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的蚊

2010-03-02 10:37 | 作者:李凤林 | 散文吧首发

你可以拒绝两脚行走但不被欢迎者进你的家门,但无法完全的阻挡蚊们溜进你的领地,家门不能做到的是绝对的封闭。

不知道是凡有人生存的地方就有蚊子,还是凡有蚊子活动的地方人就在那里生活,就我这一辈子生存经验总结,仿佛是人蚊同在的。乡下尤甚,童年印象最深的事是奶奶那一把芭蕉扇,扇动着凉爽之风,也为驱逐成群扑上来的蚊子,须臾不可停止,它们是前扑后继的冲锋陷阵,而且是四面八方的出击。我的奶奶一边扇着一边咒骂着这群:饿蚊,饿蚊,那里这样哩!它们不管,以更饥饿的状态出现,集结着做成乌云状在你头顶轰鸣。

城里的蚊子仿佛要少得多,可是我怀疑凡是进城的蚊子都是蚊们中的豪杰,绝非等闲之辈。自然有故事说明。我的家室在四楼,每日上下楼仿佛要费些劲,一叠一叠的爬上去愈往上愈有悬在半空的感觉生发。先前,我是不愿住高处的,以为一楼颇好,进出简便,无爬高之苦。可是夫人另有意见,她说出了一楼的等等不是,其中之一是一楼蚊多。我同意了她的理解,也就从此日日作些攀登的功课。进入炎暑之季,楼上比之楼下多了几分燠热之外,蚊们照样的入侵了。真是体会了遭受侵略的滋味。楼上不比楼下,没有蚊们集体冲锋的时候,到楼上来的仿佛都是些经过特别训练的特务,它们总在暗中而你处在亮处,就常遭受它们的出其不意的进攻。这等时候,大抵是半三更倒其卧榻上昏昏欲睡之时,脸上忽地有针锥的感觉,习惯的作法是昏糊之中抬手给自己脸乓地一下,而后人清醒过来,以为这一重击蚊必在掌下无疑,于是按着手在自己脸上重搓,将蚊们搓成肉浆而后快,而后是黑暗中去捡验那想像中的蚊尸——没有,蚊早跑之溜也,然而被自己拍痛的脸上麻辣之后某一点立时就有了难耐的骚痒——人是亢奋而极清醒的了。完了,这一夜的睡眠就被此蚊破坏无遗了,而当你懊丧之中辗转床上到清晨正欲入睡时,蚊子又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在你手臂上钉了一下——那时候的愤怒完全是一种于睡眠毫无意义的行为,你只能认识到一切光明正大在阴谋诡计面前的脆弱不堪和手忙脚乱,坦荡荡者在小人面前常只能苦笑作罢。

有昨夜的教训,今日必将门户关严,可是半夜里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只蚊,比之昨夜那匹它的特点是歌喉无比响亮,这种为你唱颂歌者的阴谋家是更加难对付了——这时候,你似乎明白城市的可恶和乡村的可,乡村的蚊子没有这种潜伏功夫和玩阴谋的手段,它们的进攻都是明目张胆,明火执仗。

好了,躺在悬在半空的屋里,半夜里人极困却是无法入眠,真是可怜极了。人嚣张好像一个世界都可以握在手里,跨江过海,这个世界没有你不可攻克的困难,可是,就是这么一只蚊,太微小太微乎的东西,无可奈何,它可以毫无道理的剥夺你安然的酣睡,人生应有的一份困觉的权力。

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值得你骄傲横行的理由——蚊们的进攻和歌唱大抵是演示这样一个道理——蚊们,真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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