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天异

2008-06-16 13:07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我二十四岁那年,天地间已然大乱。

先是漫天大水冲破河道,象一个不听话的小孩跑到陆地上到处尿尿,这儿一泡那儿一泡。浸得先民的房子庄稼发泡发胀,然后被连根拔起,随着尿意四处流淌。猪都学会蛙泳了,在大水里起起伏伏,只只象过年那般膘肥体壮,而人只恨自己没能进化成,逃离不了这翻涌而来的浑浊大水。如果一直处于有巢氏的年代,或许也不会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人人都住在树上摘果子吃,不过也很难说,譬如这次洪水,许多大树就象插在田里的秧,光剩根苗头在水面上迎风招展。诺亚方舟是传说的,人们是大批量死了死了的。

南方还没从泥沼中缓过气来,旱魃又在北方开始撒野。土地一块块龟裂得跟刻甲骨文的那块甲似的,呲裂着口张得老远,脚板踩在地面滋滋冒烟,活生生被做成了铁板烧。太阳一连挂了好几轮通宵,不知疲倦,烤得庄稼一不小心着了火延烧一大片,牛蜷在圈里还是成了肉干,狗根本不敢跑,因为指不准下一秒就成了标本,许多田间地里的动物保持着交配的姿势成了永恒,烈风吹过,就化成了灰作了肥。这次烈旱足足持续了一个季节,刚开始还听到渴水喝的呻吟声早灰飞烟灭,最后旱魃小姐被自己的杰作吓跑了。

当然,天灾远远没有结束,二十四节气也要轮翻作主,只不过此番来得不够温情。或许天上的神仙由于人世的供应不均开始掐架,输了的神仙就只好下凡来盘聚着不肯回去,譬如小变成了大雪,大雪又成了冰雹,冰雹没拉着垫背的,只好呆着不走。于是人们又开始过着没有日出日落的日子,睁开眼是冰雹,闭上眼还是冰雹,看得眼花头晕了就被冰雹砸死了。南方由于大水升空还没来得及变成云就又和着核子降下来,一颗颗砸在庄稼人的心里,让他们连直起腰来喊一嗓子苍天啊大地啊的机会都没有。许多人啊马啊冻风一吹就成了冰雕,晶莹剔透的大白菜也蛮好看的,只不过不能摆上柜台,存活着的人将它们抖抖干还得扔下锅煮着继续赖此为生。

俗话说天灾总要伴着人祸,天上还没平歇,天下又开始大乱。

不知谁喊出了口号说“国将亡必有异象出现。”既然天上已出现了如此多异象,那肯定是证明快要改朝换代了。这话给了许多不怕死或是想捞一瓢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相信上天如此作为,目的就是提醒他们改朝换代的好时机来了,赶紧趁乱整一把,胜者为王败为寇。于是纷纷举着自制的汽油瓶子和硫磺栓子冲到大街上,逢人就砍逢车就烧。哎如果老天真有这番指示也肯定摇头不已,自古以来军杆子里出政权是真理,没有夺取国家武器就想闹独立实属罕见,只能说被白莲教洗过脑,相信自己金刚不坏之身且还能成佛成真。当然对于大国泱泱来讲,这股动乱就像牛身上一小撮虱子,吃饱了喝足了就妄想干掉大牛了。骚乱不足一月就被扑灭且无人再谈,胜利者不足挂齿而失败者不敢挂齿,虽然仍在咬牙切齿。只可怜了无辜民众,那些上一秒观花望景下一秒就被卸掉膀子或大腿的人,哭都找不到地儿,只能说出门没算好日子。

上帝在天上吃锅盔看到人间这副丑态,于是怒了。他一这怒不要紧,由于跺脚用力了,把地给踩踏半边了。鬼哭狼嚎的人从裂逢里爬出来一看吓傻眼了,房子成了面包,还是放了十个月久的面包,一搓都成粉末了,大地像张面饼涂满了红的绿的调料,稠稠的黏液夹着白骨被推土机轻轻一卷就成了一张两块五的鸡蛋饼。河流象汁液到处喷溅,狗倒是乐疯了,带肉的骨头到处都是,啃得肚子都撑圆了还住不了嘴,不过快乐也只是一时的,肉和骨头还没消化成粪便排泄就被穿着生化服的给灭了。再痛心我们也要承认这是应该的,人变异也不能让狗变异,人的眼睛里从来揉不进沙子,更何况异类呢?跟一只生化狗和生化人两眼相对,还是觉得人可些,至于他跟你同类。

腐烂的尸体合着呛鼻的石灰味孜孜不倦飞舞在上空,树木均朝同一方向鞠躬敬礼,翻转的叶背泛着银色的光,和着天上嚓嚓而过的闪电组成了一道诡异的景象。黑亮得如同白昼,咔嚓咔嚓刺闪着自古黑暗的角落和讳人不悦阴暗的心,大风将尘世间的罪恶狠狠卷起用一招飞龙在天撒扑下来砸在自己人头上,砸死了是罪有应得,幸存的人是提心吊胆,谁个对不起自然,谁个就要遭受老天无言的报答。

大风起兮云飞扬,有人一身素衣从空旷大街上缚手而过,天上一个霹雳雷,咂响了一个小儿清脆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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