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背

2013-05-01 21:50 | 作者:草原白杨 | 散文吧首发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35年了,三十多年来,最让我难以忘记的就是母亲的背。似乎打我记事起母亲的背就驼了,随着岁月的加深,弯曲的越来越厉害了。

其实,母亲年轻时是很美丽的,这一点可以从她遗留下的照片上得到佐证,但是残酷的岁月将她的美丽一点点销蚀,繁重的家务将她的后背压得一弯再弯几乎到惨不忍赌的地步。

母亲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大户人家,享受到了很好的学校教育,读到了伪满国高毕业,通晓蒙汉日三种文字。嫁给父亲后本可以有机会出来工作的,那时这样的人才确实奇缺,可是当时我们家也确实需要一个家庭主妇来料理家务,再三考虑,母亲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影响她一生前途和健康的绝佳机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了繁重的也是永远也干不完的家务劳动,也正是这繁重的家务将母亲的腰一点点压弯,背一点点的变驼,身体一天天的变坏。

母亲每天要为我们祖孙三代烧菜煮饭,还要饲养鸡猪,每天总是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入睡。我的记忆中,每当半醒来的时候,母亲都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连缀着,不是为我们赶制新衣,就是为我们缝补旧衫,似乎这些活计永远也干不完。后来母亲又染上了气管炎,这种病两季最严重,尤其夜晚,常常将刚入睡的母亲咳醒。白天忙碌一天,夜晚又得不到良好的休息,第二天起来,母亲的脸常常是浮肿蜡黄,即便如此还是挣扎着起来驼着背蹒跚着准备一家人的早餐,忙碌那永远也忙不完的家务。那时农村缺医少药,家里经济又很困难,得不到到良好的救治,实在严重了就打几针吊瓶,母亲又是一个忘我利他的的人,不愿意为了自己的身体去花钱,稍微缓解一点就又投入的繁重的家务之中。

于是,我便常常幻想快一点长大,快一点挣钱,医好母亲的病,让母亲健康快乐。然而那个年月,成年似乎是可以如期而至的,但是要想挣一点钱医好母亲的病却终归只能停留在幻想阶段。那一年,我自作主张休掉了学业,试图早一点走进社会担当起男子汉的责任为家庭减轻一些负担,却遭到家长们的反对,于是当哥哥步入了婚姻殿堂,有了嫂子可以接替母亲,我便在休学半年之后像一匹孤狼一样闯进了锡盟大草原,试图另辟奇径,曲线救家救母。离家的那一天,天空阴晦着,地上还散落了一层清,老天也似乎用他的方式渲染离愁别绪。分别的地点是在我家房后。那一刻真不轻松,在我的身后排列了众多至亲至的人们,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疾病缠身的奶奶和母亲,我一直硬着心肠不忍仔细看她们,我怕这离愁别绪动摇了我本有些犹豫的信心,但是在最后一刻,我还是没能忍住,转过身去,把视线投向了为我遮避了18年风的那座茅草屋,投向了对我依依不舍的至亲至爱的亲人们。那一刻母亲一手扶着一颗碗口粗的榆树,一只手搭在弯曲的后背上,离别的泪已经流到了腮边,目光里满含着不舍和担忧。看到这我的心也不禁颤抖起来,早已在眼中的泪水似乎也要夺眶而出,我赶紧向送行的亲人们挥挥手,哽咽着道了句:“别送了,都回去吧。”然后狠心地反转身子,大步向前而去,而那一次的分别也成了我和奶奶、母亲的诀别。母亲那一手扶树,一手搭在弯曲的后背的形象便成了我脑海里永远的记忆,母亲的驼背也就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不仅是我,还有兄弟姐妹们都常常幻想,老天如果再给点时间,让母亲熬过那个艰难岁月,和我们一起走进新时代,好好享受一下现在的美好生活该多好啊。我们还幻想,到了这时我们都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医学也比过去发达了许多,医治母亲的病当不再是幻想了,即使不能够完全彻底根治,就算那后背依然有些许弯曲,但只要减轻了痛苦,让我们围绕在她的身边,就像鸡雏围绕在老母鸡的羽翼之下,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那份温馨喜悦,那份快乐幸福是多么美妙啊。

但是,幻想毕竟是幻想,苍天无情,病魔可憎。于是母亲的背就成了我们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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