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随风飘散的岁月里。

2010-06-26 03:07 | 作者:刻骨de温柔丶 | 散文吧首发

在那些随风飘散的岁月里。

文/小白

end.1

还记得刚到上海的日子。灰蒙蒙的天,逼得让人窒息,是高温天气,我来的时候是黄梅季,见识到黄梅雨的震撼。像瓢泼的。哗啦啦,从天际流泻。是的,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当时的我,还在想,如果这个雨下在新疆,会不会有很多苹果都长很好?

在那个闷热的季节里,望着周围耸立在眼前的高楼大厦。这些大厦是事物,真真切切的摆在你的面前。威严的蔑视着你,因为高度,让人也变得胆怯,压抑。见惯了平房,土地的孩子,看见这种高楼耸立的地方,会怎么样?

很新奇,很畏缩。

明明是一个世界,却迥然不同。很庆幸,新疆的孩子还在地里干活,我却来到上海读书。

我清楚的记得,外婆带着我蜗居在太奶奶家里,那是一个二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开着空调。是栋很古老的楼。很老,很老。古老破旧的让我走楼梯的时候都会担心它会不会无意间垮掉。我扶着外婆。

我清楚的记得,当我看到路边某广告上面标着,某撞七八十平米的楼层一百多万的时候,我惊住了。我拉着外婆,问“外婆,一百多万,是不是写错了?”

外婆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上海的房价就是这么贵的吓人,你以后要好好读书,在上海买房子....”

我清楚的记得,我刚开始听上海话的时候是多么痛苦。我从小一直是讲普通话,听的也是普通话。我记得我一脸迷惑的看着别人在讲上海话的时候,别人看我的眼神。是那种轻蔑。他们会用侃调的语调,自然的从上海话转变到普通话。他们只是一个眼神,足以让我面红耳赤。我尴尬的笑着。

我清楚的记得,我初来上海的时候,下楼去买吃的,我问小摊的阿姨“阿姨,馍馍多少钱?”,阿姨瞥了我一眼,没有正面看我,只是眼睛斜着。斜着。“馍馍?不要叫馍馍!是馒头!馍馍是乡下人叫的.....”我愣在那里不只所措,我想扭头就走,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两年前的那个时候,我13岁,该怎么面对?我选择逃避,但那侃调声依旧在耳边清晰的浮现,我问过自己,一个称呼,就可以分辨乡下人和城里人的区别么?

乡下人是谁?城里人是谁?他们有区别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再也叫“馍馍”这种称呼。

end.2

新疆,在记忆力究竟是怎么的。

新来报告的时候,我坐在教室,同学很友善的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新疆”。他们很惊异。惊异我从新疆来。我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到,他们印象的新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一片沙漠.....是很穷很偏僻的地方。

刚来新疆的时候,到外婆的亲戚家玩,我看到好久没有碰到的电脑,开心极了。别人拉着我来到电脑桌面前,告诉我“电脑是这样开机的,你没事的时候不要随便乱敲键盘....”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很想说一句,电脑我会用,电脑玩了四五年了。我明白键盘不是用来敲的。

我不知道在他们的印象里,新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新疆的小孩子再穷,他们懂得电脑是怎么玩的。他们也有很多电脑高手。他们知道高科技的存在,但是他们从来不会为了所谓的虚荣去追求些什么难以达到的要求。

一些亲戚问我上海怎么样,我说“很好啊。”他们又问我新疆怎么样。我也说“很好啊”他们问我新疆好还是上海好,我说“当然是新疆好咯”。

他们笑我傻,笑着对我说,新疆是不生蛋的地方。

他们笑着嘲讽哺育我的那片土地。我该怎么办。我解释着说“新疆有鸟!生蛋的!”他们哄堂而笑。

他们笑着侃调我“新疆只会拾棉花!”

我什么都没有说,仿佛说什么都会让他们耻笑。

从此,当别人再问我新疆好,还是上海好的时候,我选择沉默。我不愿意为了所谓的虚荣来编织自欺欺人的谎言。我不愿意降低了自己,取悦了别人。我有自尊,我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end.3

有时候,不是思念,是落寞。

和外婆两人在上海,就像在另一个世界,无法触及到的角落。和父母隔得很远,很远。

说不想念父母,那是假的。哪个孩子不自己的父母?

比如说,看见某某父母摸着某某孩子的头,你会想到什么?我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从远方传来的触摸的温热。两年来,生日一直是同学陪我过的。我的生日没有花哨的蛋糕,只是和同学出去疯啊,玩啊。我讨厌听到同学提及到父母。这样只会让我感到莫名的失落。

当真真切切的感到“只有失却了才知道珍惜”的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不愿意依赖,所以选择独立。

我没有向着父母大哭着,为什么他们不在我的身边。因为我知道,他们在挣钱。他们在为了我拼死拼活。当老妈问我想她么?我只是用极为娱乐性的语气说着“想”。就像每个孩子讨好父母时的语气是一样的,我多么想强调一下,我是真的很思念。

但是我不想引起那些无病呻吟的累赘的感情。不想老妈在工作的时候还在想着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从而产生多少多少愧疚。

常用一句“我已经长大了”来安慰自己,有时候发呆,会问自己,长大!为了这两个字,我们付出了多少沉重的代价。但是有时候自己会想到。毕竟每一个鸟儿都有离开父母翱翔天空的时候,只是我比较早了罢了。

我庆幸自己是个乐观者。

我很少主动给父母打电话,因为我明白,有时候,越是在意的人,越是需要掩饰。掩饰,其实也是一种保护。试想一下,如果我哭的梨花带雨的,告诉老妈我一个人在上海过的多么多么不舒服,多么多么想她。她会怎么样?一个身为母亲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可能会立马开张机票飞到我这里,为家里多增加一笔无用的负担。多么可笑。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在电话里多和老妈说说话,说些学校里的事情,我身边的事情。但是却感觉到自己都变得啰嗦。有时候老妈想和我讲话的时候,我却不耐烦。因为怕牵扯太多的情愫。这样会让自己更难以解脱。

有时候想想,在天的另一顿有个人思念着你,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我庆幸我身边的每个朋友都对我很好。

我是她的女儿。我为她而骄傲。她是个很尽职的老师,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也是个很贤惠的妻子。她,很苦。我想给她更好的。

end.4

风起。云落。又是一季盛

还记得在离开之前,我习惯了在季烧着碳炉取暖,夏季开窗通风的教室。教室的桌椅上,总之在几日之后变得布满灰尘。

就是这样一季接着一季,我们在低矮的平房中读书。一排平房,是我们的教室,只有一楼,墙外布满了坑坑洼洼时代的印记。玻璃窗上布满了难以清洗的污渍,教室的前方,是一排白杨树。

季节的更替,白杨树依旧挺拔着身姿,只是叶落,叶绿的变化而已,教室门口的地面,是土地,是那种泥土被无数双脚无数次来来往往踩踏变成的硬土。

没错,这是路。这是我熟悉的路。

白杨树下的阴,是背书的好地方。灰墨色的天,懒洋洋的云,一脸稚气的我们。是青单纯的象征。

我的周围是黄沙漫天的疆土。在记忆力依旧清晰的是新疆刮黄沙的狂野。棉花地开始在大地的抖动中瑟瑟发抖,果树在摇曳中嘶喊。没错,新疆是一个瓜果飘香的地方,新疆是中国最西部的地方,因为靠西,所以偏僻,所以瓜果是新疆赖以生存的物质。

你是否享受过在伸出手都会觉得寒冷的日子里“拾棉花”?或许,你还会对我说,“请问,棉花是什么?”“请问,棉花怎么拾?”

在新疆的日子里,冬季,从三年级的小孩子开始,就必须去拾棉花。天未亮,人就得起来。拿着供养我们吃饭的棉花袋,骑着自行车到十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去。我们的目的地,是棉花地。

棉花开的越盛,那些在社会最底层拼死拼活的农民就越开心。棉花开的越盛,我们这些新疆的孩子,就必须去拾,这个,是义务,是规定。

在棉花地中,露水将裤子打湿,在接近零°的温度中伸出双手,把棉花拾到袋子里。不知道棉花的孩子,应该知道被子里面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吧,没错,这,就是棉花。棉花很轻吧?所以可以用来当被子....所以,我们每天必须拾的几十公斤的棉花,很困难。

一朵朵洁白的棉絮的背后,是一张张笑脸。是钱,对!我们需要钱。我们需要钱来上学。

一天中,从上午接近零°的低温露水中,抵着头,双手不断的摘取棉花。你摘过玫瑰吧,或者带刺的花。棉花,也带刺。当双手被棉花的刺一次一次划过,当疼痛转变为一种习惯的时候,我们知道,双手不能停下。弯着腰,背朝着那片蓝的清澈的天,开始拾棉花。脚下是泥土,被露水打湿的泥土,鞋子是布鞋......

最难熬的是中午,三十几度的高温,太阳是烈火,空气中都在吱吱作响。背变的很疼,腰变的酸痛。

也许,你只是在闲适的时候仰望过天空,那是一种欣赏。我们仰望天空的时候,是在拾棉花的中午。天空,蓝的清澈,一朵云,也没有。我们仰望的是希望。希望看一下天空,就能拥有翱翔的翅膀,飞过沙漠。

到了晚上,开始称棉花的重量。你能相信一朵如玫瑰般大小的棉花一天可以被新疆的孩子拾到九十多公斤么?

你是否知道,当你正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在新疆的冬日拾棉花。当你正在被父母逼着四处上补习班的时候,新疆的孩子还在棉花地里忙活着......

end.5

我是老师的孩子。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我可以在别人都拾棉花的时候,安乐的躺在家里看着电视机,吃着妈妈买的冷饮,打着电脑。

75元人名币,是什么?城市里孩子一天的零花钱吧。或者说,一张QB的钱。或者说,暴发户救济乞讨者的阔绰。

就是在这种差异下,人们在无形之中已经分了很多很多阶级,有些人生来就必须为了生存拼死拼活。有些人生来就可以双脚不沾灰尘,穿着名牌,开着跑车,从来不知道钱会用完。这,就是差异,无可厚非,也无可避免的差异。

可是,当差异的诞生,那些拼死拼活的人却从未发觉什么,因为他们习惯了,他们也无法看见名牌跑车的飞驰。也许,这个便是宿命。就是老人们常念叨的“人各有命”。

在记忆力,新疆除了一望无际的棉花地,就是沙漠。有些人得骑着单车行十几公里的路来到学校里面。自行车坏了,你会怎么办?推着单车,或者说,父母开着私家车把坏了的单车放到后备箱里,接着去自行车行修理。新疆的孩子车子坏了,我们会自己修,即使是我,也会修掉了链子的车。

end.6

清华,北大,遥不可及的想。

在我的记忆里,这两所高校是奢望,是连愿望都无法涉及的地方。遥远的只能望着,望着。

农民的梦想很简单。他们不会想到自己的子女将来会上什么样的重点,他们只是在看到孩子考到八十几分的时候,会互相炫耀自己的孩子。80几分,究竟算什么?一个毫无文化者的期望。一个阶级底层的梦想。

农民的生活很单一,他们日守着那片棉花地,一旦收成不好,就可能今天是负债。收成好了,孩子就能买几套新衣服。他们没有很高的文化,不懂得应该怎么样去给孩子制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们能做到,只是尽量不让孩子们下地干活。他们没有很高的修养,他们会端着饭,来到自己的棉花地面前,望着,蹲在地旁吃饭。他们蹲着吃,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棉花地,看到的是希望。

如果,你看到地上有一毛钱,或者说是五毛的硬币,你会怎么样?我曾经看到过,我无所谓的走了过去,也许是为了那分文不值的虚荣心,也许是为了我所谓的尊严,也许......

我看到过新疆的同学看到远处有五毛,一毛的硬币,冲过去,捡起来,然后转身对着我乐呵呵的笑“我今天运气真好。”......对,运气真好,他们不知道所谓的虚荣。他们看到地上的钱就会毫不顾忌的捡起来。

没错,钱不是用来挥霍的。钱,是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新疆的孩子很单纯。他们很容易满足。他们不会去追求自己的成绩要多么好,多么好。他们所看到的,是一片棉花地。他们的父母是农民,在他们的记忆力,也许以后靠着几亩棉花地,依旧可以养活自己,他们没有很高的追求。他们从未想到自己会开着名牌跑着,穿着几百块一件的T恤。

因为从未奢望,所以未曾想象。也从未付诸行动去争取。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如同,“明天早晨,外星人就会来你家访问你,然后接你去XX星球。”是不是很不切实际?我想,很少有人幻想着,自己会被外星人带走。新疆的孩子也是这样,从未幻想过自己能进名牌大学,或者说,能进大学。能拥有很多财富。

在我的记忆力,有一所被堪称为重点的中学,离我住的地方一百多公里,叫“师中”,进去的指标是各门功课的平均分90以上。

那个时候的我,认为这是个奇迹。永远触摸不到的奇迹。

有多少个人会做关于“奇迹”的幻想呢?我想,很少,很少。

/theend:结尾

一起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甚至,我都将忘了我曾经在新疆怎样的生活。这些,便是在那些随风飘散的岁月里的往事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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