成功,最后,她决定放弃。

一个旋身,只见那原本只覆盖住她一半身躯的衣袍瞬间全部脱落。

妙曼玲珑的身躯迎着风,受着雨。

雨水似乎有了灵性,顺着她的发梢缓缓滑落,映着一张如寒冰般冷漠的容颜,她没有表情,可眼睛里却闪烁着令人震慑的光彩。

躺在地上的男人,似听到了雨水的召唤,缓缓睁开了眼睛……

落入眼中的是一幅绝美的画面,那雨夜中,她赤裸着身躯,如黑夜精灵般站立着,冷漠地望了他一眼……

最后剩下的,只有冰冷,他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娇美的身躯已经穿上了衣裳,漆黑的长衫穿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动人。

“你叫什么?”这是她问他的第一句话。

可是他却因这句话而皱起了眉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那雨夜的一幕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地摇头。

“你没有名字?”她再问。

他愣了一会,再点头。

这时,她忽然笑了,笑得无比娇艳,如初的第一朵鲜花,让他的心微微颤动了。

她说“你以后就叫天赐吧,因你是上天赐予我的。”

她还说“我叫天涯,不过你以后只可以叫我主人。”

她最后说,“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不可以违抗。”

……

她说完这三句话后,便笑着走出了石屋,她的笑声很美,很动人。

那之后,他就有了一个名字——天赐。

而她成了他这一生唯一记在脑子里的女人——她叫天涯,是他的主人。

天涯住的地方,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地狱谷”……

在天赐的心中,天涯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从不愿意杀生。

所以天赐就得负责将她抓来的那些动物煮成“美味佳肴”,然后送到她面前给她享用。

起先几次,她总是很愤怒地将被天赐费心做出地“黑色石头”丢在地上,然后凶狠地质问“这是什么?你想毒死我!”

骂完之后,她就会独自出门,他知道她去哪里,她要去练功。

在她发现天赐的地方,有一块圆形地巨石,那里就是天涯的练功场。

天赐知道,她练的是一种极其皈依的武功,在练功的时候需要将衣服除尽,不然便要被内劲吞食,筋脉尽断而死。

所以她从不让天赐跟随。

不过,天赐并不是很听话的,他总是偷偷地跟去,然后躲在一边地草丛里偷看她练功。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邪念地欣赏,他将她当作是一个仙女,因为只有仙女才会有那么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与亮如羊脂的肌肤。

不过后来,他越来越少看见她来练功了,因为他的手艺进步了,她吃完他“杀生”后做出来的食物,渐渐不再发怒,反倒吃得津津有味。

因此他有些失望,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失落感。

“你在想什么?”天涯注意到他脸上那抹闷闷不乐的神情,疑惑地问道。

天赐抬头,憨笑着望着她,那神情,仿佛一个崇拜者。

“你若再敢如此看着我,就杀了你!”她愤愤地道。

然后摔下筷子,走出门去。

“我做错什么了?”天赐纳闷地挠了挠头,显然不明白天涯为何发火。

不过他马上来了精神,想到,天涯发火,是不是会去练功?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了碗筷,然后跑到了练功台。

令他意外的是,天涯并未在练功。

她会去哪里?

他立在原地,有些奇怪地四处张望。

离开石屋的天涯来到了“连天阶”,这里是地狱谷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外界的道路。

她伸手抚着身旁那块写有“地狱谷”的石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地狱谷的门规,每五十年,谷主要出谷从外界带入一个骨骼适宜的孩童,教授其本门心法,培养其成材,之后便有两条路可选,一便是吸收其内劲功力,为己续命,另一便是费尽己之内力,为其保住青春容颜。

这是一个极其怪异的规定,可作为地狱谷的传人,她又必须遵守。

因为,如若不遵门规,便要受死无全尸之咒。

天涯的师傅,总共活了三百二十二岁,期间她不断选择门规的一条遵循,可到最后,她还是将自己毕生功力传给了天涯。

依稀记得她师傅临死之前,将那个门规告诉她后说“人是很怕死的,所以我一直都选择以他人续命……”

天涯守在师傅身前,抚着她,不解地问道“那为何师傅这次决定要将毕生功力传给天涯?”

她得到的答案是“当一个人游遍了天涯,享尽了荣华之后,就会发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不过是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地绕圈,身边值得自己记忆的人或事都一一在前一个轮回中离去,而自己却还在踏上另一个轮回的途中,那种痛苦,比死更加折磨人……”

当时,天涯并没有领略这其中的道理,直到最近,她才依稀感到有些不安。

天赐的出现,将她原本平如止水的心起了一丝涟漪。

五十年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她练的武功是要绝情绝义的,但最近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安下心来。

她的体内,有她师傅,太师傅,太太师傅……数十位地狱谷谷主的内力,可她若无法冲破“绝情”这一关,她就无法将地狱谷的武功全数发挥出来。

如今的她,只拥有自己修炼的五十年功力,但这已足够应付一些突发的状况。

毕竟五十年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很长久的概念。

五十年,她还会有下一个五十年吗? #p#副标题#e#

夕阳的余辉斜洒下来,落在她黑色的衣裳上,隐隐透露出一丝沧桑之感。

五十年前,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成长的过程平凡无比,平凡得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长大的。

依稀记得十七岁那年,父母为她安排了一门婚事,没想到半路被强盗拦截,所有的嫁妆全数被抢,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此完结时,她的师傅出现了,救了她一命之后便带她回到了地狱谷,告诉她,从今以后,她的人生就只有她与师傅。

天涯的师傅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姓名,只是冷冷地交代,要她喊自己“师傅”。

所以比起自己来,天赐还是一个很幸运的人,至少他知道自己的主人叫做“天涯”。

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要告诉天赐自己的姓名,兴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那一抹寂寞感,使得她希望有人记住自己的姓名吧。

就在她沉思时,天赐出现在她的面前,甜甜地笑着望着她。

天涯看见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显然是费了些周折才找到她的。

“主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天赐抬头看了看面前那条崎岖的山道,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

天涯将他眼中这一丝微乎其微的变化记在了心里,她认为他的心在那一瞬间背叛了她。

忽然一个震袖,天涯的掌风迅猛地扫向了天赐,他瞬间被震飞出两丈多远,然后落地,然后呕血,并用很诧异地眼神注视着她。

“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乱跑。”她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天赐没有反驳什么,在被她拖回石屋前,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连天阶”……

下半夜,天涯失眠了,因为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方才天赐被自己震飞的画面。

她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刚才天赐被自己打得呕血,伤势一定很重。

如果内伤不好好调理,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良的后果。

在想象了无数种后遗症后,天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了石屋。

天赐正安静地躺在石屋的门口睡觉,他睡觉的样子,很安详,很乖巧。

这时,她才忽然发觉,原来天赐的容貌竟是如此俊美。

他有犀利如剑的眉毛,高耸如峰的鼻梁,薄如纸花却又不显娇腻的嘴唇。

虽然他青丝凌乱,虽然他衣裳褴褛,但却无一样使得他失去惑人魅力。

他是那种会让人为之成狂的男子,为何她之前全然未觉呢?

难道是因为五十年之期,使得她迫切地看清了原本一直忽略的现实吗?

她,第一次柔下了神情,伸手轻轻抚摸他略显风霜的脸。

自从他成了她的“天赐”,就一直被她当作奴隶使唤,难道是因为她的奴役,才使得他的眉宇之间出现了沧桑之感吗?

那傲然如剑的眉稍稍触动,她瞬时收回了自己的柔荑,面目也迅速变得冰冷,她害怕被他看到自己柔情的一面,她练的武功,是要绝情绝义的,所以她决不能因他而败了门规。

他睁开眼睛,望着她,然后有些倦懒地问道“主人,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她别开脸,忽略掉他天真地表情,冷冷道“刚才的伤,怎么样了?”

天赐微笑,撩起自己的袖子,很自豪地道“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

天涯的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阵,脸也顿时变得有些赤红。

于是她别过脸,然后伸手拿住了他地手腕,为他把脉。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天赐居然毫无内伤之迹,反之她还发现天赐体内有一股很强劲的内力。

“你会武功?”天涯惊道。

天赐疑惑地看着她,“没有啊,我不记得我学过。”

看着他那无害的眼神,天涯根本无法对他产生半点的怀疑。

兴许是在记忆遗失之前,他曾学过武功吧。

但是那么一来……不就说明天赐,并非真的是“天赐”。

想到这里,天涯忽然感到有些失望,她站起身,默默地回了屋。

他,不是应该只属于她吗?

上天既然让他出现,又为何要让她知道他不属于她呢!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见天赐跟她说“我不是天赐予你的……”

眼泪,随着寂寞的眼角,滑落……

五十年之期终于到了,天涯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站在石屋前,神情淡漠。

与之神情截然不同的天赐此刻兴高采烈地背着包袱,摩拳擦掌地准备攀上这条“连天阶”。

“记住,没我的命令,不可随便乱跑。”临走前天涯交代道。

天赐想也未想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两人离开了地狱谷,来到了深渊上的世界。

天涯曾听师傅说过,地狱谷外的地方做江湖,那里有很多人,很多坏人,所以没有必要,就不要轻易出手。

很多事情天涯是不明白的,例如地狱谷为何叫地狱谷,例如为何地狱谷谷主不能涉及江湖,例如为什么要五十年才能出地狱谷一次……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因为历代地狱谷谷主都不曾留下有关这些疑问的只言片语。

因此,她惟有选择继续迷茫。

到了城镇,很多新奇的玩意出现在天赐的眼前,那些对于天涯来说,已经成了久远记忆的东西,终于有机会再见了。

天赐在街上东逛逛,西瞧瞧,显得无比好奇。

天涯漫步走着,黑色的衣裳与猛烈的骄阳显得很不协调,所以看她的人很多。

她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但是她有一双让人看一眼就可以记住的眼睛。

黑白分明,如棋盘上的黑白两子一般,清晰而闪亮。

她走得很慢,仿佛走太快便要跌倒一般,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

而天赐则早已跑得老远,好象街上的东西对他产生了无限的吸引力,将他的魂都勾走了一般。

看着天赐如孩童般天真好奇的神情,天涯笑了,当然,这笑并没有被天赐发觉。

忽然,一阵吵闹声传进了天涯的耳朵,她微微蹙眉,望向前方远处的天赐。

他因为专心看街边的东西而忽略了走在路上的人,于是迎面撞上了一伙人。

“你有没有长眼睛?”被撞到的蓝衣男子怒道。

天赐揉着被撞疼的脑袋,原本专注于街边新奇玩意的脸微微抬正,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身前的男子“谁说我没有长眼睛?”

“惠四!”忽然有人尖叫道。

那蓝衣男子地脸色陡然变得死灰,惊道“你居然还活着?”

天涯闻声,不禁皱眉,他们认识天赐?

“你们是何人,惠四又是何人?”天赐显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用这么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于是他稍稍后退,想要退到天涯身边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蓝衣男子急急出剑,“若不是你,云帮主就不会死!今天我就杀了你。”

当听到蓝衣男子提起“云帮主”三个字的时候,天赐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一个女子的容颜,她有豪爽灿烂的笑容,那是一张让他感到心痛的脸,他忽然一怔,口中不自觉地呢喃道“飞袖……”

“你不配叫云帮主的名字!”蓝衣男子的剑很快,很迅猛,眼看就要击在天赐的胸口,忽然一道黑菱凭空出现,挡去了他的剑。

蓝衣大汉一惊,急急退了三步,目光一凛,看向从人群走出的天涯。

“你是何人,敢管我奥萨玛的闲事。”蓝衣男子怒嗔道。

“你们是想以万海帮作对吗?”在旁的一个男子叫嚣道,看样子显然是那奥萨玛的手下。

天涯冷冷地扫了一眼奥萨玛“我从不管闲事,但若有人惹了我,就绝不留情。”

奥萨玛的目光稍稍柔了一些,天涯那双迷人的眼睛,让他忽然失去了发怒的气焰,他看着她,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仿佛在被她注视的那一瞬间,快得差点要停止。

上了天涯,就一眼,就一瞬间。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口出狂言!”在旁的一个万海帮手下似乎没有注意到奥萨玛神情的变化,继续叫嚣道。 #p#副标题#e#

天涯闻声,冷笑,随即一道黑菱击出,如闪电一般的速度,如利剑一般犀利,刹那间,那个说话的人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成了死人,一个彻头彻尾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死人。

奥萨玛一怔,急忙道“我们与姑娘无怨无仇,姑娘为何下此毒手?”

“我说过,若有人惹了我,就绝不留情,那人惹我生气,就要死!”天涯的目光一凛,冷冷地看了一眼奥萨玛。

从未见过如此偏激之人,奥萨玛隐约觉得天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于是决定以退为进,不与她纠缠。

“刚才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奥萨玛作揖道“刚才本帮遇见一个仇家,在下的属下报仇心切,才对姑娘有所冒犯。”

“你说的仇人是他?”天涯的目光看了一眼天赐,奥萨玛的脸色忽然一灰,眼睛变得血红。

“他的名字叫做惠四,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奥萨玛说话间,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惠四,他最敬佩的云帮主就不会被人揭穿是女儿身,更不会受九刀穿洞之刑而死!

“飞袖……飞袖……”天赐忽然捂着脑袋,痛苦地呻吟着,看着他眉头拧成一团,生不如死般地神情,天涯忽然慌了神,顾不得听奥萨玛地解释,扶起他急急地想要离开。

“慢着,姑娘不能就这么带他走!”奥萨玛急忙上前拦截,却迎来天涯一记冷眼。

“若谁敢拦我,我就叫他尝尝地狱谷的地狱烈火的厉害!”她那犀利如冰的目光,煞得在旁的人不敢动弹。

地狱谷,她刚才说地狱谷。

难道她是来自地狱谷的人!

所有人都暗自猜测,就连奥萨玛也不由得惊呆了。

她居然是从那个神秘而诡异的地狱谷出来的人……

为什么惠四会同她在一起,难道他真的遵守了当年的那个承诺

奥萨玛默默地注视着天涯带着天赐离开了城镇。

回到地狱谷的天赐,病了,病得很严重,甚至神智不清。

他的嘴里,一直喊着“飞袖”。

那该是一个女子的名字,一个在他心目中占极其重要位置的女子的名字。

天涯坐在床边,看着他满面汗水,仿佛在梦中做了很痛苦的挣扎。

“云飞袖……”天涯呢喃着,目光愈加冰冷。

他不属于她,真的不属于她!

但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他是属于她的,上天赐给她的啊。

为什么现在他却念叨着别人的名字,不公平,不公平!

他是天赐,不是惠四。

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是上天赐予陪伴她一生的人。

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天赐的心中留下名字,她不允许!

于是她双手成爪状,缓缓靠近他满是汗水的颈子,只要杀了他,那么这个世界上他就只属于她了。

没有人可以得到他,即使是一个死人也不行。

忽然她的手停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顿时发出一阵苦笑,“她死了啊,那个女人死了,若我杀了他,不是正好送他与那个女人想聚吗?”

这时,她松下了手,目光死灰,再也不如当初那般黑白分明。

接下来几日的时间,她很细心的照料着天赐。

就如同半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生命中时,她也是如此照顾他的。

只是当初她的心里,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而此刻,她发觉自己已无法失去他了……

黄昏的夕阳,无比红,仿佛是鲜血染了半片天空。

她漫步走进石屋,坐到石床旁,看着天赐的脸。

他的眉睫稍稍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原本天真单纯的双眸已不复存在。

此刻他的眼里,有一种邪媚般犀利的光彩,他看着她,静静的,却又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情感涌上了心头。

“天赐。”她惊喜,伸手扶他,却被他冷漠的眼神盯得停住了手。

她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这时她已知道,他已不是以前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天赐了。

“你就是地狱谷的谷主?”天赐冷淡地问道。

“是的,我就是,这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漠,但那双眼中的失落感是怎么也掩盖不去的。

天赐坐起身,有些试探般地问“听说地狱谷谷主不老不死?”

天涯苦笑,“是。”

“那你可不可以将死人救活?”天赐有些激动地询问。

“你说的人可是云飞袖?”

天赐点头,期待着她的回答。

“就算我可以救活死人,我也是决不会救她的!”她冷冷的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去。

“为什么!”

天涯停步,转身,悲伤地看着天赐,沧桑地笑“因为我不允许我的天赐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

她哭了,天赐第一次见到她哭了,以前的她,无比冷漠暴戾,此刻她却如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软弱地哭泣着。

第一次觉得,天涯原来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脑海里飞闪过半年间与她相处的日子,那是一段很逍遥单纯的生活

可惜,他不是一个心无牵挂的人,如果他单纯只是那个憨傻的天赐,或许他们会有幸福快乐的将来,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惠四,那个深爱着万海帮帮主云飞袖的男子……

“如果你能救她,求求你救救她,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天赐陡然下跪,那痴情倔强的行为,再次刺痛了天涯。

“如果我救活了她,你能变回我当初认识的天赐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他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而变得冰冷。

若是没有恢复记忆,那么他当然一直都会是天赐。

但是如今他恢复了记忆,又怎么能再变回那个天赐呢……

他跪在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飞袖,既然我无法遵守承诺,那么你等我,我来陪你……”天赐喃喃地说道,随即运气,猛地朝自己地脑门拍了下去。

天涯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自寻见,一滴晶莹地泪从眼眶跌落……

天赐独自来到万海帮,跪在门前。

奥萨玛等人纷纷出来,新帮主云飞袂也随众人来到门前。

“惠四,你还敢回来?”云飞袂怒道。

天赐抬头,冷冷地看了云飞袂一眼“为何不敢?”

“你害死我姐姐,还口出狂言说不找到地狱谷地回生之法决不回来的,现在居然死皮赖脸地出现,别以为你给我们下跪我们就会原谅你!”云飞袂非常不屑地大声叫嚣道。

天赐的嘴角微微上扬,一道浅显的弧度出现在他的脸上,“谁说我是给你们下跪的?我只是来接飞袖。”

“你凭什么?”云飞袂问道。

天赐不理会他,一步一跪地继续前进,完全忽略那些拦在门前的万海帮帮众,奥萨玛本想出手阻拦,却被他那犀利如冰般的眼神震慑了回去。

那眼神!

奥萨玛忽然发觉,他此刻的眼神,与当初天涯的眼神是一样的。

那种犀利冰冷,仿佛又包含复杂情绪的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位地狱谷的姑娘……她怎么样了?”奥萨玛不自觉地问出了这句话,虽然没有得到天赐地回答,但他已隐约知道内情了。

一种绝望的感觉冲上了他的心头,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p#副标题#e#

不禁有种想哭的冲动,于是他偷偷地退离了众人,独自离开了……

有几个万海帮的人想阻止他继续前进,他在出手前道“若有人想尝尝地狱谷的地狱烈火的滋味,那就请便吧。”

那神情,如妖媚一般,邪气得让人不禁心寒。

云飞袂也被惊了一惊,任他进了万海帮的大门。

云飞袖的灵位前,他跪着,望着,深情道“我无法达成当初对你的承诺,也无法去陪你,因为我答应了另一个人,要代替她完成地狱谷的使命……”

说完,他磕了三个头,然后取过她摆在祠堂地上角落的灵位,那是奥萨码偷偷为她在祠堂里安的灵位,当年为了他,她失去了进这个祠堂大门的机会,甚至还因为他,失去了生命,他如今却只能带她的灵位走……

离开万海帮,他将云飞袖的灵位摆在了另一个灵位旁,那个灵位上写着——天涯。

抚摸着那个曾经被他唤作主人的女子的灵位,他忽然哭了……

一切的记忆仿佛都回到了一年前——

当初天赐还叫惠四。

他有很高的武功,因此自命不凡,到处找人挑战。

有一次他被一个真正的高手重创,在神智不清时误入了当初还是万海帮堂主的云飞袖所居住的卧房。

当时的云飞袖正好在沐浴,于是,他发现了她的女儿身。

也在同时,他重伤晕厥了过去,醒来时,发现云飞袖救了他,两人在几日的相处中成了知己。

云飞袖是那种很豪爽,很潇洒的女子,任谁也不会讨厌这样的女子。

所以天赐不自觉地爱上了她,云飞袖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他地感情。

原本两人的关系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可是万海帮的帮主忽然病逝,云飞袖作为长子自然是要继承帮主之位。

但她若成了帮主,他们就再也无法象以前那般相处了。

于是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让她的弟弟云飞袂来顶替飞袖之位,然后自己则与云飞袖双宿双栖,可就在他闯入万海帮准备接走云飞袖时,不甚误杀了该帮一个弟子。

云飞袖对他杀死该帮弟子的事情本就觉得为难,就在此时,云飞袂揭穿了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在犯众怒的情况下,云飞袖惟有请出“九刀穿洞”来自罚,并恳求大家饶恕天赐卤莽之举。

天赐本想阻止,却被云飞袖拦了下来,他了解她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阎王也改变不到。

所以他亲眼看着那些刀刃一把把刺入她的身体,却什么都不能做。

那种痛苦,使得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面对承受“九刀穿洞”后奄奄一息的云飞袖,他许下承诺——如果找不到地狱谷的不死之法救你,那么我定会追赴黄泉与你相聚……

可惜谁也未曾想到,地狱谷里根本没有不死药方,她们只有以一代命换传一代命的不老之功……

所以在他举掌想要了此残生的时,天涯在他的掌未触及天顶前,用黑菱阻下了他……

“为什么不让我死?”天赐痛苦地哭喊道,“你既然不肯救她,为什么又不让我死!”

他的眼睛都哭红了,让天涯无比心痛。

“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救她……”天涯哭得毫无声息,天赐却能感觉到她心痛的情绪。

“我曾经答应她,若是找不到不死之法,就要去陪她。”天赐强行阻止自己去注视天涯眼中的泪,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但他却没有资格去可怜她。

“为什么?”

“因为她因为我而死。”

“那么……如果我也为你而死呢,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要求?”

天赐怔住,疑惑地望着她,神色复杂。

“她为你死你就可以答应她,为什么别人不行?”天涯忽然大吼,忽然展开身手,天赐见状大惊,本想还手,却不及他快,于是被点住了穴道。

他睁大了眼睛,挣扎着,却始终无法移动一分一毫,天涯伸手抚着他地面容,伤感道“我也希望在你的心里留下一个位置,如云飞袖……”她的话音刚落,便迎风而起,那轻薄的衣裳随风褪去,那如精灵一般的身躯腾飞在半空,无比柔美。

天赐的身体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般,升上了半空,全身的衣物瞬间消散。

两人在空中周旋,一股居然的气流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外界的一切在瞬间隔离,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一股强劲的内力直直得冲进天赐的身体,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大得充满疑惑与不安。

因为他面前的天涯,渐渐得变得虚弱,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最后,风停了,他们落了下来,她瘫软的身躯倚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无力地问道“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不想你死,一点也不想。”天赐紧紧地将她抱住,他不想再有人为他而死,特别不想天涯死。

恢复记忆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以前的惠四,因为他的心里除了云飞袖外,还有一个天涯。

那个有一点点任性,一点点倔强,一点点冷漠,还有一点点暴力的天涯,已在他的心底形成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

但他无法违背对云飞袖的承诺,那是作为一个男人所必须做到的,所以他不能不死!

“答应我……活下去,就算是为了完成地狱谷门规也好,答应我……不要死,至少再五十年,求你……”天涯的恳求,是如此让人心疼,天赐无法拒绝,所以只有答应。

“我答应你,五十年……”

天涯忽然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得如孩子般单纯,这也许是她一生唯一感到真正开心的一件事吧。

天赐对她有了承诺,她终于和云飞袖有了同等的地位……

面对天涯的灵位,天赐目光渗泪,苦涩地笑道“天涯……你可知道,你给的五十年,是一个残忍的期限,剩下的这四十九年,没有你们的陪伴,我要如何活下去……”说完,他扑倒在灵位前,痛哭失声……

地狱郎君,来自地狱谷的男子。

他行踪不定,有人说,他在寻找一个能让日子过得快一些的办法,因为他要赴一个五十年后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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