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对您不住

爸，我对您不住

今又花开，继而又落了，随着时节、无声无息；那个季节，正值花落，花如泪凝，无语凝噎……

文/孤星赶月

那个季节，花落了，落红点点，散落了一地的忧伤。

——题记

花落了，凋谢了一地忧伤，花落谁家，我起身寻找，犹如一个记忆的匆匆过客，迷迷糊糊的，我回到了两年前，还是那个季节，一点儿没变。只是，不像今夕，还有许多花儿，“咯咯”萦绕的笑，在枝头招摇。那时节，只有满山的野菊花，雾雨朦胧、颤巍巍的幽香，散歇在枝头。

我还记得，两年前，我还在家里；我还记得，两年前，我还没有来到大学；我还记得，两年前，父亲茶饭不思筹措学费；我还记得，两年前，父亲刻骨铭心的话语……每次想起，我的心都会莫名的颤抖，那硬生生的疼，牵着心连着骨髓……

两年前，我从高中毕业了，拿着躺在手心的录取通知书，很是无奈，煎熬着开学前的那段日子，很苦、心里很累。刚步入初秋，空气微冷微冷的，在我的全身流了个遍。父亲忙的身心交瘁，也还不到尽头。

夜凉了，花落了一地，伴着月影化为了忧伤。夜长秋凉，我的回忆伴着这样凉飕飕的气息，拉开了帷幕。“难道我苦的还不够吗，难道为了你们，我想这样吗？苦为农民，就捞那几个钱，难道、难道…父亲的舌头打颤了……”，父亲生气了，是真的、真的生气了，他抽泣着、声音低低的，在空气里抱怨着。

那时节我哥俩快开学了（二哥和我），从中学毕业，首次与大学相约。大哥（先二哥和我一年跨入大学）和小弟（报了职校），也还都没毕业，父亲步履维艰，母亲有病缠身，丢下我们没管。身上偌大的担子，父亲孤肩扛着。

而那晚，我埋怨着我爸，我又何尝不知道父亲的苦、父亲的累、父亲的无依无靠，整颗心就围绕着我们的学业过活。那晚父亲回来了，很晚了，手里攥着几张单子，脸上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很别扭，但我还是很欣慰。一进门，父亲便跑到我的床前坐下，我正躺着有心无意的翻看着书。父亲将手心里的单子递给了二哥和我，然后说，“这是就读大学的贫困扶助表，不知道能不能评到，你俩把表先填了，明天你俩带起相关文件、再拿去交吧。”

二哥和我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表，大略的看了一下。而后我说“爸，我们又没怎么接触网络，还有那些政府工作人员，我们又不知道、又不熟。”我尽量把声音压得温和一些，“还有，你看看，表哥就比我们好多了，有钱，网络这些的就比我们懂的多了；要是我们多接触网络，那该填表这些多好啊！”

我爸的脸微微的有些不对，他说，“这两张申请表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看你们又埋怨这样、又埋怨那样的。”我说，你看你又不会弄，还有好些信息，需要到网络上才能完善，我们怎么办嘛。

有时候，我的心里会闷闷的生着气，总想着，要是爸爸怎么怎么样该多好啊。所以我说的话带了点儿情绪。我好恨当时我自己，说了那么些不是滋味的话，我爸有一颗很强的的自尊心。

那么晚了，我都还没问我爸有没有吃过晚饭，却还要那样无所谓的说着，我……父亲把脸沉着，抱怨着，连同内心深深的痛。抽泣着说，“这些年来，我苦苦的承受着，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也没个人聊聊天。很早很早，我就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苦，压在心里这些年来，我，我、、、”，父亲语不成调，只知道把苦往心里咽。接着，他说，你们看看，你们的妈妈她又变成这样，还得你爷爷奶奶时刻照顾着，为了你们，我在外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餐饭；为了你们，我把烟也戒了，就为了多省几个钱。说到这里，我爸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我哥（大哥经常背着我爸吸烟），根本就没考虑我爸多年来的感受；为了你们，我没有好好的尽尽孝，还得劳累你们的爷爷奶奶，我，我、、、

顿了顿，我爸又说，“这些年来，我舍不得买一双好的靴子，舍不得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白天在上班，晚上也在上班，好累好累，真的好想躺下。想起你们，又不得不继续下去，在矿井下工作，很怕，很危险。爸不想你们将来也这样，担心受怕的过日子，像我一样。”……我没有哭，静静地听着，把眼泪统统咽回到了心里，一幕幕与父亲相关的场景，堵得我，心里发慌。二哥和我，憋着压抑的气息把表填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父亲再没说什么，也许说累了，拖着身子去睡了，我不记得他吃过饭没有。那天夜里，父亲偷偷地抽泣、泣不成声，时光已安睡，夜很深了，很久很久，我才缓缓睡去，耳边带着父亲抽泣的呻吟声，心痛地入眠。看着夜色，很凄凉，我在心里念着，“爸爸，我对您不住。”，“爸爸，我不要再惹您伤心了”。

我想，爸爸肯定一夜都未合上眼，伴着夜的荒凉。早晨，天空还是雾气蒙蒙，阴沉沉的样子。我 爸红肿着眼睛，坐在木椅子上，眼神里，丝丝血红，很是扎眼。我们不敢多说话，死寂沉沉，那种感觉让人窒息，很让我受不了。

本来不抽烟的，我爸也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着。待烟灭尽，我爸终于开口了，时间像过了一万年那般漫长。我爸吐了最后一口烟雾，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过，像这样我活的很苦很累，你们也过的清苦，该有的，我也给不了你们；我就想，要不我找辆好的车子撞死算了，你们也就能得到一些赔偿，好好的完成学业。爸爸我说的不是气话，是真心的，很早以前我就这样想过，可又怕到时出了意外，你们没得到好的赔偿。”

他吸了口气，尔后接着说，“我又想，不然，我去跟煤矿老板签份合同，让老板出个20万，我终身为他工作。你们将就每人分个5万，再贷些款，勉勉强强完成学业，等到成器的时候，来看看爸爸，我也就满足了。我也快50的人了，再过些年，我也做不动了，不知道老板还要不要？”

我差点没晕过去，爸爸，您怎么能这样想呢。我的心痛得滴血，我说，“爸，您要是这样了，那我们完成学业，又有什么意义。要那样的话，那我们休学回家赚钱孝敬您就好了。要那样，那我们读书上学后，您不在我们的身旁。我们读书为了什么呢，为了将来好好地服饰妈妈你们两个。”

爸爸抽泣着，说“可爸爸真的很无用，给不了你们快乐幸福的生活。”我们四弟兄异口同声的说“爸爸，我们对不起您。我们上学后一定好好地学习，在周末时找份兼职做，挣些生活费。在外，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不用太操心了，工作的时候不要太累了，记得多休息，多买些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骨……”

那天，二哥我俩把表拿去交了，办了相关的手续。那个工作人员，是我初中的老师，看到我考了大学，他很高兴，热心的指导我们该交些什么材料、该填些什么表。于是，忙了一上午，我们办好了，父亲陪着我们，在一旁很欣慰。一个星期后，很幸运，我得到了4000元的国家教育贫困补助，父亲很高兴，硬拉着我去探望我那个和蔼的初中老师。

……

如今，花谢了，还是那样雾蒙蒙的天空、还是那些痛人心口话语、那些场景，恍如昨日，沥沥在目。那些话语，直刺得我、不能言语。那个季节，花落了一地，无声无息。花落谁家知多少，花落我家、无语凝噎，粉黄色的格调，在枝头颤香。我的心里还是那句，“爸，我对您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