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的童年

2008-06-19 23:34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我和蒋明照、傅伊伽、史玉平自幼儿院起到初小一直是同班同学,又是好朋友

我们那几年里受到的教育是封闭性的,因为我们所读的幼儿园、子弟小学全由部队军事化管理。以此,我们对外面的世事,全然不知,很像是生活在蜜罐里。

军人的孩子有独特的学习、生活方式。早上听军号响起床,穿衣走出寝室,排队到梳洗间刷牙、洗脸,再一个接一个的进入教室,晨读课本四十五钟。七点,各班排队进入餐厅吃饭。八点,准时上课。中午,必须午睡。晚上,学校安排了晚自习,一天不连早读、晚习有五堂课。娱乐休息时间,除课间十分钟外,上午有半小时课间操和半小时室外活动,下午有一小时室外活动。孩子们在生活区有幼儿园阿姨管,学习区有老师管,一切活动都是在营区内,一切活动都是遵循有序。只有星期六下午四点,孩子们被各自的家长带回家,那才能自由自在地玩耍一天。

我们四个人喜欢在一起做作业、扮娃娃家。我们四个人还有点“色”,竟然同时喜欢一个名叫翟小花的女同学。她可是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孩,白白的皮肤,大大的黑眼睛,尖尖的鼻子。所以,我们四人不管干啥都要邀请她参加。我呢,更是离不开她,盯着她上台演出,盯着她做作业,盯着她玩游戏。说起来有意思,我们四人从来不知道互相吃醋,只是各自显现本事去讨好这位美女,而她也不骄纵,很随意,和我们四人都相处得好。

由于几个人学习顺利,之间脾气相投,整天穿吃不愁,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们心中充满了幸福阳光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降临。一过来,老天爷把我们的童年生活划分成不同。

一天,我、蒋明照、史玉平、翟小花随班级搬着小椅子坐在大院里,准备看露天电影。那时放映电影前,音箱里都要播放些歌曲。我们几人随着动听悦耳的歌曲,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焦灼地期盼着傅伊伽到来。

突然,有几个军人向场外跑去,我们隐隐约约听说,傅副师长的人跳大运河了,她的尸体已被划船搞运输的老乡打捞上来。我们几人当时就蒙了,傻乎乎地认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不约而同地拼命往傅伊伽家跑,全然不顾老师们的喊叫。

我们看见傅伊伽的爸低头坐在客厅无语。傅伊伽和他姐姐用小手抹着眼泪泣声。我们情不自禁地簇拥着他们身旁,跟随痛哭

没过几天,史玉平也没来上学,从那以后,再没看见他和傅伊伽来学校。

从此,我和蒋明照、翟小花不管是在学校、幼儿园,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三人为此少了以前的许多欢乐。

记得我们学校操场上有约三米高的秋千,离不远的地方有个麦草堆,那是学校喂牛的草料。我们四人带领十几个同学荡秋千玩,当荡到高处,就向草堆里跳,过程中会感受到惊险、趣味、刺激性。大家玩的很开心,一个一个的荡,一个一个的跳,却不知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已到了跟前。她们平心气和地把我们喊进了办公室。沉默了好一会,只听见女校长喊道:“立正,向右看齐,报数!”我们这才瞧到她们的脸色是铁青的,一副其势汹汹的样子。那天,我不用仔细描绘,看官也应知道我们的下场。每人写完检讨书,再背课文三篇,打扫教室一小时,然后排队回幼儿园住地。九点钟军号已吹过,阿姨们目睹到我们回来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实行体罚。她们在各寝室里睡觉,我们被罚站于阿姨们的床前。深夜,气候冷飕飕,困意爬满全身,我们憨皮厚脸的推醒阿姨,求求她们让我们去睡觉。傅伊伽、蒋明照最会学乖,搂着阿姨的膀子喊“妈妈!”史玉平和我一样,不吭气,眼睛瞪得亮亮的,真想把“女妖”捶一顿。

几天后,我们四人把扫把放在寝室的门缝上方,傅伊伽去喊一个最坏的阿姨进寝室,告知她有人生病了。我们又在房内靠门口的地方撒上黄豆,然后三人一字型排队站立等候。坏阿姨急匆匆推门进寝室,只听“啊哟”,扫把落下打到她的头,又“啪嗒”一声,她跌坐在地上。这时我们大笑起来,假模假样地去扶她。阿姨不傻,起来后,摔开我们的手,大喊:“立正!”,随后,她恼羞成怒地对我们四个人进行讥辱、体罚。

我们默默地忍受,心中埋藏着快意。我们在等待着下一步行动。

夜深三更,寝室里阿姨在值班床上熟睡,我们偷偷爬到她的床底死命拍打木板几下,趁她没有开灯、大脑还没有清醒,又迅速躲回自己床装睡。阿姨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认定是我们几人干的。她又是一阵暴跳,用食指猛戳我们的脑门,命令我们到走廊里“站哨”。第二天早晨,阿姨的被子拿到外面日晒,那上面是被尿潮了,传说是傅伊加又尿床了。我们明白,那是阿姨被夜晚惊吓而尿的。嗨,大人还编谎话。我们悄悄地向同学们广播。

在幼儿园的捣蛋“事件”,让阿姨告到了学校,女校长对我们进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教导,然后用小木板打每人手心十下,以备牢牢记在心上。

我们没有屈服,过了一阵子,我们把几个阿姨家的玻璃给砸了。结果,好果子等着我们吃,挨家长的痛打而鬼哭狼嚎,身上还背上“记大过”处分。

我们在学校的表现是罪过累累,罄竹难书。老师、阿姨们只要说起我们,那是声罪致讨。可我们在小朋友中间的威信得到提高,不乏私下得意万分。

唉,好朋友、好同学说分开了就这么分开了。

但是,我和蒋明照后来还是陆续听到傅伊加、史玉平的消息。

那是两年过去,我和蒋明照随着部队子弟小学解散到地方上学,随着展开的社会接触面,随着岁数、阅历的增长,加上陆续听到、看见的,渐渐地明白了一些事理。

原来傅伊伽的爸爸,是解放战争中带领国民党某团起义过来的军官,淮海战役里打死过解放军,起义过来是假,做特务是真,五几年利用收音机做电台,把许多军事文件传给了蒋匪。傅伊伽的妈妈,就是看见组织上在审查傅伊伽的爸爸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她感到特别的绝望,跳进了大运河。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嫁给了一位战斗英雄,结果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自己嫁给的人,是一个被千万人吐骂的大坏蛋。

史玉平的爸爸,情况也是大差不离。抗日战争时期,在做区委书记的时候,命令区小队员把他自己的几位仇人杀了,那可是共产党员啊!

傅伊伽的爸爸被遣送到部队农场劳动,等待组织的进一步审查,傅伊伽和他的姐姐为此转到当地农村小学上学。

史玉平的爸爸历史问题,部队有人替他说情,认为所谓那些事情,当事人已不在世,无从考证,组织上不能听从单方面的反映。最后,部队让史玉平的爸爸降职、转业。史玉平的爸爸被地方上安排到县养老院工作,担任一个只有副股级级别的院长职务。从此,我和蒋明照再也没有见到史玉平和他的哥哥。据说,那个时候,没有小孩跟他们玩,他们在上学的路上都是躲着人走。

我和蒋明照经常回忆,史玉平家里的小人书真多,最起码有一、二百本,我们喜欢向史玉平借,而史玉平有时候会大方地送给我们俩几本小人书。不知后来,他的爸爸还给他买书吗?在谈到傅伊伽时,猜想他还能吃到奶油面包吗?

我和蒋明照上到高中,又被分在一个班。一天,他悄悄把我拽到学校操场里,告诉一件让我们吃惊的事。他说,我遇到傅伊伽的爸爸了,在营房大院里的路上。当时有两个军人羁押着他。我喊了一声“傅叔叔”,傅叔叔对我点了一下头。过后,其中一位军人走到跟前问我和傅叔叔什么关系?我告诉他原委了。

听完蒋明照的诉说,我的确吃惊万分。我们俩讨论起傅伊伽的爸爸问题怎么还没搞清楚?

晚上,我问道父亲傅叔叔的事,了解了一些东西。原来,傅叔叔的问题,后来被组织调查清楚了,他是让人诬陷的。战争年代中的他,是打进国民党内部的一名中共地下党。他的收音机不是什么敌电台。审查过后的第二年,傅叔叔官复原职。傅伊伽和他的姐姐,在初中毕业后都参了军。可是文革开始,又有人提出傅叔叔的历史问题。而那年保傅叔叔的几个首长,都被打倒了,无人再能证明那一段事情。结果,傅叔叔再次被送到农场劳动,傅伊伽和他的姐姐被开除军籍,发配到农村。

时间又过去好几年。全国恢复了高考,我虽然已工作了两年,那上大学的愿望始终是我的想。于是,我拼命地复习功课。一天,我的好朋友告诉一个消息,他家来了一位阿姨做客,是他妈妈过去的战友,现在是某县中学的语文老师,指导学习可好了。所以,我上门求教。临别时,我和老师聊了几句,事情就是那么巧,她是史玉平的妈妈。她告诉我史家的近况。史玉平的爸爸在文革中被人整死了。虽然去年,组织上给他平了反,可人离世好几年了,晚了些啊!史玉平和他哥哥现在是知青,在农村一边劳动一边复习功课,他们学画画多年,想考美术学院。

我把这事告诉了远在外地工作的蒋明照,他在信中露出喜悦的字迹。他让我再打听一下傅伊伽的事。他还在信中写到,自从我们小学四年级和翟小花分别后,翟小花跟随父亲回了老家。如今她爸爸在家乡做了地委书记,她已是宣传部门里的工作人员了。前一阵子,通过人打听到自己的地址,给了一封挂号信。蒋明照最后写到,翟小花要我把你的地址寄去,她要去找你。我祝你们好好相处,云云。

大学通知书我收到了,同时也传来了史玉平、傅伊伽、蒋明照上大学的消息。我们在电话里的相互祝贺,那兴奋劲就甭提了。

我是这样子走过自己的童年,有过自己童年时期的好同学、好朋友。随着时间推移,我不断地祝福自己、蒋明照、傅伊伽、史玉平、翟小花,生活过得幸福美满!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