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绢的日子

2010-03-26 14:48 | 作者:金陵客 | 散文吧首发

某中学79届高中毕业30周年庆典活动已圆满地结束了,带着老师的嘱托,怀揣着同学的温情,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深人静,对着新拍摄的师生合影,那一张张由熟悉到陌生,再由陌生到熟悉的面庞,在脑海里变来变去。慢慢地,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如旧房废墟里的瓦砾磁片,历经年风吹打,拨开三十多年时间的尘埃,依旧光鲜如昨,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细细品味,倒是饶有趣味。。。。。。。

七十年代中期,国家刚结束动乱,百端俱举,百废待兴,农村的生活依旧处在贫困之中。我们这些学生大多来自农村底层,头顶稻草屑,手沾黄泥巴,斜挎着薄薄的布袋书包,带着无知,揣着想,走进了银杏树覆盖的桠溪中学。

那时刚恢复高考,经年不重视知识的大环境使然,大家并没有充分认识到上大学的重要性。学校在教育质量方面抓得也不严,所以我们的学习基础不牢固,学习气氛不是很浓。到高二下学期,我们还没有紧张起来。记得一个周末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周玲妹——一个秀气,优雅的青年女教师,利用自习课帮我们补英语。大家不乐意,都归心似箭,乱轰轰的,怨老师多事。周老师说:同学们,你们一定要重视起来,现在不好好学点知识,将来连哭都找不到地方。我记得,老师当时脸色腓红,美丽的大眼睛似有泪花闪烁。

周老师虽然教英文,一手板书却一如她的模样,秀美清逸,以致于我潜移默化中学了她的字。后来到了社会上,总觉着终究是女性字体,男人写来不够有风度。她的字笔尖直接入纸,没劲道,尤其是转折处,如一袭黑发披肩的少女,发梢顺着肩膀柔柔地自然下垂,果然美,但终究少了颜筋柳骨的顿挫力度。为改变字体,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往事并不如云烟,时隔三十年,当我们用同样的话教育下一代时,才真切地体会到老师当年的良苦用心,有时想想,不禁热泪潸潸。可叹当年少年轻狂,总以为时间对于我们是无尽的长河,漫长的岁月足够我们挥霍。其实,人的一生没有多少学习的时间,很多身不由己的安排,容不得蹉跎迟疑。错过了机会,也许永远不再有了。古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在“皆为稻梁谋”的日子里,才发觉自己的知识太少了,后悔学生时代没有从老师那里多讨点学问。那时的老师真棒啊。化学老师王维龙,语文老师汪兴庆,物理老师马洪胜,历史老师李黎。。。。。。他们皆是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授课口碑甚好。记得一堂语文课,王维龙老师夹本书进了教室,大家有些诧异,以为调课。王老师嗓音浑厚地说,汪老师病了,我代上一节语文课。化学老师上语文课,行吗?那篇课文是首古词,王老师从作者的所处的时代背景讲到内心感受娓娓道来,结束处点出其写作特点:冷处偏佳,不是人间富贵花!语惊四座,把我们镇住了。由此可见,那是老师的博学,跨课授业,原是很普遍的。他们博学多才。语文老师秦志远,青年才俊,风流倜傥,唱歌音质纯正,高亢洪亮;杨老师擅绘画,拉一手好二胡。每当秋风萧瑟,夕阳西下,我最喜听他的《二泉映月》,如悲如怨,如泣如诉;叶中明老师的板书,银钩铁划,颇显柳公权之遗风。。。。。。

这些优秀的教师,由于身处不正常的社会环境,在那不平凡的年代,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尝尽受侮辱的滋味。李黎老师文革中被批斗,游街,遭造反派毒打,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但他怀着对教育事业的满腔热,受难期间一直没有低下高贵的头颅,平反之后又春风满面地站到讲台上。平常看上去一头银发的李黎老师和蔼慈祥,上课时和风细雨,从不叱骂学生,很难想象他面对淫威而不屈服。看来,有风骨者并不一定都是表面上的慷慨激昂之士。

老师受到学生的尊敬,更大程度上体现在人文关怀方面。在那贫困的年代,学生要肩负生活和学习的双重压力,以致于有的学生产生了辍学的念头。老师们硬是一次次家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使家长打消孩子辍学的念头,咬紧牙关,共赴艰难,顽强地完成了高中学业。

都说大学生活是织锦的日子,那么高中生活呢?在那精神和物质生活极其匮乏的年代,有老师的呵护关爱,授业解惑,我们仍然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可谓苦中有乐,心情愉快的,称之为织绢的日子,大概不为过吧?

感谢您——母校!感谢您——敬爱的老师!我们果然在您的怀抱里,完成了自己的再次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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