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榆钱香

清明榆钱香

今年清明来得晚一些，已是农历三月初九才到清明。每到清明总是想起故乡门前的那株老榆树。春天来了，一树繁花，一树榆钱，一串串，一簇簇，在风中摇动。牵动着游子的心。

记得儿时的清明，天还没亮，祖母已经煮好鸡蛋，把孙辈们从被窝里叫醒，一人一个鸡蛋，一脸的微笑，看着我们吃。太阳刚一露脸，便带着我们围着大榆树唱江淮地区特有的小调：榆钱甜，榆钱香，榆树长我也长，今年榆树你长高，明年我去上学堂。听着我们唱，祖母一脸的幸福，一脸的微笑，我们也一脸的傻笑。她把早已准备好的镰刀捆在长长的竹竿上，把那些榆钱最多的树枝勾下来，我们嬉戏着，打闹着，争抢着，把一枝枝榆钱捡回来放在一起。祖母小心着，一朵一朵地摘下放在面盆里，我们嬉戏掉在地上的几朵也一一捡起来放进面盆里。在我们的嬉戏声里，几个大面盆已装满榆钱。

用榆钱做的早饭，我们围在一起吃，边吃边闹，祖母总是看着我们吃，她在一旁笑。

祖母的娘家在黄河岸边，家境还算不错，嫁到我们家没几年祖父便去世了，她一人带着父亲和两个姑姑过日子。一个妇女带着三个孩子可想而知生活何等艰辛。祖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为了能把日子过下去，一生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春荒是最难过的时候，她便在门前栽下这株老榆树，榆钱帮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春荒。每当春天到来之际，门前因有这棵榆树而春意盎然，紫红色的花芽慢慢变成淡淡的绿色，慢慢长成一枚枚榆钱，变成祖母的希望和寄托。每当榆钱挂满枝头的时候，也是祖母最开心的时候。年复一年，祖母都守候着这株老榆树。

随着我们的长大，祖母已满头白发。在江南工作的父亲多次来接我们去城里，祖母总不愿离开小院和这株老榆树。无奈，母亲带着哥哥和弟弟随父亲去了江南。留下我陪伴祖母依旧守候在这株榆树下。榆树下，祖母看我读书，看我写字，每当清明时节，她喊来很多孩子和我一起唱儿歌，但她的微笑有一半已属于江南的哥哥和弟弟。从此，她总是把一部分榆钱晒干收起，留到春节父亲回来时带去江南。后来，我考上大学去了远方，从此。再也没有唱过这支儿歌。放假回家，祖母总是给我留着晒干的榆钱，依然看着我吃榆钱，依然一脸的微笑。

读大三那年初春，祖母写信说：下了一场“桃花雪”，榆树没有开花。五一节时，父亲来信说祖母在清明节那天去世了，榆树也死了，考虑我离家太远，怕影响我学习，祖母不让告诉我。我在校园的嬨竹旁大哭了一场。

今年清明放了假，我带着妻子和儿子又回到故乡的小院，远房的侄子在门前又栽一株榆树，依然长成大树，一树繁花，只是少了那株老树的苍凉。我和儿时的同伴又带着孩子围着大树唱那支古老的儿歌。

我带着一只榆钱插在祖母的坟前，爱人和儿子点燃纸烛，红红的火光中，我又看到祖母的微笑。泪眼中，我教儿子学唱祖母留下的那首儿歌。但愿这歌声能安慰远去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