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雪飞扬断肠人

??扬州西山有个名叫董韶秀的读书人，不但聪颖非凡，长得一表人材，而且还学过武艺，算得上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其父董晟对这个儿子十分钟爱，盼望着他光耀门庭。董韶秀二十岁那年，西山上的草寇刘青海势力增强，不光扰得百姓不得安宁，而且频频与官府作对，从官府到村堡，都纷纷设团丁防御。西山地界，素来有习武之风，而且和朝廷每三年一次秋试同期，进行武考，董韶秀在两年前的武考中，就得了第一名，因此参加了本村西坡村的团丁队伍，成了一名队长。??由于刘青海猖獗，每每强抢一些良家女子上山蹂躏，但凡有未嫁女儿的人家纷纷忙于嫁女。董韶秀人品出众，虽然家境贫寒，说媒的也不少。可是，董晟却对娶的儿媳有苛刻的要求，他说：“娶妇要没有俗态，相貌和头脑都要是上等的，他日生下的孩子才是人才出众的人。若是那些蓬头垢面的女子，只知道端茶送水，不会招待来家的宾客，叫街坊四邻耻笑，宁可叫儿子当光棍。”而且，董晟坚决不要富家女，他说富家女多娇惯、任性，怕儿子一辈子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董晟如此择媳，西山乃乡野之地，哪里去找那样的女子，因此给董韶秀说媒的人就少了。董晟不急，董韶秀更不急，因此年过二十，他还是单身独居。??一天，西坡村集市上来了一对老夫妇，他们带着一个年方十六的女儿和一个秃发童子，自称姓谷，陕西人氏，善于演练戏术（类似今天的杂技魔术）。他们拉起一个场子，鸣钲击鼓，各献所长。那少女名叫谷慧儿，美貌艳冶，纤腰轻扭，弄盆子、唱《鹧鸪》，舞拓枝，观看的人多得成墙，没有一个不喝彩。谷慧儿最拿手的本领是赤着双足在细丝绳儿上行走，浑身洒脱，姿态漂亮，令人想起公孙大娘。谷慧儿刚下来，那秃发童子便翻着筋斗，一个亮相，不知几时手上竟捧了一盘鲜桃。他将鲜桃抛到看客中，人们轰然抢夺，气氛热烈。童子抛了鲜桃，又翻了几个筋斗，然后撒出一盘瓜子。他翻几个筋斗，就撒出一样东西，真是变幻无穷。??随后，谷慧儿捧着一只铜盘，沿场子收钱。董韶秀也在人群中，他身材颀长，如鹤立鸡群，使谷慧儿一下子就入迷了，久久不忍离去。谷慧儿娇俏地一笑，低头又去收钱了。董韶秀也将谷慧儿看呆了，目不转睛，一副憨态。看着看着，他觉得口渴难奈，想找水喝，又不想就这么离开，苦思无策。谷慧儿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眼波流转，在百步外将一粒晶莹可爱的樱桃掷入他的口中。董韶秀用牙一咬，真是异常甘甜，润喉滋肺，舒服极了。谷慧儿窃窃娇笑，将樱桃一粒一粒投掷过去，屡投屡中，弹无虚发。??看客们更加叫好。谷慧儿突然撒出一把樱桃，那些樱桃在董韶秀眼前的空中竟然形成两个字：姓名。董韶秀一呆。谷慧儿扑身上前，双手一抄，将樱桃尽数抄在手里，之后再撒将出来，又成了两个字：居址。董韶秀惊奇，忘记回答。??看客们看得起劲，谷家二老却敲响了收工锣。看客们渐渐散去，董韶秀却没走。谷慧儿又是一笑，再将那些樱桃抄在手里，然后用一块绣帕包好，送到他手上，轻声道：“今夜可到我居住的瑞丰客栈，有话对你说。”董韶秀喏喏应下。??回到家里，董韶秀看着绣帕里的樱桃，眼前浮现起谷慧儿的奇技，思慕不已，但是觉得这么去和她相会，有失礼仪，怕坏了自己和谷慧儿的名声，因此就没去客栈。次日，谷慧儿一家又摆开了场子表演，董韶秀竟然不敢去了。他怕自己看到谷慧儿会意乱情迷，到时候惹祸。董韶秀就是这样一个做事谨慎的人，也因此深得其父董晟的钟爱。??这日黄昏，媒婆张三姑到董家来了，说谷家二老看中了董韶秀，想将谷慧儿嫁给他。董晟本来也挺喜欢谷慧儿的俊秀可爱，但是谷家二老请人来说媒，他就犯开了嘀咕。一般情况下，只有男家请媒说婚，哪有女家先提出的道理，遇到这种情况，往往是女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一口回绝了。谷家二老得到张三姑回信，怒道：“姓董的不识抬举，我谷家还不俯就呢。”之后就带着谷慧儿和秃头童子走了。??董韶秀并不知道这件事，当他两天后决定偷偷摸摸去和谷慧儿见面时，得知他们一家已经走了，懊悔不已。此后，他舍不得吃那些樱桃，一直将樱桃包裹在那张绣帕里，日夜看一次，越看越想念谷慧儿。后来听说是父亲回绝了谷家，气出了一场病。好在刘青海祸乱乡里，董韶秀带领团丁抗击草寇，减少了他的思念之情。??第二年开春之即，天降春雪，到处白雪皑皑，景色非凡。谷家二老又来到西山，在西坡村的邻村草地上扫了积雪，开了个围场，设立了一座擂台，扬言谷慧儿不愿嫁一个庸碌之辈，特意比武招亲，要是有人胜过谷慧儿，不论其出身、相貌、家境。次日早晨，谷慧儿梳妆打扮好，立在擂台上。她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个女侠，较之去年，更加丰腴美丽，成熟大方。雪花飘落在她身上，使她更加妩媚动人。??擂台摆下后，谷慧儿站在台上走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比试的，因为大家去年就见识过她的本领了。台下人倒是不少，你拥我挤的，十分热闹。谷慧儿见没人上去，就拿起一只盘子，边敲击边唱道：“怕逐杨花结阵飞，好花莫当野蔷薇；蔷薇花好刺伤手，郎若无情妾自归。”唱完后朗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不妨赐教，输赢不必放在心上，且莫让我们女子笑你们男儿没有勇气打擂台。”??谷慧儿笑眉笑脸，加之美艳动人，终于使几个恶少摩拳擦掌，纷纷上台去了。当先一个恶少捋起衣袖，调笑道：“美人儿，待哥哥打败了你，和你即刻洞房花烛，到时候你可别害羞哟。”谷慧儿温柔笑道：“你打赢了我再说。”随即动起手来。谷慧儿在细丝绳儿上都是如履平地，真个是身轻如燕，此刻是在平台上，那恶少想打败她，实在是妄想。没几下，就没谷慧儿打下台去。??接着另外几个恶少采用车轮战术，妄图消耗谷慧儿体力，结果还是失败了。一天下来，谷慧儿还是待字闺中。董韶秀前些日子和刘青海大战了一场，受了点伤，正在家里养伤，听说谷慧儿一家摆下擂台，猜测来猜测去，觉得谷慧儿很可能是为他设立的擂台。于是，他带伤和几个朋友一起来到邻村。??谷慧儿在高台上看见了他，心里一喜，但不露声色，又抱拳请台下的人上去较量。上去的人都被打下来，这使董韶秀有些畏惧，他没有料到娇滴滴的谷慧儿如此神勇，怕自己上去出丑。谷慧儿见他迟迟不上去，就说：“各位乡亲，小女子连打几场，也累了，请容我歇息片刻。让在下为诸君弹唱一曲，如何？”台下掌声如雷，尽皆叫好。谷慧儿便弹起了琵琶，唱道：“水上清风天上月，云际鹣鹣波底蝶；不为卿卿我不来，好花欲折何妨折。”??董韶秀更加意外，谷慧儿一个姑娘家，就算惯走江湖，不拘小节，也不该这么大胆表露她的感情吧，去年她当众用樱桃询问他的姓名和住址，还觉得她爽直可爱，今天她这么露骨的表露，使他对她的人品产生了怀疑。董韶秀几乎想转身离去了。谷慧儿唱罢，见他还是迟疑，心中一凉，道：“看来西山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好男儿。”??董韶秀听了这句，心中不服，于是抖落身上的雪花，飞身跃上擂台。谷慧儿暗喜，假装不认识他，说：“小女子乃风尘陋质，不敢高攀名门，今借好身手作红线，并非儿戏。倘若冒犯尊威，请恕罪。”董韶秀客气地说：“请姑娘手下留情。”客套完后，二人就正式交手。谷慧儿虽然勇猛，但有心于董韶秀，自然不使全力，董韶秀要在乡邻面前保持颜面，更不能输。雪花飞扬里，二人就如壁蕊琼英，因风滚舞，和着雪花飘飞之势，姿态煞是好看。谷慧儿突然俏折小蛮腰，翘莲瓣，做天女扫花势，董韶秀乘隙托足一掷，她便跌在百步之外，伏地娇啼。??谷家二老大喜，谷翁急忙去董家送信。董晟得知儿子打下擂台，要娶去年那个走江湖的女子谷慧儿，说什么也不答应。谷翁恼道：“小女比武招亲，规矩已经言明。谁教令郎显了手段，难道竟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意？我女儿当众出丑，你董家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此事又不是集市上买卖蔬果，可以讨价还价。” #p#副标题#e#??随后谷妪赶来，冷着脸说：“董爷，你家若是毁约，也行，但是你家必须将闺女嫁给我家秃发童子。”董晟恼怒，道：“哪有强逼人家娶你女儿的道理。你家女儿嫁不出去，为什么偏偏赖上我家？”谷翁大怒，运出一掌，将庭前的一个大槐树劈断，树断如刀切，把个董晟吓得后退了几大步。谷翁凛然道：“儿女婚姻，三生注定，敢再推搪，有如此树！”董晟也是习武之人，但见了谷翁劈树的掌力，也自惊骇。村里的父老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这是一门好亲，应该应承。??董晟无法，只好应允。两日后，董韶秀娶亲，鼓乐齐奏，好不热闹。新人进门前，谷家派了十几个健壮男子运送嫁妆。没想到谷家是走江湖的穷户之家，竟然嫁妆丰厚无比，那些男子运送了好几趟才运完。董晟又自惊惧，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谷家二老和董晟夫妻同坐，接受新人礼拜。然后，谷家二老将谷慧儿送进洞房，说道：“你已经找到归宿，家里的事且莫挂心，好好地侍奉翁姑，辅佑丈夫。他日爹妈自会来看你。”谷慧儿流泪道：“爹妈保重。”谷家二老没吃酒席就坚持走了。董晟送出门外，只见他们各自跨上一匹骡子。那骡子风驰电掣，刹那间跑得无踪无影。亲友也觉得不可思议，禁不住低声议论。董晟听众人议论谷家二老不像是人，倒像是妖精，心里阴影密布，再也挥之不去。??董韶秀倒高兴无比，与宾客喝得酩酊大醉，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在丫头的搀扶下进了新房，倒头便睡。谷慧儿坐在镜台前卸妆，突见床顶上刀光一闪。她不动声色，手肘撑在镜台上，支着头假意因困乏睡着了。??床顶上有一个人，名叫秋四，是个惯偷，白天见新娘子嫁妆丰厚，便随闹新房的宾客进来后，悄悄躲藏在那里，准备等新人入睡后干他的勾当。他虽知新娘有一副好身手，但料想新娘新郎必定缠绵床帏，疲累不堪，不会来抓他。可是，新人没有睡在一起，使他懊恼不已。不料新娘在镜台边睡着了，正好借机下手。??秋四从床顶上跃下来，扛起一只巨箧就走。谷慧儿从容地抽出一把刀来，跟了出去。秋四出了新房，想从围墙上出去时，谷慧儿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顿时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秋四身上。秋四抛下巨箧，哀求道：“嫂嫂饶命。”谷慧儿呸了一口道：“谁是你嫂嫂？今天我是新妇，本不该杀人，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你，否则没法向我夫君交代。”“嫂嫂饶了我小命，日后一切全听嫂嫂的。”“不再偷盗？”“若再偷盗，你杀了我。”谷慧儿一笑：“好，我今日就割下你的两个耳垂，做个纪念，他日你若再犯，必不饶你。”手腕一抬，秋四的两个耳垂就没了。??谷慧儿放了秋四，回到新房，董家的人都睡得死死的，丝毫不知道这件事。她脱了衣服，上了床，躺在董韶秀身边。次日清晨，谷慧儿将昨夜的事告诉董韶秀，并将带血的耳垂给他看，董韶秀惊疑地问：“娘子，你有一身本领，为什么偏偏看中我这个书生？原以为你家穷困，不想你家陪送的嫁妆如此丰厚，娘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谷慧儿娇媚地一笑：“只不过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女子罢了。”“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谷慧儿倾倒进他怀里，只笑不答。??谷慧儿嫁到董家后，董家是一夜暴富，众乡邻议论纷纷。董晟是清贫人家，暴富后也吝啬钱财，可是谷慧儿却常常用钱财去周济别人，但凡有人手头紧，求到她面前，都不会叫他空手而归。董晟对此也不好言语，因为谷慧儿施舍的是她的嫁妆。这日夜里，董晟和妻子在房里说话，他说：“夫人，我看这个媳妇不像是个善类，她家靠卖艺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嫁妆？莫不是她家是江洋大盗？”??这话被董韶秀听见了，不由寻思：谷慧儿貌美多姿，武艺非凡，为什么单单看上了他呢？新婚次日她说抓住一个窃贼，那也是她的一面之词，说不定是她的情夫来和她幽会。至于那两个带血的耳垂，也不一定就是那男人的。这么一想，董韶秀惊出一身冷汗。谷慧儿嫁给他到底是为什么？??董韶秀脑袋里装了这些东西，一点也想不到谷慧儿平日对他的体贴和温存，就是想到了，也觉得她是在做戏，她的娇媚，她的温柔，她的温香软语，似乎都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董韶秀自此对谷慧儿就冷淡了许多。谷慧儿是何等机灵的人，她看出了董家对她的猜疑，更看出了董韶秀对她的冷淡，觉得十分伤心。她做错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尽心尽力侍奉公婆，体贴董韶秀，脸上始终做出一副欢悦的样子。??这年冬季的一天，被打败的刘青海又率领一千余贼人来到西山，很快洗劫了几个村子。谷慧儿对董韶秀道：“刘青海如此猖狂，我必定除他。夫君，你带领团丁护送父老乡亲到山上的一个洞里藏身，然后你带二十个团丁回来帮我布阵。布好阵后，你带领所有团丁埋伏在要隘之处，见到灯光就大声呼喊。”董韶秀疑惑不动。谷慧儿急了：“贼人千余，这次是有备而来，你不听我的安排，消灭不了他们。为了保乡亲们的安全，你就听我的安排吧。”“你不会是想把我们支开，然后……”??谷慧儿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丈夫会怀疑她是和贼人一伙的。她咬了一下唇，大声说：“你原来并没有真心待我，我错看了你。要不是——要不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你的骨肉，我怎么甘心被你疑心？董韶秀，你看不起我这个卖艺女子，你早说呀，为什么……我……我不与你在这个时候吵嘴。你要想救大家的命，保住大家的财产，就要听我的。”??董韶秀也觉得不信她就没有办法对付刘青海，于是依计而行。谷慧儿将村子东边的一座破庙拆了，将瓦片一摞一摞放置在路侧，垒成各种星座的形状。刚刚安置好，刘青海一伙贼人就来了。千余人的队伍是很吓人的了，尤其那些人还是心狠手辣的山贼。谷慧儿却俏生生地站在村口，招手向刘青海示意跟她走。??刘青海见一个娇滴滴的美女笑吟吟地招呼他，不由大喜，跟着她进了村。可是，他们走进了千沿万壑，越走越迷。正想返回，忽然天色灰暗，四处瓦片飞扬，贼人立见死伤。刘青海在这铺天盖地的瓦片战里，猛然见一个白衣女子提着一盏红纱灯走来，说道：“我是观音案前的龙女，请大王随我来，保你逃生而去。”刘青海急忙跪地，口里诵着佛号，然后站起走了十余步。红纱灯陡然大亮，四处响起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刘青海的人马顿时大乱，慌不择路，自相践踏，纷纷坠入旁边的大河里。之后官兵来了，将剩下的贼人全部拿获。其中有一个人没有双耳垂，一看，正是秋四。??谷慧儿利用她的戏术，不伤一兵一卒，使悍贼刘青海部在西坡村被拿获，消息传出，人人称颂谷慧儿的智慧和胆识。董晟父子也对她另眼相看，可是谷慧儿却失去了笑容。消灭贼人一月后，谷慧儿难产，当时正下着鹅毛大雪，西坡村一片白茫茫的。谷慧儿的痛叫声似乎传遍了全村，全村男女老少冒着都风雪来到董家外面，等待着谷慧儿产下麟儿。??谷慧儿终于生下了孩子。董韶秀抱着孩子对身体虚弱的谷慧儿道：“娘子，是个男孩。”谷慧儿用手抚摩了一下孩子的小脸，然后说：“你好好养大你的孩子，我走了。”她说着一骨碌坐起来。董韶秀急忙道：“娘子，都怪我糊涂，我不该怀疑你。”谷慧儿穿好衣服，系上一件白色披风，毅然出了大门。??外面的乡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她要看雪，都劝她要以保养身子为重。董晟夫妇得知谷慧儿要走，也急急赶来，董晟说尽了好话，也阻止不了她的去意。董晟道：“好儿媳，公爹错怪了你，你大人大量，原来老夫吧。”谷慧儿望着大风雪，呼啸的风好象是因她所受的委屈而发出的怒吼声。她含泪一笑道：“公爹，我和你家的缘分已经尽了，再留下来也是徒增烦恼。不瞒你说，我就是为了替先人履行诺言才来为你家延续香火的。”??原来董晟之父曾经有个姓谷的好朋友，两人希望结下姻亲，可是后来姓谷的到了塞外，此后至今未和董家见面。姓谷的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遗憾没有与好友结成儿女亲家，就交代后人一定要履行这个诺言。可是，董家后来衰败，回到了家乡。谷翁想嫁女，知道董晟是个要面子的人，他不肯让儿子娶一个有财富的妻子，于是想了个贬低自己身份的法子，就是卖艺。董家贫寒，谷慧儿又以卖艺女子身份嫁进来，地位自然比董家低，董家也就挣回了面子。 #p#副标题#e#??董家对谷慧儿的猜忌之心，使她痛苦不已，她对这段婚姻失去了信心，董韶秀不是她理想中的真君子。她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眼里从来不揉沙子。既然董家已经对她没有真心，她还留下来干什么？董韶秀知道了这一原委，懊悔极了，抱着孩子拉着谷慧儿的衣袖不让她走。??谷慧儿撮唇清啸一声，飞扬的怒雪里飞驰而来一匹高头骡子。她飞身上去，在骡子屁股上狠抽了一鞭，那骡子就闪电般淹没在雪的世界里。董韶秀跪在地上，痴呆了。??（根据清代笔记小说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