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良” 衬衣

2010-03-16 18:58 | 作者:秦人楚歌 | 散文吧首发

“的确良”衬衣

秦人楚歌

大约是一九七一年,我的嫂子从香港探亲回来,给了我一块“的确良”布料.白底蓝色直道。年轻的妻子自己舍不得穿,执意要给我做一件衬衣.原因极简单,我经常出差。这不是一般的衣料,在当时这可是少之又少的衣料啊.为了慎重起见,裁衣是请楼上的唐大妈掌剪.妻子用了一个休息日做成的.还借了唐大妈的熨斗,在煤炉上加热,熨烫了衣服。量体裁衣的衣服,加上新奇高贵的料子,穿在身上既合身又感觉良好.

“五一”快要到了,天气乍暖仍寒。人们脱去了装换上了夹衣,我们年轻人,只穿衬衣外加一件工作服。那个时代年轻人的着装,穿裤子还有一件奇怪的现象。在裤子的双膝盖部位补一块相似颜色的布,用缝纫机扎成一圈一圈的,走起路来似两个移动的小靶盘。还有的年轻人在屁股盘上也补一大块,成一个真正的靶盘。

更多的人都是穿一条“华达呢”或“咔叽布”裤子,条件好一点的,或结婚时就会做一条藏青色的毛料裤。一双“三接头”“万里”或“茂记”皮鞋,上身普遍是白布衬衣,条件好的家庭也有穿“府绸”的.外加一件干干净净的、从没污过油泥的夹克式“帆布”工作服.当时武汉人把这叫“归着味儿在”。

这一日阳光普照,暖花开,是一个休息日。我着新做的“的确良”衬衣。下穿结婚时买的藏青色毛料裤,脚蹬锃亮的“万里”黑皮鞋,坐公交车、乘船过江到汉口闹市逛街,中午我脱去上身的蓝色夹克工作服。太阳照在“的确良”衬衣上,白色洁净,蓝色醒目。领口直挺,周身没有一个皱褶,与周围皱皱巴巴的白布衬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起来那天的回头率不比如今的明星差。如果再系一条领带,人们一定以为我是“归国华侨”呢。

我有一件“的确良”衬衣。在我们不算太小的单位里都传开了,好奇的大嫂,姑娘都来看一看,摸一摸。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还要让我脱下来,穿上“的确良”衬衣,要亲自体会一下“的确良”是怎么样个凉法。那时是初春季节,穿一件啥样的衬衣都凉快。深信不疑“确良”可让人穿上凉快的人,后来真正穿上才知道这“的确良”在闷热的天,不但不凉快还更热,有负其名啊!

单位一个青工小罗,正在筹办婚事,办嫁妆是他的头等大事,向亲朋好友借了许多布票,买衣服,被子、床单。听说我有“的确良”,死缠硬磨向我要布料,这等大事岂容我做主,回去和人商量后,就给了小罗一块“的确良”布料,做为我给他结婚的贺礼。

小罗在“五一”举行的婚礼,前几天还是大好的晴天,节日这天却下起了,气温一下降低了好几度,大部份的人都穿起了夹衣,只有爱美的小年青,不畏寒冷穿着与众不同的单衣,无法掩盖的小鼻子尖却冻成红红的.

小罗的爱人姓丁,由于人长的胖,大伙都叫她“胖丁”。“胖丁”人还算可以,大眼厚唇,五官也还端正,1.6的身高还不算矮,但一身胖体掩盖了他的身高。结婚这一天,她上身穿我送的“的确良”做的衬衣。“胖丁”一露面,那清晰耀眼白蓝相间的条纹使她的胖身材看似修长了好多,人也显得特别精神。不知是布料少了还是为显身材,衬衣做的而窄小,紧紧的束腰、略短的衣襟后露出了她的翘臀。那对青春的乳房,不是几个扣子拦住几乎要顶破衬衣,找出头之日。不知是害羞还是天冷的结果,“胖丁”的脸看上去红扑扑的。

这种罕见的衣料,平整无皱、靓丽显眼,吸引了大家的眼球,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围上去摸摸袖口,看看衣襟体会一下啥叫“的确良”。同时发出了“啧啧、啧啧”的赞美声。也有假装内行神乎其神的夸“的确良”穿上怎样凉快。怎样好洗和不要扭就自己干了。心里那个羡慕哦,只觉得那轻滑的“的确良”离自己很遥远的。

“胖丁”良好的自我感觉大增。她的脸更红了,胸脯挺的更高了,好似人也一下子长高了许多。神气十足地向在坐的客人频频敬酒,有如香港的影星“肥肥”来到了婚礼现场。多少年后,“胖丁”的姑娘都上初中了,有时侯见到我,还乐此不疲地讲那件“的确良”,和她结婚的风光时刻。

如今已没有人穿“的确良”这种名不符实的衣料了,红极一时,也是短暂的一会儿,就被突飞猛进的社会发展抛弃了。也没有人自己做衬衣了。商场里赏心悦目、眼花缭乱的衬衣;进口的、合资的、民营的数不胜数。布料也是名目繁多、日新月异叫人捉摸不透;全棉免烫、丝棉晴伦、棉麻化纤。名牌那就更多了;老爷车、花花公子、雅戈尔、红豆、杉杉等等数不胜数。一件比一件平整无皱,一件比一件亮丽夺目、一件比一件高雅舒适。衣料的颜色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尽显自己的个性。男士们更讲究衬衣和西服领带的和谐搭配。不自信自己眼力的年轻女士们,把衬衣做的短短的、腰身紧紧地,想借助第三只眼睛看这花花绿绿的世界。

几十年过去了那件白底蓝道的“的确良”衬衣,没有了往日的辉煌,早已静静的躺在箱底。“的确良”早已过时了,但是在哪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它让人看到了美好、看到了向往。

永远不会忘记“的确良”曾经给我带来的快乐幸福,给“胖丁”结婚时带来的风光、满足和自信。

二0一0年三月

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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