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往事

我不曾做过追风的少年，一直随遇而安，随心所欲地度过了二十二个春秋。偶尔用笔尖写满心跳的音符，肆意涂抹着那些过往的岁月。那些涂抹让我一次次地从迷失中发现归路，就如同郑智化唱的那首《星星点灯》一样，找到了来时的路。多少次向往一个人去逃离生活的樊笼，到西藏的雪域高原，做一次长足的跋涉。看看那些怀揣虔诚佛心的喇嘛，和那种平视星空的豁达感，也想去搜寻源自神秘藏地的密码，和古时沧海桑田剧变下的世界屋脊的神奇造化。也曾想，也许源自天空的宁静，和雪山的素洁，以及傲视芸芸众生的雄鹰的翅膀，可以勾起一个人美好的遐想。那种遐想可以弥补一个人在繁杂的城市荒岛上长期所遭受的营养不良，也可以使得纷争不断地心情归于平静。多少次，也许这样一个愿望构筑起了我许多幸福的梦境，这是一种永存的暧昧，在牵挂中，认识是非，选择属于内心的自己。 五年前曾到过一座叫合作的小城，那是属于雪山边角下的城市，生活着一个属于藏地的民族。他们喜欢酥油茶的浓郁味，喜欢用高亢的声调来吟唱生活的美。那群人，生活很朴素，在现代人的眼光中透漏出的是一种原始的味道。他们很甘于面对贫穷的生活，从来都不曾有过高的奢望，每天迎着朝阳劳作，每天印着晚霞安眠。那种平和的心态在五年前曾深深的感染着我。在那里有买民族用品的店子，里面还可以看到原汁原味的藏族工艺品，偶尔还可以买到上好的玛瑙饰品，以及工艺精美的藏刀，还有内地几乎绝迹的袁大头。那时那种硕大的银质耳环曾让我心存疑虑，那种近似手镯的饰品，竟然被用做耳环佩戴在藏族女人的耳根下安安稳稳。也许这就是俗世人的视角吧，后来才发现他们的性格和生活情趣就像那个硕大的耳环一样厚重而平和。没有过多地为和权势的象征，有的只是对美的原始保留，和尊重。我第一次感觉接触到了天堂，它活在人的心里，而非在遐想中。对于当时处在青春期发育的我来说，他给了我生命最初的元素和启迪--时刻尊重和爱好你的生命。那座小城有许多座喇嘛庙，以九层佛阁最为受人敬仰，那座建筑上装饰着佛教中流传最广的九色鹿的故事。有许多唐卡和佛教铜塑像放置在那些尊贵的位子上，静静地接受来自四方信徒的朝拜。那种对于宗教的虔诚，可以从哪些信徒的长头中体会到宇宙的浩淼与深邃。 然而，不幸的是，现代化的机械改造正在一点点摧残着我心中的圣地。那种天堂的滋味，五年之后我重游过那座小城后就彻底绝望了。满街充斥的是用玻璃和塑料仿制的民族用品，酥油和藏包也失去了原有的甘香味。拔地而起的高楼和娱乐会所，在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习性，对于名利地位的追逐使得这所雪山下的城市充满了迷离之色。城市在剧变，人群也发出一丝丝骚动。在物欲横流的年代，又一个距离天堂最近的城市，轰然倒塌在了现代化的背影中。那座喇嘛庙的喇嘛已经开始在街头去追逐那些华丽的景象了，和数年前的老喇嘛相比，他们已经缺乏了对于精研佛法的兴趣了，一种信仰只在转瞬间物是人非。在与游客热闹的拍照中，他们充实了游客的好奇和欢悦，而失却了一种内心的平静。 我又一次迷茫了，也许真的只有青藏高原的某个地方可以为我疗伤，然而我有一次退缩了，这种神秘而富于情怀的地方，是不是也要惨遭小城的厄运，像飓风一样被轻轻带走，而留下的仅仅是一个又一个的混泥土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