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狼

2010-07-09 20:14 | 作者:武陵雪 | 散文吧首发

女 狼

这是我来南疆第一次看到狼,而且是女狼,狼的母亲

——从海拔4000米的慕士塔格峰半山出来,沿着冰山底下的河谷走约50公里,越野车进入一道峡谷,又开始往上,翻越另一道大阪。

七月的10点半,南疆还有明亮的太阳,只是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她斜斜地照着眼前突兀嶙峋的光山,脚下的路更陡弯更急。幽谷深处,关隘重叠若路的尽头。再过一道,离我不远的路肩上,——“看,是狼!”

我警惕地抓紧方向盘。是的,在我前面分明站着一只狼。30米,20米,10米,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可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赏。

这是一只女狼,一只疲惫的狼。她的两眼已经失去了凶光,由于太疲惫,甚至连警惕的眼神都没有。她淡然地看着我们,许是太突然,没有避让的意思。身子已经瘦弱得皮包骨头,尾巴无力地拖垂着。那一排与她身体极不相称的乳房,显眼地展现在腹下,告诉我们,她正处于哺乳期。

夕阳下,一缕强光照射着她,那黄色的茸毛却格外耀眼。正是从她那独特的黄似火焰的身躯上,看到她属于狼的本性。风已经在啸叫着梳理她的皮毛,那一动不动的金黄色光焰,就在眼前,那么壮丽,虽然她已经疲惫不堪,而这野性的美仍然强烈地冲击着我。

我想把车上剩余的馕扔给她,同伴不肯。

等我上到又一个弯道时,还能看到她在下面,站在暮色的风中,一动不动,那么绝望的看着远方。——我开始特后悔刚才由于自己开车的不坚决。我不知道她今夜是否能够觅到自己想要的猎物。

从进山到现在,250公里来回,我们没有遇见一辆汽车,哪怕农用车都没有。这条路已经两年失修。越野车在山路上艰难盘桓,而我的心却一直牵挂着半山下的女狼。

孤独的守望,或许是在聆听狼窝里幼崽的哭泣,或许是在等待黑暗的来临。作为狼的母亲,作为母亲的责任,她应该正在准备着,积蓄着力量,等天黑下来时,山脚下那土围子边上孤注一掷的一搏,那血淋淋的厮杀与惨烈。

我甚至渴望着,让刚才出没我们眼前的小旱獭成为女狼的第一个被猎者。

我们走到山坳,这里是又一个4000米。停下车,夕阳已经红得如玫瑰,娇艳而苍凉。适才遇见女狼的地方,已经大片的阴影,黑暗正快步将那儿笼罩。

而她亮黄的透明的茸毛那标志着不屈本性的茸毛,却没有随着太阳的西移从我的视网膜里消除。山弯处,那瘦骨嶙峋的躯体上一排被称作母亲的乳房,一直在刺激着我作为人的良知。聪明的狼如果真有情感,一片苍茫之中,是什么鼓舞着她,双眼甚至见不着一滴苦泪!

我长久地俯瞰脚下,千山万壑的深渊,那就是狼图腾的故乡吗?当人类已经走出困境时,狼们,正经历着怎样的孤独与困惑!而在人类文明诞生不久的昨天,我们还都是生命旅途中的同行呢。

——女狼的凄苦,是辜负了山,还是太阳作孽!

2010-7-9 喀什 草湖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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