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阵

真正看过雁阵只有一回。 那是在我二十岁的那年，国庆。那时候在苏北的某个城市上大学，没有回家。 那一天学校显现出从来没有过的冷清，人基本都回家了，仅剩的几个也各司其事，根本就看不到影子，甚至就连食堂都选择关门大吉，完全不把我们几个少数的留校生放在心上。 无事可做的我一个人在球场上打发着一个下午无聊的时光。后来许是累了，许是还有某种情感的作用，一下子躺在了球场冰冷的水泥地上不想起来。 秋未深，天却很空旷，有微风，云很淡。 夕阳的霞光染红了眼角的风景，我的思绪在蓝天白云之间做着天马行空般的翱翔。 忽然之间视野里滑出一条弯弯的白线，压得那么低，那么近，感觉触手便能摸到。 红霞落满银色的羽翼，熠熠的闪着光。整条线从后往前从左往右节奏鲜明的起伏，就像是大海里层层涌来的细浪，由近及远，由南及北渐渐的涌出视线，涌向天边，涌向它们所追求的远方。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真实的触动。 看着远去的雁阵，心里的那种情感变得更浓了。 候鸟啊，回家呵，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么？ 长大了，心收不住了，家乡的那一片天空已经不是羁留自己这一生的地方了，于是随着便在某一天随着秋风飞走了，飞到远方去寻找曾经的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 一个人决绝的离去，一个人潇洒的行走，一个人在红尘中无悔的闯荡，一支轻唱流浪的歌，一壶快意恩仇的酒，一场轰轰烈烈的江湖事。 梦想是如此的单纯，单纯的直到被付诸实践才知道它永远只是一个梦，永远不能在喧嚣的红尘中不改初衷的实现，甚至它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谎言。 一个人在外面漂着，真的很累。 每一次酒醒，每一次梦回都从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孤独，一阵阵的落寞，而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地方永远是感情最终的皈依和寄托。 无论它是价值千金的豪宅还是普普通通的楼房，乃至几块石头盖成的瓦房，几片茅草搭建的草房，家都是流浪的心灵最向往的归宿，无论是好是残，是新是旧，是。。。它都是。 异域相逢的浪子，有时候会相互欣赏彼此的潇洒和豪气，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两个飘零天下的侠客因某总机缘而相遇，一见如故，煮酒论剑，纵谈江湖看起来是那么的洒脱，可是一提到彼此的身世又都缄默不言，或是一语伤心地带过。对家的心麻木了只是因为飘得太久，其实在心里还是保留着对那个地方最完美的印象。不过在江湖中饱尝了现实的冷酷才会在久别之后难以面对记忆中那个真实的存在。梦太美，就怕经不起风吹。 武侠是虚构的，然而从某种角度来看却是作者人生经历的一种虚化的反映一部真正能摄人心魄的武侠作品绝不是整天关在一间房子里的作家所能凭空想象出来的，必然是起在真真假假的现实中对苦笑悲喜的生活的一种最真的感悟。就像古龙，古龙笔下多浪子，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浪子。 候鸟秋去春可来，只因为它的漂泊是双程的，在离开之前就已经把终点选好了，就已经想到了将来某一天还会回来。流浪的人却不一样的，在他选择流浪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将会踏上什么样的旅途，不知道何时还会回到原点。所以流浪的人是恋家的，因为他在辛酸的旅途中已品尝过无家可归的痛苦，已体验过有家难回的悲哀。他的经历让他知道家的温馨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