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水

2010-12-18 10:32 | 作者:随墨起舞skyliu | 散文吧首发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大大咧咧的,很自然很自然!村裡人都喜欢她,尤其是那些老人们。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那麽多老人喜欢你比喜欢他们的孩子还多呢?”母亲告诉我:“说不定哪天你也是那样,只要你心中有心”

“说不定哪天你也是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领悟了十年。现如今,慢慢的我开始明白了,得不到很好照顾的老人,真的很悲惨。我知道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大家都知道母亲不是那样的人,所以邻里都喜欢她。

母亲原名胡玉娥,没有什么笔名和字,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母亲大人的小名黄毛。不是母亲的头髮是黄色的,在我们那裡有一个习惯,喜欢把那些爱哭闹的小孩子叫黄毛,大人叫红毛。可以想像母亲小时候肯定是一个难养的孩子。她姊妹三人,排行老大,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母亲出生在六十年代,正直文革时期的前几年,三岁那年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外祖父母又是贫农,吃的是大锅饭,靠外祖父母赚得的几分工钱来养活这个五口之家。饱一顿饿一顿的也总算是把母亲拉扯大了。

<一>母亲的爱情

二十岁的大姑娘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在党中央的积极支持和大力倡导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逐步在全国推开,到一九八三年初,全国农村已有百分之九十三的生产队实行了这种责任制。外祖父母靠着自己勤奋的双手,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发生了第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外祖父母家要盖新房了。就是这时,母亲的爱情开始了。母亲在认识父亲之前,据说也谈过一次对象,那是母亲的舅舅给她介绍的,比母亲大十岁,后来得知他好吃懒做,还借了一大笔钱给外祖父母做彩礼,当时二老也答应了这门亲事,然而在确定婚期的时候,母亲和我的姨妈却以死要挟拒婚,最终“得逞”。母亲第一次与水也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相传是那天中午,母亲为了抗婚,带着妹妹从十米的高坝上一跃而下,差点嫁给了河神,说来也怪,就在姐妹俩渐渐沉下去的那会,另一个强壮的男子也从河坝跃入水中,一时水平浪静,站在岸上的人都傻了眼。片刻,这男子就出了俩个轻生女子上了岸,顿时掌声四起。果然现场来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这男子胆子倒是不小可脸皮薄,围着这麽多的观众,一熘烟的跑了。因为他也刚是经过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再说那个年代男女还是有别的。只是当时传了很久,这个男子大家也只是猜测他的身世。

经过这件事之后,外祖父母被迫退了婚。母亲以死抗婚的风波也渐渐的平息了。

不久之后,外祖父母房子起首的日子到了,为了赶工期,希望能够在过年之前搬进新房。家裡也请来了不少当地比较有名的砖匠师傅。说来也巧,其中一个还是师傅带着的年轻小伙,二十岁出头。当他刚走进外祖父家的时候,外祖父愣住了,这不就是前几天在门前河中救起女儿的那个小伙子吗?

“是你---”外祖父上下打量了这个小伙,感到很惊讶!

“怎麽,您认识我,我是跟我师父来的,您没有叫我,不过您放心,我做事不会比那些大师傅差多少,过完今年腊月我也就出师咯,现在我的工钱也不高,算半个工。”那小伙被外祖父母这麽盯着可以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有,看你眼熟”

“是啊,我天天从你家门前经过呢,不过那是您还没有起床呢,我五点多久经过您家门前”

“您先进去坐会吧!待会就开饭了---”

“嗯”

早饭时间,母亲刚从河边洗衣回来,走过简陋的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天从河裡救起他和妹妹的小伙。后来听母亲回忆,那小伙当时脸都红得像猴子的屁股。也就是在那时,母亲心裡的那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用上心头,久久不能平静。当然,从那时后起,母亲的注意力也渐渐的再这小伙子多了起来。也就是这样,这个男人后来就成了我的父亲。

父亲的能干与真诚打动了外祖父母,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父亲和母亲结婚了!父亲在享受婚姻的甜蜜同时,更加勤劳了。他们也在为一个伟大的“工程”而奋斗着,父亲喜欢女孩子,母亲也是。我就是那个伟大“工程”的结晶,父母亲在我未出生的时候,母亲优先给我冠名“刘英”,直到我出生是个男丁,他们也没有给我改掉。但似乎毫无影响我在他们心中女孩的地位。

一年后------

我这个家又有一男婴呱呱坠地,又是母亲冠名“秀成”也就是我的亲弟弟。

<二>母亲与水

农村妇女的形象就是贤慧,勤劳,大方。

结了婚的母亲有了孩子更是勤劳贤慧,祖父母也很喜欢她。但是一家上下八口人吃饭却把母亲给折腾坏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结婚后不久,祖父母已近把这个家庭的重担交给了母亲,也就意味着,从此这个家,父亲主外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母亲主内,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在这之前,母亲万万也没有想到祖父母回过早的把家裡的担子交给他们。但是在母亲看来,这是应该的,毕竟他们老了,她也就欣然接受了。在祖母那裡接过家産的时候,仅有五间土房几件黑乎乎的农具,也就是这样,母亲心裡的信念和责任把这个家支撑了下来。

时间证明了这一切。

父亲的手艺也远近闻名,母亲的贤慧勤劳也是有口皆碑。一九九三年,也就是我七岁那年,我到了上学年龄,家裡的存款只有祖父知道,就连我的母亲也是不清楚,父亲在外给人打工,结了账全部交给了祖父,母亲也曾为这事和父亲闹过彆扭,父母亲为了这个家奋斗了六年了,而留给他们的却什么都没有,其实祖父也是看在眼裡的。

渐渐的,叔叔和姑姑都长大了,父母亲在这个家里的负担也减轻来了些,日子也一天天好过了。不久后,祖父提出了分家,给母亲一个很大的打击,刚刚把弟妹养大,日子好过了一点,就要提出分家,母亲不同意,平日裡父亲整日在外打工,早出晚归的,家裡还有两个小孩,而且当时我才七岁弟弟五岁半,正式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样一分了,母亲的担子更重了。但是祖父坚持自己的决定,一来是祖父母都才五十多岁,还算年轻,能够帮助叔叔成家立业,二来就是一大家子生活有很多的不方便。种种原因,分家势在必行,母亲知道结果,也不想所说什么。就在这年的十月份,祖父把父亲叫到房间说了一个下午,具体说的内容直到母亲去世之前也没有告诉她。这年腊月,我们一家人搬进了这个新屋,屋子空荡荡的,还是那样,只有一张还是在父亲的姥姥时代留下来的那张大床,凋花的,还有一扇门,现在基本上很少见了,即使有也成了古董,可惜如今没有完整的保存下来,在母亲去世的那年,被村裡人毁掉了。

从那时起,我们一家四口睡在一张床上,一睡就是好几年。母亲为了这个家,从此也是起早摸黑。那年正好我上一年级,而且在学校经曾和小朋友打架,老师三天两头的把母亲叫到学校去,母亲又是急性子,家裡又有干不完的农活,父亲在外很少管我,母亲一急就对我吼:“这书我看你还是别念了,这念什么,就知道打架---”随之把我夹在腋下,从学校一直加到家裡。一回到家,母亲就一个人默默的流泪,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心脏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为了我读书的事情,母亲几次气韵了过去。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以为母亲的眼泪是像水一样,永远也不用不完是的。不过我现在明白了,母亲的眼泪不是谁,而是爱的源泉。她怕孩子不争气,她知道农村里的孩子要想有出息,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上学,即使母亲的文化不高,但是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谈到母亲的文化,我到现在都很感到自豪。

曾经母亲告诉过我,她没有上什么学,但是她喜欢读书。因为家裡实在是太穷了,经曾上半天的课,外祖父母就把她喊回去照顾小舅舅,就这样,母亲坚持半读半工的上完了小学四年级。每当母亲提起来上学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那不是抱怨,而是在回忆小学时的幸福时光,慢慢的眼眶都湿润了,那时我却问母亲“你哭什么啊,是不是你上学和我一样,老是被老师骂呀!”母亲只是沉默,也许是吧!由于母亲在年亲的时候劳累过度,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心髒病,关节炎,坐骨神经痛还有牙病等等折磨着年轻的母亲,其实也就是在我上学的第二年(一九九四年),父亲和几个老乡去天津打工去了,母亲的病一 直为得到很好的治疗,后来也越来越严重,吃药打针都不见什么效果。在我九岁那年,母亲的心髒病和风湿病比较严重,父亲开春就到了天津,很少回家,母亲也慢慢的对治病的疗效失去了信心

<三> 母亲在我心中就是一汪泉水

在母亲绝望的时候,大队上有一个信仰基督教的妇人(按年龄比母亲大十来岁,按派行是我母亲的姥姥级别的,我喊他真婆),真婆就给我母亲讲耶稣基督的大恩大爱,并告诉母亲只要她虔诚信仰,将会不用吃药和打针病都会自然的好起来。母亲可能也是对治病的传统疗效彻底失望了,答应真婆和她一起祷告!刚开始,我没有见到母亲的病又什么起色,但是母亲一信就是十几年。直到母亲患了绝症之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认为自己是耶稣的儿女。

当然母亲信仰耶稣并没有到达那种如痴入迷的程度,正常的治疗她是能接受的,而且那些信仰基督的团队兄弟姊妹们,对母亲的病也十分关心。在我上高中的那年,在母亲的劝诫下,我们全家跟随母亲信仰了基督教,每天吃饭睡觉前都要祷告。有时我就在问自己,我能做吗?这都是迷信,真的能对母亲的病有好处吗?我告诉自己,是的,这一切都是迷信,但是,我更明白,母亲有心髒病,不受到刺激,我不能违背母亲的心愿,不仅我不能,就是父亲还有弟弟都深知这个道理,因为到这年(二零零三年)母亲已经信仰耶稣基督整整八个年头了,而在这八个年头里,母亲的心髒病仅仅发作过两次,而这两次都是由于父亲反对母亲信仰基督而引发的,从此之后谁也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直到后来,母亲和我婶婶在我们当地是传播福音的信使。只要是母亲和婶婶的团队兄弟姊妹们,他们互帮互助,其乐融融,最后把我也正真的感动了。他们那种互爱互助的精神,甚至超过了正真的兄弟姊妹。母亲乐于助人,贤慧的美名随着福音的传播享誉我的家乡。而这十几年的生活中,母亲靠的就是信仰支撑着。让她在平凡的度过这十几年,然而也在乡里乡亲作出了为人子的表率。她爱自己的家人,她同样爱着那些需要她帮助的兄弟姊妹们!

但最终,主耶稣还是没有救得母亲。二零零六年腊月,父亲带母亲去医院做体检,但厄运就在这时把母亲最后的信仰都摧垮了,检查的结果是“乳腺癌晚期”,父亲带着母亲到处求医,先后做了三次肿瘤切除手术和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的化疗,直到医院医生宣佈停止治疗回家休养的最后一刻。

其实这时母亲已经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而这时我和弟弟正好考上大学,她的病情有没有告诉我们,只是每次通电话她都略带勉强的微笑跟我们说:“你和弟弟放心读书,我只是老毛病,不碍事---”当时另我惊讶的是,每次还没有说完,电话都被在母亲床头照顾她的父亲和亲戚朋友打断了,到最后才知道,母亲的病痛让她无法坚持通电话,主要还是因为她又怕我和弟弟知道她的病情无法安心读书。二零零七年正月十九号,我在学校收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办理完母亲的后事,全村人都为母亲感到惋惜。在母亲的葬礼上,大部份人是我不认识的,后来听亲戚说那些人都是母亲生前帮助过的人,而且也是耶稣基督的信仰者,其中大部份人都是母亲传到的。这时我又感到一丝安慰,相信母亲在天之灵能够感受到那份爱的代价。

母亲走了,但是她活在了人们的心中

母亲走了,但是她的笑容永远不会再我的心裡消逝。

母亲就像是一汪清泉,滋润着我和这个世界需要她的角落。

写给母亲的挽联:

痛念慈母只恨冥中无子路

相见亲娘除非中有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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