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
十九岁那年春天,梧桐花盛开的季节,我感冒了。
由于时间拖的太长,后来,发展成肺炎,不得不住院治疗,这一住就是20天。我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咳,
不停的喘,难受的要命。
护士每天都要机械的重复一套程序,送药--量体温--询问大小便--挂针,滴滴答答大半天。而我也要被
动的接受。
病房里每天都静悄悄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越来越暖的天气,使人更加慵懒,烦躁不安。 就这样无
聊的过了一个礼拜,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我不想再住下去了,央求父母拿药回家治疗。
大夫严肃得很,两个字:不行。便把我从南墙上硬生生的顶了回来。
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好在有梧桐花那散散漫漫的的香气,从窗外挤进来,装满了我的病房,我才勉强先住下。
一天,两天,三天......何时是个头啊?
第三天下午四点左右,有姐弟俩,推着一位老人住进了我的病房,看起来,老人的病情很严重。
姐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白白净净,文雅的很,却是满脸愁云。
弟弟,二十岁左右,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朝气蓬勃,如挺拔的白杨,也是憔悴不堪。
姐姐要上班,老人完全托付给了弟弟。
弟弟在照顾母亲的同时,有意无意的问我一声,你要打水吗?或者,我把垃圾给你捎出去吧。
每次我都朝他微笑,说谢谢。他同样还我一个微笑,很含蓄。我知道,那时的我也美丽如春花。
在一来二去的微笑里,我们彼此心领神会。从无话可说,到无所不谈,仅仅是那么短的时间,两颗年轻
的心便充满了阳光,满满的,悄悄地外溢,于是,那短暂的日子,柔软如绸缎,在我们身边蔓延开来。
他们住进医院第七天的夜晚,老人病情突然加重,在抢救了几个小时后的凌晨,便随长着翅膀的天使飞
去了天堂。老人去世的第二天,男孩和姐姐收拾好衣物要走了,我的心里充满了依依不舍,我渴望男孩
能对我说些什么,他经过我的病床前,双手递给我一个粉色的信封,那双燃烧的眼睛深深的望着我:认
识你很高兴,我要说的话都在里面,看过以后给我写信吧,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接过信封,蜷在病床上,不敢说话,怕一开口,眼泪就要流下来。相信他和我是一样的,不再说话,就
这样站着,对着。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下来,就这样一直站着,对着 。永远,永远。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渐去渐远的脚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恍忽忽,宛如隔世。也许是前
世伊甸园里未完的缘分吧。
如果上帝安排今世只有这两百小时的相聚,那么我们是不会再见面了,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扑倒
粉色的信封沾湿了一大片,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拆开来看...... 接下来的日子,我用心把它折成一只盛
满心事的小船,放在我的床头,很难过的看着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疼和空,有一种一无所有的无力和悲
伤,是那么的强烈。
尽管护士每天都来警告我:床头不要放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不愿理她.
走吧,走吧,反正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就让它走吧,走吧。
因为我明白他只是我生命里一个匆匆的过客。
两天以后我也出院了,初夏已热火朝天的朝我迎来。
我也如获新生一般,满眼的绿色,蓊郁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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