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12个小时

2010-02-10 22:26 | 作者:梅君 | 散文吧首发

五月的12个小时

我们常常依靠幻想生存,总愿意把事情往美好的地方想,然后在美好的氛围中美好着,日子便有了滋味。因为一场大,武汉的街头湿辘辘的,行人也少了,汽车从身边走过,一阵紧似一阵的磁啦声,像炸油条。天气预报说,晚间还有大到暴雨,牵心不能起飞,便提前去了机场。有时就是矛盾,预感不能按时起飞,却要早早去等,自我宽慰,早去了好象就能准时起飞,即使不能起飞也不能怪自己了,只能怪天气,谁又因为飞机晚点怪过人呢!

崭新的机场,雄伟而宽敞,为九省通衢的武汉增添了现代韵味。巨大的钢铁构架在四面矗立,半透明的顶棚穹庐一般把天空隔开了。周遭是玻璃墙壁,看得见停靠在近处的飞机和远处起降的飞机,但是很快,就被轰隆隆的机器声震撼了,降落时冲向跑道的巨响,起飞时奋力的上进,每一次都仿佛要把宽大透明的侯机厅抬起来一样,连续的起降所形成的声音,随即把整个机场浮在了半空,稍一闭眼,就天地摇晃。但这些并没有影响旅客的出行,照常换牌,安检,看报纸,聊天,也没有因为我的早到而有丝毫的变化。飞机是一架接一架的来,又一架接一架的飞。好容易等到该我乘坐的飞机起飞,心里长长松出一口气来,总算没误点!也就是一眨眼工夫,几道电光划破空,把稠密的长天撕开无数的口子,我的脑子就轰的一下,接着是豆子般的雨点,打在顶棚上,砰砰的闷响,狂风就来了,呼啸着卷走一些东西,又冲向拐角处,整个大厅要被风搬了去。大厅里顿时没有说话声音,没有翻报纸的声音,没有人走动的声音,姑娘就紧紧钻往小伙子的怀里,有几个孩子哇哇地哭起来。我们像被装在一个铁皮桶里, 外面有许多人在拿棒子捶打。

这是在华中的武汉么?这是五月的江城么?

非洲狮群正在追逐落单的水牛,亚马逊的鳄鱼缠住了小马,北方的沙尘暴掩埋了最后的绿色!

!冬!乘坐XX航班的旅客,我们抱歉的通知你,你乘坐的XX航班,由于本站天气达不到飞行标准,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请在侯机厅等候通知。冬!冬!乘坐YY航班的------冬!冬!乘坐AA航班的------冬!冬!乘坐NN航班-----。机场广播员连续不断的广播,所有的航班都停止飞行了,所有的旅客都装在罐子一样的侯机室里,无奈的熬着时间。我给重要着我的朋友发了信,说下雨了,晚点。回信是哈哈,慢慢等吧,同事还在等着接我,我不知道具体时间,就没让接。天气开始冷了,打了几个寒战,搓搓光着的胳膊,想起了前天晚上没有吃完的饺子------

掐掐鼻子,计划着到家了好好吃一顿,再喝点小酒。就想,该坐火车的,就不怕下雨了,可是不行,火车时间长不说,刚刚在胶东半岛出来事故,死亡70多人,伤了四百多人,有点恐怖,飞机快,环境也优秀,就想着飞机的好来。

飞机有啥好呢,好处自然太多了,给我们带来了方便快捷,什么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算个啥,万里之遥也是说到就到的。但是飞机也给我们的生活减少了乐趣,从前的岁月,没有飞机,新官上任,秀才赶考,左手擦汗,右手摇扇,一走就是几个月,逢有奇山秀水名胜古迹,自要吟诗作对,翰墨留香。出门不易,归来更难,“相见时难别亦难”,不仅折柳相送,更要长亭相迎,又是多少动人故事啊!翻看中国文学艺术,羁旅者、别离者占了相当分量。而现在,任你在天涯海角,任你几多流连,一个电话就得来就得去,哪里还有别离的依依,相见的绵绵。前几天中午,有朋友打电话说要请我吃晚饭,我说你瞎扯,几千里远,吃晚饭,吃剩饭吧,待我下班,他又打电话,说要请我吃晚饭,我说你好好陪老婆吧,他却说已在我楼下了,下楼一看,果然是他。在我们的印象里,许多故事感动过一代一代的国人,什么昭君出塞,什么孟姜女送寒衣,总是路途迢迢,边关万里,看看现在,飞机“骚”的一下就到了。我的朋友,从来娇惯孩子,孩子在外地上大学,不会洗衣服,朋友只好每隔十天半月,就飞去帮孩子收拾一翻,跟在家没有两样。有人说,现在的世界是个地球村,想想,天天在村里转,还有诗情画意的感觉吗?

在狂暴的雷雨大风中,我在侯机厅里已经度过了五个小时,外面的动静才终于小了 ,陆续有飞机起飞,也有取消航班的,我的航班既没有取消,也没有通知登机,一抬头正看见电视里的新闻说,北京上午下暴雨,大副降温,我抱紧了随身的小包,看看身上的短袖,已是凌晨快一点了,终于上了飞机。

平时在飞机上,总能听到七嘴八舌的说话,还见过在飞机上打架骂架的,两个男人,隔着一排座位对骂,还都奋不顾身要去揍对方,一个说,王八蛋我整不死你,下了飞机再说,一个也不示弱,指着对方骂,你个鳖样儿,等着。等快着陆了,我悄悄看那两个家伙,后面的一个往更后面去了,前面那个提前提了包到前面去了,舱门一打开,“词儿”就跑了,我在机场找三圈也没找到要打架的,心里骂到,两个松包。这次不一样,风雨中飞行,大家都默默地不出声,眯了眼睛,服务员送水,也是一鲁嘴不要,懒得睁眼,服务员送吃的,也是一鲁嘴不要,继续懒得睁眼。等飞机在跑道上一着陆,大家就活动过来了,也不管服务员的要求,打开手机就哇哇地打,像是经历了一场异常,到了到了,啊啊!到了到了,啊啊!

等到出门,才发现不对,外面的温度只有九度,是晚最低的,我顿时寒噤了一下,还打了个严重的喷嚏。径自去搭出租,却已排起了长队,快到跟前了,实在又忍不住太冷,就跑回大厅暖和,还有些是跟我穿得一样少的,也跑回了大厅,再出来时,又是一个长队继续排着等,反复三次,中间突然没有车来,已是凌晨三点多,我已打算在机场住免费的大厅,可是钱上有火啊,出租车又呼啦啦来了,我上了一辆。

“去哪儿”

“清河”

“怎么走啊”

“走五环,仰山往北,再向西,走河边”

“那怎么走啊,走不了!走不了!”

“是大路,挺好走的”

“走不了,走不了,要不你搭别人车吧,我走不了!”我的乖乖,这时间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我知道司机是嫌路线短,挣不上钱,可是在机场,又能搭谁的车呢,我只好妥协。

“那你说怎么走啊?”

“走四环,到八达岭高速,往北,再往东。”

“那不是绕远太多了吗?”

“我只能这么走,河边我走不了。”

“好吧,就走四环吧!”

我还想给司机介绍清河两岸的风光,介绍那里的鲜花与绿草,还有那里的树林和清水,那家伙不耐烦,就拿起通话器,(如今的出租车都配有的,司机互相通话用的,)没事就闲聊,得谁都瞎扯。

“谁呀,老鹰啊,哦不是,那是谁,扁桶啊,也不是,知道皮蛋跑哪儿吗,哦,皮蛋啊”对方也没事的找事。

“谁是皮蛋,我是老克,声音听不出来啊,啥耳朵啊,啥时刹车啊,再去趟吧,还早,完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彪子去南城了,胡子在西四环呢。”

两个司机像是报地名儿,一会把北京说了个遍。根本没有顾及我的存在。

这时司机突然说,你快到了,那边的路太绕,我就到这里,你下车吧。那口气,很坚硬。可是没有到,还有两公里呢,这可是凌晨四点啊!又想,与其他不高兴,还不如自己走走,反正也没行李,最多走半小时,权当晨练,也懒得求他。

我下车了,付了钱,说声谢谢,告诉他,原路返回也可以,往前沿河边走也可以。那家伙说:我知道,谢谢!原来他知道路线,我在心里骂了一句TMD,哈哈,庆幸我快到家了!

四点了,刚才瞌睡得睁不开眼,这会又不瞌睡了,还兴奋,也不觉得冷,一轮明月照着雨后的清河,泛动鳞鳞的光,幽幽悠悠的,很是好看。本打算快步疾走,看了月光下的青草、小花,静静的小树,我放慢了脚步,平时那有这等闲情,干脆唱个歌吧,环顾四周,沉寂无声,歌声肯定不会扰民的,就唱起了“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到家时,额头和后背还出了一层子汗。

定了闹钟,准备小睡,七点还有事。眯糊了一阵,六点半就匆匆下楼。清河北岸原是村子,不当大路,公共车少,一些住户搬来后,就幸运了村民的黑车,早晚在小区门口扒活儿。一个女司机把车开到我面前,偏着头问“去哪里?”。

“亚运村”“五十上车”“太多了,三十”,“四十,上车吧”,“三十”,她把头缩回去,踩了油门走了。正常的车价是二十块,给黑车三十,还没有票,够意思吧,还要四十,太黑。我在跟自己较劲,可是没车了。等了好半天,才一辆车倒到我跟前,伸出一颗肉忽忽的光头,把我吓一跳,态度却和蔼,“去哪里”,“亚运村”,“二十五”,“好”,心想着还不错,是这家伙不动黑市行情吧,二十五。上车后光头又问,去哪里,我说了地名,他嘿嘿笑,说那地方不好走,添几个吧,再添十块吧,抽包烟。有点磨缠,但态度却好,我便也图个好心情,待到快下车了,光头说,你也不在乎,能化就能挣,干脆给个整数,四十,祝你发财。钱就被那小子得寸进尺了。

不过,我记忆了这样一个夜晚,如果不是这样的经历,这个夜晚于我,只是个夜晚,普通着,现在呢,有了内容,还幸运着没有被冻感冒。

一路上阳光照着静静的清河,照着楼房、马路、汽车,照着青草、花园,照着我能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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