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

2010-07-06 00:10 | 作者:荷梗 | 散文吧首发

目录 楔子 第一章 国境堪破命出师 第二章 仇人识得先锋将 第三章 路遇才人引入室 第四章 兄妹相认叹军机 第五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六章 一时怅恨受命回 第七章 可叹百变人世故 第八章 饕餮餐食不平事 第九章 天降恩怨魂魄骨 第十章 战场相见开杀戮 第十一章 一时囹圄奸人误 第十二章 终得际遇识亲人 第十三章 恍然难握苦难言 第十四章 依然酒楼生风波 第十五章 千里劫囚危机转 尾声 楔子 雍熙三年(986年),宋太宗采纳知雄州贺令图建议,欲趁辽帝年幼无知,内部人心不稳之机,倾国之力,兵分三路北伐辽国。岂料承承天太后萧绰摄政,面对宋军大举进攻,萧太后亲临幽州督战,集中兵力先败东路宋军主力,后连挫西、中两路夹攻。至此,宋国北伐之战宣告失败。 是年冬,萧太后趁大宋国力困乏,士气低下,发兵五十万,反行侵宋。 第一章 国境堪破命出师 青苔山,一座清新秀丽、祥云笼罩的仙山,高约百丈,自山脚而上苍翠铺地,兀石嶙峋,渐有气雾环顾,丝丝缕缕,萦绕树林幽径间,长久不散,不时瑞鹤长鸣,俨然已一派仙家灵境。 一个白发飘飘、鹤颜仙骨的青衫老者对着山腰一片竹林喊道:“苏岩,你过来”。声音苍劲阔拔,响荡不绝。不多时,青翠的竹林中闪出一个红色身影,那身影沿着陡峭的山壁左突右腾,顷刻间便跃上山头,立在老者前面。 “师父”,莺声莹语的一句低吟,原是一个俏丽的女子。她体态修丽,衣带飘然,皓月般的明眸闪现着一丝深邃的光亮,姣好的脸颊却红扑扑的,白如凝脂的颈肌也渗漏着几粒晶莹的汗珠,想必是刚在竹林练剑。 青衫老者乃是十五年前归隐山林的空无道人,他曾使一把三尺瘦剑,在大宋国征伐异己之时助战大军,使宋兵先败辽援军,继破太原,最终灭亡北汉。后来空无道人见国盛民安,天下太平,便舍了一身冠冕登上青苔山,不问世事,找个安稳的地儿度过晚年。岂料,他在一次下山置办杂物的路上,遇到一个昏厥路边的女童。那女童衣衫褴褛,右肩破损处隐约看到一条小龙状的刺青附在肌肤之上。空无道人见其可怜,便带上山抚养,收为弟子。 那时的女童正是空无道人面前的苏岩。 “苏岩,你可知你跟随为师多少年了?”苏岩弓身答道:“弟子自幼承蒙师父收养,十五年恩情没齿难忘”空无道人抚须含笑,感叹道:“十五年了”他话锋一转,又道:“过几日你且下山找你师兄去吧”苏岩一听容色大变。 “师父……师父是要赶徒儿走么?”空无道人一声叹息:“这些年你一直陪伴为师左右,为师早已把你当自己孩子来看,哪有舍得赶走之理?!不过……”空无道人脸色一时寒意大胜,面向远处苍劲延绵的山峦,朗声道:“辽人不久举兵来犯,势力空前强大,大宋国临此强敌,百姓惶恐度日,我等不能坐之不理。你此次下山,去找你的师兄龙破,助他抗击番人……为师不是赶你,却是国势所迫啊!” 第二章 仇人识得先锋将 望都城,大宋国离辽界最近的城市之一。说是城市,其寻常百姓不过寥寥数万人,多是些军队驻扎在此。旌旗连天,号角阵阵,随处可见衣着战甲、手持兵刃的战士,因此称为要塞也不为过。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望都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却是人迹稀少,道旁开着些酒馆客栈,也是寥寥无人,生意清凉。辽军即将来犯的消息不胫而走,怕是许多百姓人家得知,都不顾禁令逃亡去了。 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从街的东面传来,待走近一些,见是十多个骑马持枪、战甲粼粼的魁梧军人,为首一个剑眉星目的将军着一身古铜色盔甲,气势不凡,最是显眼。他面目坚毅,却掩盖不了疲惫的神色。这一对人马在空旷的大街上倒也行走很快,不消一会,便穿街而过,消失在大街的西头。 一家名为升源的客栈酒楼上,几个中年人临窗而坐,目睹了街上这一番情景。坐在最里面一个持扇人押了口酒,慢慢道:“最前面的那个人什么来头?”而旁边一个瘦小之人诺诺答道:“他叫龙破,是个中郎将,现为望都城兵马都部署范商的左先锋,此人年轻,在将军您的宋国猛将名单上倒没有他的名字,不过……”瘦小之人停顿了一下,似是对面前持扇之人极为忌惮。“但说无妨”。“那个龙破,他师出空无道人,为其大弟子”。听到这,持扇之人一声,“哦?”显然他对此很在意。 持扇之人正是辽国新任元帅萧卓的儿子萧肃。身为右将军的萧肃,此次冒险潜入宋国,是来查看望都城的地形,打探有关宋国军队的消息。此时得知已经归隐多年的空无道人还有弟子活跃在朝政,萧肃不禁心潮难平。萧肃的祖父曾是辽国有名的战将,二十五年前他做大军先锋,亲帅五万人马先行进入太原,增援北汉政权。对峙宋军之时,空无道人带着一方江湖人士冲出,普通敌人也就罢了,可空无等人武功卓绝,出奇入胜,像猛兽样冲垮军阵,在人群中厮杀,所向披靡……萧肃的祖父就在混乱中被空无道人斩于马下,辽国众兵将群龙无首,溃散而逃。 对辽国来说,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在日后被极力掩盖,而在萧卓家史上,却无丝毫掩饰的记录下来,以此警示后人,不忘耻辱,报仇雪恨。 一段血的历史,每个深受其害的生灵必将记住所有有关的事情。 第三章 路遇才人引入室 龙破带领的人马刚过,一个面容姣好的白衣女子便牵着匹枣红色骏马出现在大街东头——正是下山来寻师兄的苏岩。苏岩马不停蹄来到望都,已是一个月后。她走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看天色已晚,打算先找家客栈住一宿,明早再去拜会师兄。苏岩左右巡视,看到前面不远正好有家叫升源的客栈。 在小二的指引下,苏岩来到楼上先行吃饭。见楼上只在窗前满满当当坐了一桌人,苏岩便在离生人最远的角落拣了一张桌子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店小二应了便忙活着张罗去了。 坐在萧肃旁边的,除了那个瘦小之人都是他的亲信,从左往右依次是常仁、季从、厉虎、厉龙。常仁跟季从都是萧肃的副将军,厉虎、厉龙是萧肃的贴身侍卫,四人皆智勇双全,尤厉龙、厉虎兄弟两人力大无比,勇猛盖世。瘦小之人却是望都城一个小小的执政官,怕是受了贿赂才跟萧肃走在一起。当他们看到一个有着绝世容颜而不自知的女子时,每个人心里都是一阵悸动。窈窕淑女可遇而不可多得,让萧肃等人好一阵感叹为何辽国不多见如此气质不凡的女子。 旁边的季从斜看了萧肃一眼,微微一笑,便端了一盏酒水径直走向苏岩。“这位姑娘,我家主人想请你过去一叙,可否赏脸?”季从略略弓身,朗声道。苏岩本是内秀之人,且初次下山,遇到如此之事更是谨慎。便正气道:“小女子孤身一人,多有不便,还请见谅”季从想不到被一个弱龄女子呛了一下,甚觉尴尬,不知如何下台才好。 “下人无理,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原谅才是,季二,你且回来。”坐在窗前的萧肃此时笑道。季从听后只好讪讪而回。“看姑娘身段,不是政官千金也是闺秀小姐,却跑到这等荒蛮之地为何?”萧肃抿口酒,不紧不慢的问道。苏岩见萧肃堂然正派,不似奸倭之人,加之礼遇彬彬,微生好感。便答道“去军营寻亲”。此语一出,满堂人内心哗然一片:军队也可寻亲,大宋国风气如此这般么?因师父临行嘱咐,找到师兄前,万不可以弟子身份告知他人,苏岩谨记师命,便只有这样说道,且面色不改,浑然不知其意。萧肃干咳两声,“不知是那位兄台能得此贤妻,小兄实在羡慕。”苏岩听后,脸色徒然红到耳根,莞尔面露微怒。萧肃觉察,立马改口:“小兄出言粗野,还请姑娘见谅”。 “看姑娘生性聪慧,又有亲人从军,不知对军法布阵可有了解”。 “略懂一点”,苏岩如实相告。“那就以望都城外驻扎的军阵来说,姑娘以为如何?”苏岩来的路上见了城外守城的士兵,他们依山造营,对外设墙,多枪箭,对内开路,以供粮草运行。便道:“城外军阵严密,丝丝相扣,能互守互攻,其高必有优势,小女子不才,只知甚好,不知这位公子有何高见?”萧肃听后,击掌答曰:“姑娘所答甚好,敢问姑娘是否从师而学?”苏岩这次只微微一笑,而不作答。萧肃也不逼迫,又道:“姑娘只看得出表面,望都守军登高为营,我若挥兵只围不攻,断其粮道,高处缺水,不几日便不攻自破,姑娘以为如何?” 苏岩听后,顿觉有理,同时也对面前之人的身份有了疑惑,“敢问公子……”“小兄不才,只区区一府上公子,养花喂鱼之余也读读兵书,略懂,略懂…”苏岩忽又想到:若是此人跟随龙破师兄,必是一件可喜之事。想到这,苏岩拱手对萧肃道:“公子如此才学,可愿跟小女子前往军营,把公子引荐给大人,不然在这市井之地怕会埋没了公子。” 萧肃不顾其他人眼色反对,随即抚掌大笑:“甚好甚好……那就麻烦姑娘了” 第四章 兄妹相认叹军机 望都城内西北角落,正是龙破的军队安营扎寨之地,一面临山,百多个白色帆布营帐连在一起,在中间围成一个方圆十几丈的训练场。此刻已近两更天,龙破的军帐里依然有几盏油灯点着。“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一个身材瘦弱但高挑的中年人走进军帐,对着端坐在几案旁边的龙破说道。“梁先生,你来的正好,过来坐。”龙破见是自己最亲信的军师,有点萎靡的精神也随之一振。“今天我带人出城查看,外面守军各职其责,粮道也修的不错。”“那不更好,将军为何还要在此冥思?”梁先生答道。龙破起身,透过门帘看向深邃的夜空,眼神也变得让人难以琢磨,“辽国举兵来犯,仅靠城外士兵又怎能拒敌城下?!范将军从开封带来的十万禁军才是抗敌主力,而大战在即,都部署却没一点动静,也不见操练士兵,这是何意?!” 梁先生听后,沉思道:“将军还有所不知,从国都开封运来的粮食还算充足,但接运粮草的军队不够精锐,三番几次竟差些被山贼抢去。” “哦?竟有这事?!那先生怎么想?” 梁先生摇头,示意不知。 翌日,天气晴朗,龙破虽是三更才睡,但依旧起了大早,来到一片树林中练剑。他此刻着一身青衫布衣,持一柄墨绿色长剑,以身形化龙影,以剑风催云雾,一时间寒光大胜,劲风猎猎。 “将军,有人在门外求见,自称是将军的师妹。”一侍卫匆匆跑来,向龙破禀报。而在此时,炫动的长剑借龙破身影疾势,“碰”的一声插在坚硬的地上,没地一尺有余。师妹?龙破只在师父的来信中隐约得知师父收了弟子,想不到却是个师妹。龙破擦了把汗,向军帐走去。 来到军帐,发现梁先生正忙着招呼一男一女。“将军来了。”梁先生道一句。苏岩和摒弃随从的萧肃同时转身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影透过阳光的照射显得更加的孔武有力。苏岩见到从未谋面的师兄,显然很是高兴。而萧肃看到龙破,认出他就是空无道人大弟子时,任是他反应多变,也一时怔在那里。 “师兄”苏岩叫一句。龙破一脸惊喜,“这位就是师妹吧,想不到师妹天性如此动人,实为我一门之荣幸”,龙破轻笑一声,接着又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苏岩听到龙破夸赞,脸不由的红了一下。“师父他好的很,只是惦记着师兄们……哦,师兄,这位是萧龙萧公子,我在路上遇到,知他才华出众,便引荐给师兄。”苏岩拉过化名萧龙的萧肃,对龙破说道。萧肃反应过来,对龙破抱拳道:“这位将军,小的才疏学浅,却被月姑娘相中,硬要拉来推荐给将军,若有不便之处,将军但说无妨,小的明白军纪严明……”梁先生这时却插口道:“萧公子哪里话,来者既是客,一路奔波劳苦,就请跟随老夫找个营帐休息片刻,也好让他们师兄妹好说说话,请。” 两人互问了些各自的情况,龙破便把苏岩送去歇息了,毕竟奔波一个月有余,任谁也是困顿不堪。 安置好苏岩,龙破穿上一身盔甲,打马策鞭,一路疾驰向都部署府门奔去。而梁先生立于军帐之外,看着那一骑灰尘,摇头叹息。 第五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岩所在的营帐位于先锋营最后面的位置,再往后就是突兀拔起的山体,自是安静了不少。歇息了两个时辰,去找师兄,却被侍卫告知出营去了。苏岩无事可做,便一个人在营中闲走,却遇到迎面走来的萧肃。 昨日萧肃自打定主意要跟苏岩进营打探消息,便让亲信们先行回去,自己却在升源客栈住了下来,就在苏岩的隔壁。苏岩见萧肃倒也可靠,便不再刻意提防。两人一个久不出府门,一个初次下山,对外面林林总总的事物同时充满着好奇,待各自将路途所经离奇之事一一道出,便大有知己相逢之感。 萧肃见到苏岩,眼神却比昨日冷了许多。苏岩不知其因,一脸笑意的迎上萧肃,“是不是觉得军营乏味,比不得你做公子的日子?” “我觉得挺好”萧肃一顿,然后冷冷的问道,“你是空无道人的弟子?” “之前没能告诉公子,是家师有言在先,还请公子见谅。”见苏岩语气委婉,一脸的真诚好似春风,能溶解所有冰冻。 “没什么,你也没骗我”萧肃语气也软了下来,“敢问……尊师还好?” 萧肃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竟起了颤抖…… 不知不觉已来到军营后面的山林,再往前就是连绵的群山。这一路,两人却无更多话语。萧肃此刻面对家族仇人的弟子,却提不起一丝怨恨,像这样单纯的女子怎么可能跟仇怨连的上?!却反而有了怜惜之情。 “月姑娘,辽兵即将来犯,你一个女子呆在这里怕是有危险,还是回去吧”,肃停下,转身对着苏岩道。 苏岩只微微一笑:“萧公子好意,实在感激。只是我遵师父之命,特来为师兄助战,又能临阵脱逃?!” 萧肃对自己嘲讽地笑笑,不再多语。 “都部署领军十万,此刻却拿不出一套作战计策,这如何是好?”回到营中的龙破一脸不悦之色。 “范都部署对先锋营可有指示?”梁先生问道。 “没有,只说让各部人马按兵不动,他自有安排,却不知作何打算。” “那么,将军可愿这样……” 两人呆在一起已将近三个时辰,此时临近傍晚,苏岩在一片余辉的照耀下更显得端庄神圣,萧肃一时竟看得痴了。他想,若她不是空无道人的弟子,自己又将会怎样面对她?若她又恰好是个辽人,无关于这场战场,那…… 苏岩见萧肃用异样的眼神呆望着自己,不觉脸上微红。“萧公子,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萧肃缓过神,呵呵一笑,朝着回去的路大步走去。 “只要能保全望都城安稳,再大的罪名我也承担,可排练军阵之事还请先生费些心思。”梁先生颔首一笑,“那是自然,龙破将军治军严谨,三千士兵足可布好竹甲阵,这领阵之人……”“先生不用担心,师妹秉承师父一身本领,功夫自是不比我差多少,待我问了她的意见再告知先生”“也好,还有一事,想与将军共商。”梁先生起身,向龙破低声道,“上午那个萧公子,我略微打探了他,其兵法之能绝不在你我之下”“哦?”龙破也微感诧异。“我看他绝不是寻常人等,待我们先查清他的身世,再做决定”“先生所说极是,况且只得先生一人,便可知天下造化一半……”梁先生也不多语,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口,梁先生又转身道:月姑娘涉世不深,至善如此,恐遭奸人误导,将军还要多多教诲。” 第六章 一时怅恨受命回 苏岩渐渐对这个萧公子有了莫名的好感,虽然他不是很风趣,甚至整天板着脸,但她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诚挚,那种若离若即的关系让苏岩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是朋友么?苏岩这样想。普天之下,第一次有了朋友也是一件可以偷偷乐好几日的事情。 就在苏岩想告知萧公子有关军阵之事时,发现他已经不辞而别。苏岩一时失落,心中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敌人的进攻迫在眉睫,龙破的左先锋营却秘密的演练军阵。 在每天万马奔腾的训练场上,有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妙龄女子往往策马冲在最前,而身后一千五百名士兵连同胯下的战马全副武装,战士高举枪戟,马匹身侧绑两根削尖的粗大竹木,形成浩浩荡荡的竹甲阵,而最前端的苏岩则是整个阵列的方向。 连日的训练让苏岩很是吃不消,到了深夜,会因全身疼痛而睡不着,每当这时,她便不可自制的想起一个人来——萧公子。他去了哪?还是去过他锦衣玉食的公子生活了吧,希望在一片灯酒糜烂中,他会偶尔想起自己才好。 萧肃的离开是收到了父亲的手令——命他迅速赶往辽国军营,情况有变。他顾不得再打探任何消息,更来不及向任何人告别,连夜翻出营地,直奔辽国国界去了。 日夜兼程的路上,萧肃的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事却是关于苏岩。接到手令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想带着苏岩一块离开的冲动。说不上为什么,若是能跟她在一块,比起无尽的杀戮、复杂罔乱的朝政,应该是最快乐的一件事,哪怕……只是朋友而已。 待赶到国都,萧肃发现大量的军队早已集结于此。难道,对宋国的进攻将提前开始?!萧肃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果然,见到父亲萧卓,萧肃的预感证实了。萧卓大笑着拉着萧肃的手,“我儿,所谓乱世出英杰,父王将给你最大的权利,去战场上发挥你的才能,杀到开封城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儿的名号……” 萧肃知道,这场战争无可避免。如今亲耳听到攻伐的消息,内心却闪现出一丝恍惚。仿佛等待了太久,这样的日子来临之时自己在一霎间不知如何面对。不是渴望杀戮吗?不是喜欢尘土飞扬充满血腥的战场吗?而脑海里此时出现的却是另一个画面,一个纤弱孤零的女子,在铁蹄纷乱之中无助的奔跑,她想躲避追杀,想跑出鲜血淋漓的大地,想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过幸福的生活…… “将军,我军不日既要出发,您可否要点阅士兵,为大家鼓鼓士气?”常仁从门外走进,拱手对着立于窗边看风景的萧肃道。“常仁,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大宋国一酒楼遇到的女子?”萧肃也不回身,只漠然问道。常仁直起身盯着萧肃的背影,道:“当然记得,将军借她引荐,冒险深入敌营打探消息,胆略实在令我等佩服。”萧肃对常仁的赞叹不以为然,他慢慢转过身对身边这个心腹大将问道:“离军队出发的日子还有几天?” “不多,已不足半月矣。”“好,这几日,军中大小事务皆由你打理,你且代我慰问众将士……” 第七章 可叹百变人世故 这一日,龙破一大早就被叫到都部署府门去了,说是有要事相商。而苏岩依旧带着众士兵不辞劳苦的演练竹甲阵。梁先生看着日渐成型的阵势,不住点头称赞。 临近中午,天干日晒,众士兵皆口燥腹饥、疲惫不堪。苏岩见状,便知会梁先生,叫停了演练。还不到开饭时间,苏岩闲来无事,信步而走,却不知不觉来到曾经和萧肃来过的后山。苏岩叹了口气,打算在此小憩片刻。 忽的,眼前树林中一个黑影闪过,苏岩凝神静听,果然听到树林深处有“嚓、嚓”的脚步声,苏岩想不到在军营中竟然还有鬼鬼祟祟之人,便轻点足尖,展开身形,朝诡异之处跃去。 苏岩疾速穿梭在高大树木的枝桠之间,片刻便来到树林深处。一片树叶无端从空中翩翩而落。这时,一蒙面人突然跃起,携带万钧之力从头顶压来,苏岩堪堪顿住身子,反手一扬,青色长剑霍然出手,带着微微的颤鸣之声迎向来人。那蒙面人也不硬接,身影凭空向一旁闪去,落于离苏岩一丈之远的空地上。苏岩见来者武功高强,先锋营中除师兄龙破以及几个副将军外,再无他人可以将轻功练到如此境界。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营。”苏岩厉声道。“空无道人的弟子果然厉害”蒙面之人不惊反笑,说着把脸上的面巾拉下。 “萧公子?!”蒙面之人正是辽国右将军萧肃。“你……”苏岩一时哽住话语,想问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苏姑娘,你什么都不要问,辽国军队马上就要攻打望都,你虽说是空无道人弟子,但凭一人之力绝不可将敌人阻于城下,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吧,回到你师父跟前,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萧肃把话说完,静静地看着苏岩。 苏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汹涌一片。她慢慢将剑垂下,任山风将发鬓吹乱。“此次大难关系国家命运,我为空无道人弟子,怎会置之不理?!望都城破,我便亡……只是,萧公子你……可否留下?” 萧肃听苏岩语气坚定,慢慢闭上眼。他低沉着声音道:“苏姑娘,你是我遇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可惜天不如愿,缘便如此,若是事完之后还能相见,不管何时何地,我都将追随你而去,若是……没了今生,下一辈子我还会在那个酒楼等你。”萧肃说完,也不等苏岩作何反应,便扯开身影,向远处连绵的山体深处飞去。 苏岩静静地怔在那里,手中长剑铿然落地,一滴清泪不自觉便涌到脸颊,风吹,良久不干。 苏岩回到营中,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苏岩却见营帐外的士兵一个个魂不守舍,且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这时一个身着宽大衣甲的少年士兵走来,指指龙破的军帐,道:“苏将军,我们……先锋营要完蛋了……军师正找你,你快过去吧”苏岩听后,心中大惊。她不知在这一个时辰内军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师兄出了什么事?!苏岩一时思虑万千,打马奔向军帐。 “苏姑娘”,还不等苏岩下马,就迎头撞上走出门外的梁先生。“苏姑娘,刚才都部署府门来信,说是龙破将军与敌军勾结叛乱,已被范商扣下,隔日将押往国都审查……”苏岩一听,忽觉耳边雷霆突炸,一时间天地旋转,南北都分不甚清了。 “他们是陷害师兄!”苏岩悲愤难忍。梁先生道:“我等都知道龙破将军赤胆忠心。且我收到前方消息,敌军不几日便会攻打望都,都部署府门这次发难怕是另有预谋……”梁先生怅惘叹息。“将军身陷奸人之手,我等不可不问。苏姑娘,你看这样如何……” 原来,范商一大早将龙破叫去商议大事,是为陷害忠良的陷阱。范商以通奸卖国之罪名将其革去职务,押进牢房,隔日即送到开封城交于国君处置。 梁先生思虑再三,决计让苏岩先去投靠她的二师兄梁洛,找到梁洛再一块救出龙破。苏岩心知再无其它良策,便回营帐整理自己的衣物。不消一会,苏岩便牵了马匹悄悄向梁先生告别,梁先生道声“苏姑娘一路上保重”,苏岩跨马跃出军营大门,朝着望都城出城的方向骑去。 空无道人的二弟子梁洛,本是一有钱商人家的孩子,但他一心崇尚武学,加上机缘巧合,便拜在了空无道人门下。梁洛比起大师兄龙破更为聪慧,武功造诣也有超过后者之能,性格尤为坚忍。然梁洛不喜朝政,总觉繁文缛节烦不胜烦,不如放身天下,游历名山胜水快哉。且为人豪放,仗义疏财,结交了一群同样不为朝政所束的江湖人士。 梁洛此时连同江湖群雄组成义军,聚集龙虎山庄,商榷杀敌之道。 苏岩在梁先生的指引下,马不停蹄,日夜赶往龙虎山庄。 第八章 饕餮餐食不平事 离军队出发的日子已不到六天,在这节骨眼上辽国元帅萧卓却找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长子了。 萧肃只给父亲留了封手信,说是有一事未办妥,稍去几日。萧卓看后,自然大怒。 从辽都到望都城往返最快也得十日左右,而萧肃纵马奔波十余日,却是跑到望都城劝自己的一个敌人离开。 或许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段奇怪的感情,明明接收它的时间不长,明明离它不是很近,算不得亲密,更扯不上姻缘,但它却能让一个人为之着魔,为之疯狂,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召唤。 当一身尘土的萧肃疲惫不堪的出现在元帅府时,还没进门就被萧卓的卫兵用绳索捆住。闻讯赶来的常仁等人,见了这般萧肃这般模样也不好制止。当萧卓问起原由,跪在地上的萧肃只称自己罪该万死,但却不言其因。萧卓暴跳如雷、气愤难耐,若不是下人百般求情,加之大战在即,不好易主,则立时免了萧肃右将军头衔,罚其军棍伺候。 一路风尘仆仆的苏岩,来到了距龙虎山庄不足百里的凤城。已然临近晌午,苏岩还能凑合,但跑了三个时辰的马儿却累的气喘吁吁。正巧入城便看到一家饭馆的红色大幔布在风中舞的正烈。苏岩跳下马来,快走几步,来到这家名为“饕餮”的饭馆。 好怪的名字。苏岩看到这样的字眼悬挂于大街闹市,心想这的老板必是大大的怪异之人。这样想着,店里便有一脸笑意的小二迎将出来,接了苏岩手里的缰绳。 苏岩毕竟生的娇艳,又长在青苔山,少沾了世俗的尘气,愈发显得天姿国色,犹如仙子下凡一般。待她刚找到桌子坐定,旁边为数不少的其他客人也都将目光迎了上来,且有交耳议论赞叹之语,亦掺杂着一些不怀好意低沉贼笑的声音。 “这位美人儿,看你生的这么漂亮,要是落在市井之人手里可不糟蹋了么?!哥哥我开镖局的,你若是跟了我,保你享不完的福气……哈哈”,一个黑脸的汉子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站在苏岩面前,轻薄言语大肆而出。紧跟着,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传出轰然大笑,显然那些人是跟这黑脸汉子一伙的。 苏岩顷刻间脸色变寒,正想挑起长剑教训这无理的粗人,却听后堂处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接着一个身穿粗布长衫的青年人跨步而出。他抱拳向饭馆的所坐之人示意问好,然后转身面向黑脸的汉子,依旧面带微笑,朗声道:“看兄台身段,必是练武之人,开镖局的么?小弟不敢跟兄台攀比,仅以微薄资钱搭了这座小店,但其名‘饕餮’,兄台可知其意?”青年人见黑脸汉子不语,脸上春风更盛,道:“所谓‘饕餮’,是为上古异兽,因口大喉粗,生灵万物无所不吞,贪食如此,实为残虐,而小弟将其挂为门匾,兄台可知小弟寓指何事?”黑脸汉子一声冷哼,“奸商还能如何想事?!只是钱罢了。”“兄台错了,若是小店能日吞斗金固然更好,但这更深的意思……”青年人顿了顿,环视四周,然后道:“名为‘饕餮’,是小弟异想天开,想吞尽所见奸辈恶人!吞尽世间不平之事!吞尽天下一切污泥杂烩!兄台以为如何?”青年人说完之际,立马赢得在场正直之人的高声喝彩。而黑脸汉子听出有些不对,大喝一声“狗小子”,扬手做刀状,朝青年人头顶劈下。 苏岩刚为青年人的口才所折服,此刻见状,心中立马转为大惊。眼看受自己牵连的青年人就要被斩在黑脸汉子的手掌之下,苏岩一拍桌子,还未脱鞘的长剑立时弹起,向黑脸汉子手掌挡去。“啪”的一声,长剑霍然拦下手掌的去势,架于青年人发顶之上。黑脸汉子还来不及错愕为何万斤之重的掌风竟被一弱女子的长剑化解,就见汉子庞大的身躯不知为何像纸张一样飘荡着飞出门外,跌落在路人穿梭的大街上。 黑脸汉子的同伙见状,顿时大怒,吼叫连连把苏岩两人围在中间,青年人刚想开口说话,却换来一顿不由分说的刀剑招呼。苏岩握紧手中的剑,脸上寒意更盛。一挥手,只听“咣当”一声,同苏岩碰剑的那人立时拿捏不住兵刃,向后倒去。虽剑寒刀快,但苏岩展开身形,穿梭于一片光影之中而毫发无损,倒是对方有几人招架不住,连连败下阵去。一旁的青年人则立定身影,也不见兵刃挥舞,几个来回下来,便将一人踢出酒馆。 只一个瞬间,对方人手已倒下一半,剩下几人见状也不敢再上前,相视几眼,便扶着同伴灰溜溜的跑出门外。 “多谢这位公子行侠仗义”,苏岩收好剑,对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青年人答谢道。“不谢,不谢”青年人依旧在笑,好像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保持这个笑容。 “呃?!敢问姑娘你这玉佩何来?”青年人终于不再微笑,盯着苏岩腰际的玉佩问道。 脸膛绷紧,一双明目此刻迸出缕缕精光。 “这是师父临别前所送,说是用以寻人的信物”,苏岩见青年人如此严肃,心中不知这块玉佩跟他有何相干。 “那你是……”青年人再次笑了起来,这次不是微笑,而是一种喜从心来的表情溢于脸面,“……师妹?!” 第九章 天降恩怨魂魄骨 萧卓所率领的辽国四大部族军(五院,六院,乙室,奚六部),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在望都城十里外安营扎寨,再往前就是大宋国守军占据的山头要地。 萧肃点兵两万,立下军令状,誓在五日内攻下望都城。 “咚咚咚”急促的战鼓擂响,辽国士兵像洪水一样冲向敌方的阵地。刀枪林立,嘶声呐喊,铁蹄所过之处必是草皮翻飞,大地震颤。然大军刚踏上山脚,便有厉箭鸣叫着飞来,似蝗灾席卷,似天降大怨,辽国的士兵刹那间倒下一片,嚎叫连连,后面的赶来的人马依旧无所畏惧地钻进嗜血的箭阵,而后又是几十几百的生命倒下…… 果不其然,敌人占据高势,易守易攻,光是弓箭就让部下的士兵吃尽苦头。“盾甲兵迎上,步兵改为侧面进攻。”萧肃发号施令。 手持巨大盾牌的盾甲兵聚成一个个钢铁方阵,缓慢向敌人的阵营移去,宋兵见弓箭不再奏效,便停止发射。眼看盾甲方阵既要登上第一座山顶,而此时宋营一片寂静。萧肃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呼不妙。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盾甲兵发出一声声惨叫。原来,宋兵将几个一人多高的圆石滚下,顿时将辽兵军阵冲散开去。 萧肃一阵颤栗。他大喝一声:“常仁季从你等压阵,厉龙历虎,带亲卫军随我来。”说完策马冲向山顶。 还不等他来到山腰,几块巨石迎头砸下,萧肃咬牙,双脚用力踏上马背,“呼”的一声凌空跃起,借着刚才的冲势,身影接着向前掠去。萧肃在空中不时避开一块块的砾石,只几个跳跃,萧肃便像猛禽样飞进敌军阵营。霎时,山顶出现一阵骚乱,几百名宋国守卫招架不住萧肃的厮杀,整个阵营乱成一片。而这时,厉龙历虎接连杀到…… 不到两个时辰,萧肃的先锋军就已攻下两个守军阵营。 中军大帐。萧卓端坐在豪华裘皮铺盖的木椅上,听到前方传来的战报,脸上浮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他转头对着旁边最信任的军师道:“范商那个老匹夫,投降还如此要面子,也忍心舍了城外这些士兵的性命……” 原来,望都城兵马都部署范商早有投降之意,他知道龙破等人皆是义勇忠良之辈,不容反叛,便以通敌卖国之名将其扣押。而范商生性残暴奸猾,投降之事也要大做文章。他先前写信给萧卓,称若是辽军在七日内破得城外守军,他便领城内十万禁军归降。 萧卓深知望都已是到手的城池,至于城外残余守军,萧卓便交给自己长子前去打理。到时范商归降,也有功劳记在萧肃的头上。 萧肃却不知范商归降之事,他此刻站在山顶,向南而望,隐约看到望都城藏在几座山头背后。 龙破的左先锋营,现已被一个叫杨万的军都指挥使接管。他与范商是裙带关系,这些年又惯于阿谀奉承,倒也很快从以前的地痞坐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大敌压城,他此刻却奉范商之命,禁止将士士兵随意出营。此番按兵不动,梁先生心中也便猜出了大概。 只一日,城外守军已被破之六七。或许翌日清早,望都城门下飘的全是辽国旗帜了。几个副将军看不过去,一起到杨万军帐请战,却见他喝的酩酊大醉,找梁先生商议,梁先生也只摇头不允。 正当众人为望都城的命运感叹之时,却听杨万的军帐传来一声惨呼,门口几个都部署府门的亲信接连倒下,紧接着,两个身影从军帐中闪出,大家定眼一看,见是龙破一身戎衣,器宇轩昂的站在众人面前,后面站着苏岩。 “将军?!你回来了!”几个副将军立时一阵激动。 “范商老贼早已投降辽军,而我等忠于大宋百姓,切不可听任奸人摆布!”龙破扬手大喊。“先锋营所有将士听令,准备出城迎战!” 第十章 战场相见开杀戮 战争惨烈之极,宋国的守军宁将最后一支羽箭折断,也不在敌人面前屈膝,辽军在鲜血染红的战场上更是杀红了眼。萧肃所带领的先锋军每攻进一座营地,就要付出上千士兵的性命。 此刻已是黄昏,边塞的余晖无情渲染着血腥的大地,,每棵树木像是烧焦的炭火,每个地方都氤氲着冤死的魂魄。 萧肃将剑插进最后一个宋兵的胸膛,然后整个战场一片寂静,风停云止。 而在此时,大地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震颤。似是江潮涌动,似是山倒地崩。有士兵仓皇前来报告,望都城方向几千人马迅速冲来,看旗帜正是敌军的左先锋营。 萧肃听后,嘴角闪现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却又立刻被痛苦所掩盖。 两千人马组成的竹甲阵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敌军,当先一人手持长剑、锦靴银甲——正是苏岩。离敌军已不足三丈,苏岩一脸坚毅,毫无畏惧。而在此时,她看到了为首一人清晰的脸膛…… 连马匹都是嘶叫着踏过敌人身体,竹甲阵显示了它真正的威力。辽兵身陷此阵,像是柔弱的蒿草,等待被蹂躏的命运。一时残肢横飞,尸横遍野,活像阎罗地狱。 就在苏岩冲进敌阵时,不由自主的将马头拨向旁边少许,才使为首之人免受竹甲之祸。而那擦肩的一瞬,苏岩忽然全身冰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侵袭全身,是震惊么?还是一种不可自制的绝望?! 萧肃也在同时看到了苏岩,然而不容他反应,对方人马已冲进军阵,立时一片嚎叫传来。萧肃堪堪躲过竹甲阵,转马一看身后的惨象,不觉怒从心来。他抡开一杆丈二长枪,当先向竹甲之阵的侧翼杀去。 越往深处,敌人刺来的兵刃越多。苏岩还能招架,但身后的士兵接连被戳到在地。而此刻,她发现城外守军已被消灭殆尽,不远处正是敌人大军。苏岩回头,又见身后长长的竹甲阵已被人从中间截断,断开的那一截失去方向,渐渐被瓦解在敌人鳞次栉比的刀枪中。 苏岩大惊,立马转头,想带着士兵冲出敌阵。却见一人从斜地里迎头一击,苏岩挥剑挡开,看到偷袭之人正是那日在酒楼上见过面的季从。 “这位姑娘,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了得,看招!”季从手中的青色长戟夹带着“嘶嘶”风声扫来。苏岩不敢硬接,低身躲过。此时,远处射来的一支羽箭正中苏岩的坐骑,马儿吃痛,一把将苏岩跌倒地下。淹没在敌军中的苏岩顿时险象环生。失去苏岩的竹甲阵去势也慢慢被阻下。 在此危难时刻,一把青色长剑变换着剑影杀来——正是龙破。他先前去都部署府门,想逼迫范商发兵抗辽,走到那却发现都部署府门早已封门,范商不知所踪。这才急急赶来接应苏岩。 龙破一剑又将几个辽兵扫开去,与苏岩背对背招架敌人的攻击。他道:“范商叛变,望都城失守,我等不能力敌,你带士兵们先冲出去,赶往瀛洲城,梁洛会在那跟我们会和,我来断后,快!”“可是,师兄你……”“不要管我,这儿我能应付,快走!” 苏岩当先抢下敌方一匹马,重新带领竹甲阵向前冲去。而龙破拦下季从,为之一场恶战。 那先前截断竹甲阵之人正是萧肃,只几个回合,他便打乱敌阵,然后转马向军队深处骑去。 两人再次相见,相隔不过一丈的距离。只一瞬间的对视,便好似将这浮华乱世阅尽。 这里,不是初遇的酒楼。 这次,不能再与你林间漫步。 这时,你我为敌,天昏地暗的杀戮! 第十一章 一时囹圄奸人误 雍熙四年初,望都城失陷。 萧卓及其大军正式入住望都城。以前的都部署府门,现已改为辽军临时元帅府。 萧卓坐在大堂之上,扫了一眼台下数十位将领,然后对着萧肃道:“萧肃,你等杀敌有功,我会如实向国君禀报。”然后,他语气一顿,又道:“可我听说你在战场故意放走敌军将领,可有此事?” 萧肃低头,沉默不语。 “混账!”萧卓大怒,“放走敌人你可知什么罪?!念你先前战场有功,现令你速速将外逃敌将抓回,不然,军法伺候!” 苏岩带着残余的士兵撤往瀛洲城。而伤者众多,行动多为不便,一日行不足五十里。不时有少量追兵骚扰,众将士苦不堪言。 这一日,临近中午,日夜兼程的军队早已人困马乏。苏岩刚想下令休息,探子慌忙来报,说是后面有大批辽国人马追来。苏岩大惊,连忙催促大家赶路。不多时,一声尖锐的哨鸣之后,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几百名精锐的骑兵出现在远处,为首的辽国将领正是萧肃。 看到士兵眼里闪现出恐慌和绝望。苏岩一咬牙,掉转马头,朝辽军驰去。 萧肃带领的人马停立在苏岩面前。“苏姑娘……”萧肃眼神闪烁,不敢正视面前一身威严的女子。 “萧将军,敢问你的真名可是萧肃?!” “是” 苏岩微微一个苦笑,:“诳我还把你当成朋友,原来……” 萧肃闭眼,嘴角一阵抽搐。道:“国势如此,你我皆身不由己,怪只怪老天百般捉弄……厉龙历虎,将此人拿下!” 厉龙历虎两人大喝着冲来,苏岩也不犹豫,拔出长剑,瞬间舞出无数光影,当先向两人罩去。厉龙一双铁手连连招架,竟撕开一片剑网,历虎这时手持双锤,携带万钧之力朝苏岩打来。苏岩反攻为守,一把长剑霍然抵住双锤,然后一招绕指缠,将历虎的兵刃挑开,历虎大惊。趁着对方不及还手之时,苏岩面色一寒,凌空飞起,长剑炫动,竟是刺向萧肃!一瞬间,苏岩的长剑便抵达离萧肃额眉不足一尺的地方。 萧肃终于出手了,藏在袖中的短匕像是有了灵性,凭空出现在萧肃的面前,堪堪抵住了长剑的尖端。 这时,身后的厉龙咆哮而至,双掌正中苏岩背后,苏岩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当日身陷重重包围的龙破,仗着一身无人匹敌的武功,却也杀了出来。但左臂被枪矛刺穿,血流不止。身受重伤的龙破仓惶而逃,绕过望都城,怕已是挺不到瀛洲,只好先赶往离望都城最近的篱石镇,到那包扎好伤口再说。 当奄奄一息的龙破骑马来到离石镇,发现入城的方向有几个士兵把守。龙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我乃望都城左先锋中郎将龙破,前方失利,快去禀告你们将军……”说完,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等龙破醒来时,左臂如刀绞般的疼痛阵阵袭来,模糊的神志随之清醒不少。龙破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在牢狱之中! 一个站岗的卫兵看到龙破醒来,忙不迭跑了出去,不一会,身后几个文官模样的人跟着走来。其中一个矮胖的官员厉声道:“龙破,你勾结乱党,通敌叛国,先是越囚,后又想杀害范将军,篡位夺权,你可知罪?!” 龙破听后,心知自己又遭奸人陷害。他道:“我龙破一心为国,从不做半点虚心之事,而那范商实为奸细,你们不去审他,反倒在这污蔑忠良!” 矮胖官员一声大笑:“龙破,留着这些话说给御史中丞听吧。带走!” 第十二章 终得际遇识亲人 瀛洲城,位于望都南三百里之地,四处环山,山高地险,亦是个易守难攻、兵家必争之地。其规模、人口、驻扎军队更胜望都。 以少林寺主持尚云方丈为首的义军,此刻也在瀛洲安排妥当。 这日。尚云方丈正同几个少林寺弟子商议要事,却见梁洛急冲冲走来。 “方丈,望都城一战,大宋十万禁军覆没,实为惨痛。然刚从前方传来消息,师妹苏岩已被敌军俘去,师兄龙破至今生死未卜。事已至此,我不能袖手旁观,今前去营救师妹,寻找师兄下落,特向方丈告别。” “梁施主既然去意已定,老衲也不再拦你,阿弥陀佛。” 同梁洛一块出城的还有三人。一个名叫程安,年约二十七八,书生打扮,善用飞镖暗器,百步穿杨。另两个是唐霆、唐婉儿兄妹,皆是唐门十二代出色的弟子。三人早在几年前与梁洛成为至交,一起游荡江湖,行侠仗义,倒也在市井间留下不少美谈。 四人快马加鞭,朝望都城赶去。 苏岩醒来,见自己躺在一个狭小却也干净的房子里。四周窗户紧闭,门口隐约可见士兵把守,想必是被辽军关押在此。这时,门“吱”的一声打开,走进一个人,他吩咐下人道:“把犯人带到大堂审问。” 当苏岩被推搡着押上堂厅时,她一眼就看到立于公案左侧的萧肃。而萧肃也正神色不定的望着苏岩。“区区一女子,也为宋国所用!哼!”萧卓端坐中央,一脸寒意。“你在军中是何职务?竟能伤我几百将士性命?!”苏岩不语,只冷冷地看着堂上所坐之人。 萧卓立时被苏岩桀骜的眼神所激怒。他怒道:“来人,押到牢房,军鞭处置!” 临近黄昏,血红色的夕阳一点点没落在黛青色的山峦背后。而在黑洞洞的望都牢房里,几点零星的火烛将四周衬得更加阴森黑暗。 此刻苏岩被绑在柱子上,发丝凌乱,衣冠破裂,外露的臂膊爬满了渗血的鞭痕,昏死了过去。这时一个人影自黑暗处匆匆走来,走到明处,才看出是萧肃。他脸膛因焦急而变得些许扭曲。“苏姑娘。”见没有反应,萧肃急令人为其松绑。他小心翼翼把她扶到墙角,喂了水喝,才见苏岩慢慢苏醒过来。 “苏姑娘,好点没?”苏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萧肃关切的神色。而这,似乎也弥补不了什么。她摆脱萧肃的搀扶,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个趔趄摔倒在萧肃的怀里。 萧肃抱着苏岩软弱的身躯,第一次如此接近她的鼻息,竟不由的痴了。 那些纷扰的乱世,颓靡的红尘,仿佛一瞬间就停止了喧闹。 人世间多少繁华富贵、莺歌燕舞。 竟抵不过你似水的眼眸,泛出的一丝星光。 “孽子!早听说你跟这犯人有私情,却没想到你真的把萧家的脸丢尽!”一声厉喝,萧卓自黑暗中走出。萧肃脸上出现一丝恐慌,莞尔又浮现无尽的悲痛和沧桑。“父亲,此人虽是兵败被囚,但她却从未从军,更不是什么敌军将领,还请父王看在……”“混账!你还胆敢为她求情?!”萧卓大怒。“来人,把犯人……” 萧卓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睁大双眼直盯盯的望着苏岩左臂膀上的刺青——那是一条小龙盘浮在肌肤之上。“你……你叫什么名字?”一向气宇轩昂的辽军元帅,此刻却因难耐的激动而声音颤抖。 第十三章 恍然难握苦难言 梁洛四人马不停蹄赶往望都城。距望都不足百里之处,梁洛遇上一股往南逃亡的平民,只见那些百姓潦倒困乏,满脸尘色,其中不少流血生疮、气息奄奄之人。梁洛下马问其缘由,一个蹒跚老者叹道:“一队辽人入侵了篱石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多人不堪其压迫,都逃了出来……背井离乡啊。”老者说完,已是两眼浸泪。梁洛漠然。 篱石镇位于望都城西南五十里的地方,离梁洛等人也只不过六七十里之遥。梁洛跟程安三人商量,决计先去篱石镇剿杀敌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是夜,梁洛四人抵达篱石镇,只见城内破败不堪,街上鲜有人迹。却在这时,听到后街传来一阵打闹及一女子的哭声。梁洛打马转头,向哭声的方向驰去。 走到近时,才发现有零星的灯火从一处小院照来。梁洛一个虎跃,从马背跳到高墙之上,定睛一看,却见一群士兵模样的人正同一妇人撕扯。梁洛气从心来,霍然跃下墙头,挥掌向人群打去。只几个回合,那些人便嚎叫着倒下。 梁洛护住妇人,同时大喝道:“你们可是辽番人?!”只听对方为首一人诺诺道:“侠士饶命……我们是宋朝守卫篱石镇的士兵,前些日子被辽狗打败,沦落至此。”梁洛一听,更是大怒,“番人作乱,我方生灵涂炭,你等不尽军人职责,反倒欺压百姓,与豺狼何异?!”梁洛转而又问道:“那你等可知前些日子望都城一战,有没有人从战场逃亡至此?”那人思虑片刻,道:“只来过一个,自称是什么中郎将龙破,却也是个叛将,让我们兄弟擒住送到国都查办去了。” “什么?!“梁洛一听,险些栽下马来。 苏岩此时被安置在一间宽敞、舒软的卧房内,身上的伤口尽都缠了绷带。几个女仆立于床榻不远处,静静地守着睡着的苏岩。 原来,萧卓看到苏岩身上的刺青,认出苏岩就是当时迫不得已流亡宫外的女儿——萧雁。当年萧卓还未掌握军政大权,因小人陷害,他被诬蔑勾结叛党,冠以通敌卖国之名。按当时律例,是为满家抄斩之罪。萧卓含泪遣散了家人,仅为五岁大的萧雁便开始了流亡生涯。后来萧卓得以平反,却再也找不到走失的女儿。萧雁也在这时投到萧家仇人——空无道人门下。 “雁儿,你醒了?”,端坐在床边的萧卓见萧雁醒来,柔声唤道。怜惜、愧疚之情溢于言表。萧雁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这些年我一直找你,却……”萧卓一时又是老泪垂垂,完全没有了作元帅时的威风。萧雁忽然坐起,道:“你也知妻离子散之苦?你也知家破人亡之痛?城外大宋百姓流离失所,嚎哭遍野,全是拜你们所赐……”萧卓按住萧雁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叹气道:“孩子,你记住,两国之间的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过我已下令,不准将士骚扰城中百姓一毫。”萧卓顿了一下又道:“雁儿,不要再管这些是非纷乱了好吗?回到父亲身边来,让为父好好弥补这些年对你的损失……” 这日,萧雁端坐于几凳上,静静的想着心事。门“吱呀”声打开,走进一个身材俊朗的身影——正是萧肃。两个人望着对方,良久沉默,几步的距离,却变幻得让人难以捉摸。对萧肃来说,自己喜欢的女子,先是仇人,后又成了兄妹,世事如此离奇,难道这段缘姻注定不能有个结果么?! 萧肃先是笑了笑,道:“身体好些了吗?”萧雁点点头,依旧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他。“咳……想不到,我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萧肃难掩心中的纠结的情绪。 “那日我师兄被你们困在军中,后来怎么样了?”萧雁叹了口气,问道。 “龙破武功高强,逃了出去,却也受了伤。不过即使他回到朝政,怕也是凶多吉少。望都城都部署范商早有归降之心,肯定容不得你大师兄。” 见萧雁怔在哪里,憔悴之色涌上脸颊,萧肃苦笑道:“别多想了,明日带你去城内散散心,看看望都城境况,你也好放心。” 第十四章 依然酒楼生风波 大街上人迹寥寥,只见些铁衣铜甲的辽士兵列队巡逻,却也没有烧杀抢掠之事。萧雁走在街上,回想起前些日子城中百姓赶集交易的热闹场景,不免心中涌起一丝凄凉。 “还恨我吗?我把你抓回,让你受尽地牢之苦……”萧肃道。 萧雁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萧肃,眼眸闪现着一丝难解的目光。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人不知不觉又来那个名叫“升源”的酒楼。那酒楼竟也开着。萧肃和萧雁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向酒楼走去。 酒楼中破败了许多,萧肃挑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一个小二忙着出来迎客,见到萧雁,竟是微微一怔。刚坐下的萧雁,不经意向里堂看了一眼,却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打发完小二,萧肃和萧雁搭着话,完全觉察不到身边的异动。却在这时,一个物体鸣叫着破空而来,打向萧肃的后背。萧肃脸色微变,一把将萧雁推开,同时翻身躲过暗器。刚站稳,又有几个不明的暗器从各个方向袭来,俱是朝着萧肃的要害飞去,萧肃连连后退,抽出佩刀扫开致命的包围。只听几声微喝,自楼上栏杆处又飞下两个身影,不由分说两把利剑连连招呼,像是两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翻腾在萧肃周围,凛冽的杀气顿时弥漫开来。萧肃已被逼到死角,只能挥刀迎上,他面色不改,以变幻莫测的身形催开刀影的去势,将来袭两人罩在一片刀阵之中。而那两人更是出手凶狠,招招夺命。三人缠斗在一起,一时不分胜负。 “哈哈”一声爽朗的大笑。萧雁正听得耳熟之际,却见一青衫男子从里堂跃出,手持长剑,脚步未停,瞬间施以雷霆之击朝萧肃打去。眼看力抗双雄的萧肃就要在毙命在长剑之下。萧雁一个激灵,顿时扯开身影,护向萧肃。 只听“碰”的一声,酒楼里顿时再无声息。萧雁吐口鲜血,歪倒在地,而对面静立的几个的身影,正是梁洛、程安、唐家兄妹四人。“师妹!”“雁儿!”,梁洛和萧肃同时上前,接住了萧雁。 “你们不要打,先听我说。”萧雁喘着粗气道,刚才用尽真气挡下梁洛的攻击着实勉强。“萧肃,你先去外面等下好吗?我有话对师兄说。”萧肃用怜惜的目光看着萧雁,道:“好……我等你。” 萧雁将自己被擒的经历说与梁洛听。梁洛听后一脸的沉重,他道:“师妹是说自己是个辽人?”萧雁道:“难道师兄也很在意吗?”梁洛转而一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师妹,师兄怎有嫌弃之理?!只是这般离奇的身世,我怕师妹你……”“我明白师兄的意思,我会处理好的,对了,有没有大师兄的下落?”梁洛脸色一变,道:“大师兄被奸人所害,现被收押在牢狱之中。”“那我们即刻动身,前去营救师兄……”萧雁急切说道。 “师妹,我等这几日在城中查看,并未见辽人欺压百姓之事,可见那萧卓也定有些仁爱之心,师妹不如暂且留在他身边,加以规劝说辞,定能胜过万马千军大动干戈。对我朝百姓来说,也算得上无量功德之事。” 第十五章 千里劫囚危机转 开封,御史台,台狱。御史中丞刘德端坐在大堂之上,台下脸如槁木之色的龙破戴着镣铐萎靡在地。对龙破的审问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而龙破拒不承认自己勾结乱党的罪名,且大呼范商才是祸国奸人。刘德面对龙破的硬气忽然变得怒不可遏,他摔下堂木,竟一人急匆匆走进后堂。 刘德走进一间小厅内,立马变得毕恭毕敬。厅内一人端坐其上,正是从望都城临阵逃脱的范商!“范将军,你看这如何是好?”范商放下茶盏,慢声道:“区区一个中郎将,刘中丞想怎么做、该怎么做都是你的权利,老夫前来只不过是做一个人证而已。” 重新走上公堂的刘德已是汗湿前襟,他定了定神,道:“龙破企图造反,路人皆知,而你胆敢不承认?!来人!将其强行画押,押进天牢,等候处斩。” 厅内的范商此时无声的笑了,夹带着一脸阴森之色。他对旁边一个心腹道:“去将龙破斩首的消息散播开去。”心腹诺诺问道:“这是为何?”范商依旧一脸阴笑,道:“若是能将空无道人一门的头颅献给萧卓,到那时的荣华富贵,又岂是这将覆的王朝所能给的!” 龙破戴着枷锁被押往刑场,路边站满了观望的人群。这年头虽然砍头之事不算稀奇,但如此一位朝政将领在大庭广众之下处以死刑倒也不多见。护行的人马比平常多了将近三倍,尽都是些手持长矛、朴刀的魁梧大汉,不似一般的官府衙役,倒像军队中人。 长长的队伍穿过闹市,来到菜市场临时架设的高大台子旁,御史中丞刘德陪着范商早已坐定在上。 龙破头发散乱,尽都披了下来,遮住了他一脸痛苦的神情。看到台上坐着范商等人时,他眼神顷刻迸发出丝丝愤怒的目光。奈何一腔驱敌千里的热血豪情,被奸人生生掐灭,还背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这朝政何在?!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判官开始宣读罪名,龙破听着这冗长而又荒谬的说辞,慢慢闭上眼睛。 “斩!”最后一句大喝好似从天而降。 就在侩子手将要把高扬的铡刀劈下时,却听一声沉闷的“噗”声。那是暗器钉入肉体的声音!侩子手睁着双眼慢慢倒下。在场的守卫顿时慌乱一片。 行刺的正是躲在人群中的程安,他一击得手,立马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舞出一片剑影,当先扑向台上的官兵。 “有人要劫囚!”在场的守卫立马反应过来,纷纷亮出兵器,朝着程安招呼去。在程安将要落地之时,一个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台上,正是梁洛!梁洛落地之后并不停顿,脚尖一点,朝着跑来的守卫欺身而上,只见一条连续的光影闪过,七八个守卫皆是被一剑破喉,血喷不止。梁洛的青锋白刃剑终于出手了!程安也在这时赶到。两人两剑竟在顷刻间将台上的敌人扫去大半,再近几丈,就能将龙破带出。 却在这时,一声类似沙场上的战鼓声响起,紧接着,几百名刀斧手从台子后面杀出,其中不乏身手矫健之人。再听一声尖锐哨鸣,只见不远处的城墙、屋脊之上,俱都站出手持羽箭的弓箭手,梁洛一看心中一紧,知是奸人早已埋伏在此,但情况不由分辨,梁洛一咬牙, 一个跃跳,冲进敌群中厮杀开来。 依旧躲藏在混乱人群中唐霆、唐婉儿兄妹见状,知道房上弓箭手才是难对付的角色,两人相视一眼,双双一声大喝,跃上房梁,沿着墙头立壁,奔向高处的敌人。两人如虎入羊群,立时将十几个弓箭手踢下城墙,而弓箭手却无任何利器相迎,只能四下逃散,一时溃败而去。 已转移到安全阁楼中的范商看着场中的变化,皱了皱额头。“帮手还不少,沙拓儿,去把城墙上那两人除掉。”那个一直立在范商旁边的西域人,正是范商口中的沙拓儿。他武功高强,手段却也辛辣狠毒,沙拓儿的师父正是因为容不得他这点,将他赶出师门。沙拓儿也不多说话,行了一礼,走出门外。 台上那些凶猛彪悍的刀斧手俱是些只攻不守的要命打法,梁洛跟他们缠斗在一起,竟也感到一些吃力,一旁的程安更是力不从心,两人的步伐被渐渐阻下。这时,唐霆一声惨呼,从屋梁上堪堪摔落在地,顿时委顿不堪。梁洛抬眼望去,只见一人偷袭唐霆得手之后,又转而向唐婉儿施以毒手,那人身法凌厉,出手招招夺命,唐婉儿一时处于下风,身境巍巍可及。 梁洛黯然,竟不想在此遭伏,只怕白白误了好友性命。 正在这时,却听空中传来一声爆喝:“历家兄弟杀到,尔等贼子拿命来!”两个身影从空中一跃而下,定身一看,正是手持铁锤、铁掌的历龙、历虎。两人不由分说,抄起兵器就朝那些守卫打去。守卫一时人影纷飞,竟是被蛮横之力震飞了出去。梁洛正在想这是那路豪杰前来相助,却又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飞到——苏岩!苏岩一落地就展开身影护在大师兄龙破身边。“师妹?你们怎么来了?!这有埋伏,快走!”龙破不顾身上枷锁限制,挣扎着喊道。苏岩转手挑开一人的兵刃,道:“师兄有难,做师弟、师妹的怎可不救?!”她身态丰神脱俗,姿式娴雅,手中剑影隐约万变,将自己和龙破两人牢牢护在剑网之下。 借助历龙、历虎的解围,梁洛几个回合也便杀到苏岩身边,他道:“师妹怎么也赶来了?!”同时双手用力,持剑将龙破身上的枷锁劈开。这时,城墙上的弓箭手发动了攻击,几百支飞箭鸣叫着破空射来,梁洛顾不得其它,立时用尽功力舞出一道光幕,将箭挡在剑影之外,而远处弓箭手之多,令人咋舌。第一波袭击刚过,立马就有第二批弓箭手放箭。场上那些躲闪不及的刀斧手大都嚎叫着倒在箭雨之中,场面血腥之极,令人作呕。 唐婉儿依旧和沙拓儿激斗在一起,不过看其出招姿势,就可知她身受重伤,现在只是勉力支撑而已。直到一个身影的出现,才将唐婉儿的性命从西域人手里救下。那人正是萧肃!他空手向沙拓儿击去,沙拓儿突然临此强敌,自然也不敢小觑。立马改功为守,将自己周身团团护住,萧肃也不强攻,化掌为勾,啄向沙拓儿的左肩。沙拓儿立马用肘迎向萧肃的勾手,右拳却攻向萧肃的空门,萧肃大惊,起身左脚踢出,正和沙拓儿的右拳撞在一起。“碰”的一声,两大高手纷纷向后退去。沙拓儿却在后退三步之后突然涨大了眼球,一动不动的钉在那里——唐婉儿的长剑自他身体贯胸而出。 梁洛将来箭一一拨落,一咬牙,趁着弓箭手换阵之时,身体如急速流星般滑进敌群,一击就将弓箭手阵形冲散…… 范商目睹了场内情形的急剧变化,他狠狠的跺了跺脚,带着几个心腹走下阁楼,坐上马车慌忙逃走。 尾声 一座位于开封城外七十里的破旧长亭,此刻站满了一众人等。 梁洛将身穿囚服的龙破扶上马车,然后转身对着萧肃作揖道:“今日之事,多仗萧兄出手相助,我等不胜感激之情。然而你我终究不侍一主,来日战场相见,只怕不能再如此相待……”萧肃上前一步,笑曰:“大丈夫乃君子之交,何须让烦杂小事挂心?!”梁洛又摆摆手,道:“那就在此别过,萧兄保重,师妹保重!“说罢便同程安架起马车,朝无尽的夕阳余辉里赶去。 目送梁洛等人渐渐走出视线,萧肃叹了口气。“真的不跟我回去了?”苏岩默默的摇了摇头,抿了嘴。“父王……会挂念你的。”萧肃道。 “我自记忆开始便生活在青苔山,师父恩情重于天,这个世上容不下我,我自会回到他老人家身边。”苏岩语气柔软,却带着不可挽留的坚决。 “这一路遥远多险,自己小心。”萧肃说完,径直走出亭子,跨马转身,奔向即将降临的夜幕。 苏岩一个人,静静地吹着晚风,忽然感觉两丝冰凉的液滴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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