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落叶

我是落叶。

枯黄是我唯一的色彩，那是黄金的颜色吗？不，那只是黄昏的色调。我欲哭无泪，白露姐姐化作了我的泪水，我泪眼婆娑地告别了母亲。我的生命已到了黄昏，纵有千般风情，难与别人说！

我恨“绝情”的母亲，她松开了抓紧我的手，使我摇摇欲坠。我借助秋风嚷出我心中的不平，但母亲静默无言。母亲啊，你为何如此“无情”？我记得：和煦的春风把我唤醒时，我看到了你是那样的婀娜多姿，我也为你骄傲；我贪婪地吸取你的水分和养料，把身躯渐渐放大。我感谢你给我带来了众多弟兄姐妹，与我相伴。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我们一起度过清风微拂的清晨，流萤纷飞的夜晚……母亲啊，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你为什么不拉紧我们，不和我们说一句话？一阵秋风掠过，啊，我站不住了，我飘了下来，我脱离了母亲的怀抱！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母亲，我就要离开你了！猎猎的风中传来母亲的哭腔：孩子，你要保重！

我恨萧瑟的秋风，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生死别离？是你吹枯了娇嫩的小草妹妹，吹走了勤劳的大雁，吹高了茫茫的苍穹，吹皱了农民伯伯的眼角，吹乱了多愁善感的文人的心绪。而今，又把我们弟兄姐妹吹得漫天飞舞，归程无计！可怕的风啊，请你停一停吧，你已经把我的几个早落的兄弟姐妹吹得破碎支离！请你停一停吧，让我们兄弟姐妹叙叙最后的情意！

我的别离是秋风冷雨的到来，瑟瑟秋风伴着淅淅冷雨浇得我遍体淋漓，我已经很冷了，求求你不要再把我伤害！我已失去了往日的美丽，昔日的甜蜜，就是再回到母亲的怀抱只能在梦里。纵六一居士健在，也难书我心中的冷凄！

妈妈呀，不要为我忧虑。我飘落在地是为了季节的延续，我把悲切的秋天赶跑，是为了把纯洁的冬天请来。我是黄色的请柬，我用一生的笔调，写下我的纯真，我的努力，虽然我的一生短暂；我是冬天的使者，我用最后的色彩，绣出最后的生命，最后的绚丽，虽然我的身体干枯。冬天啊，请你快用洁白的素裹把妈妈装扮得更加漂亮，这样我可以忘记所有的忧伤。

干枯逐渐侵害了我的身体，我大声叫喊也无能为力。我静静地躺着，等待着偶尔的惬意，也许有点异想天开。从此，我们挤在一起，等待着未知的结局。有时，纤弱的蚂蚁把我当做涉水的工具；饥饿的牛羊把我当做鲜美的野炊；贫穷的老妈妈把我当做烧饭的火材；远足的过客把我当做温暖的火炉。我也毫不顾惜，因为生前我已为妈妈出了力，死后我依然奉献自己的身体，哪怕我化作春泥，也在所不惜！

有时，我被善良的小姑娘捡起，她带着对美好生活的企祈把我夹在精致的日记里，用纯情文字把我包围，这会是我最大的欣慰——这也是我奉献给人类的一份“厚礼”。人们在日记里看到我时，会不会想起：这也是一个绚烂的生命，它也度过五彩缤纷的夏季，可是归宿在凄凉的的秋季，它的生命何其短暂，但是在挣扎的经脉上可以看到奋力的痕迹。人活一世，是否更加努力？更加珍惜？

（看到一位生命垂危的朋友发的感慨）201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