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听月

2013-04-28 09:14 | 作者:长歌笑 | 散文吧首发

远山隐,树影含黛,小镇灯火透窗;风未动,蛙未鸣,河水流光如练。我想我是自由的,能够以一种悠闲的姿势,踏着月光平仄有声的节律,独享一方空旷、宁静。心渐向远,嗅香怡然,于如此微妙之中,便可随心所欲地仰望,听月呢喃成诗、成词的雅致。

本可以无思、无幻、无欲的月明,不知为什么?脑子里会无端端闪现这般凄越的句子来。“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谁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思绪呢!我便不由自主地融入远唐张九龄铺设的意境里。恍然间,未曾看到那位抑或为了打拼生活,抑或为实现心中的志向远走他乡的郎君;只看到一位身着碎花粗布的女子,手懒懒地搭在残旧的织机上,脸上爬满久别的相思,噙满泪花的眸光,透过窗棂,毫无情趣地望着没有星星相伴的满月。曾经丰满姣好的面容,随着满月的夜夜成缺,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那份黯淡神伤,那份痛,那份对情忠贞不移的期盼,定格成一幅悲悯的画面。看看现代三角迷乱的前卫恋爱,和闪婚、闪离的快餐式爱情;我想,应该有些虚拟吧!好像又未曾虚拟。只是那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至高爱情,于今天来说已然是一种奢求和怀念,更看不到太多相濡以沫的真实。

没有经历过别离怎能真切体味别离的酸楚,没有经历过相拥而泣的重逢怎会体味重逢的快乐。我仰望着天上的月,思绪在月光里蔓延。“月明不宜寄远思,花落人空瘦。”我总认为月是善变的,什么样的心境,什么样的月色。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似乎听到空灵的月在耳边,情不自禁地诉说着一段悲壮。尘土飞扬的时代,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风云变幻,星月轮转,只是那八千里路上的战报,着实让人心惊胆颤。想那边关沙场,旌旗飘舞,战鼓震天,马蹄声越;呼叫声、拼杀声如山风呼啸,刀枪剑戟寒光乍现碰撞声声不绝于耳。旷世英雄铁甲战马左一枪是精忠,右一枪是报国;要么流尽自己的血,要么流尽别人的血,是何等的气盖山河,壮怀激烈;那血染的疆场,是英雄立下的丰碑。然而那十二道金牌的诏令,便是英雄无可奈何的末路,风波亭的月光里更铸就了另一番英雄未能马革裹尸的悲壮。天上那轮通晓古今时事的月,应该是最好的见证!我仿佛听见它又在偷偷地笑,在笑人间善恶难分,忠奸难辨;更在笑人心贪欲与利欲还在反反复复的博弈,到头来功名如尘土消散,人去了,风云依旧变幻,星月依旧轮转。只留下一部血迹斑驳的历史,任后世品读。君与臣的成与败、功与过,历史真能记载不偏不倚的真实吗?英雄的血究竟要为谁而流,为何而流呢?

我尽量疏通心中的管道,让血液加速度流遍全身逐渐冷却下来。对于这样的疑问,谁又能给出满意的答案呢!

此时,月光暗了下来,厚重的云似乎容不下月的过于皎洁,心也仿佛随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句子染上一层微霜。东坡居士是词中豪放派的鼻祖,也难免望月兴叹凄楚了起来;想他才华横溢,名动四野,几经沉浮,最终无法逃脱暮年客逝他乡的宿命。这里的词句是他抛却功名利禄,处庙堂之远,立江湖之中对人生的极致感怀。无数次聚散离合而滋生的悲与欢,无不让他触动万千;那月的阴晴圆缺的轮换,是他也无法逾越的劫命。圆,该是心中的想;缺,该是人心的背离;阴,该是人生不得已的暗淡;晴,该是人生追求的光亮吧!曾经“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羽化成仙愿望,不得不触碰现实。“千里共婵娟”的美好愿景,也只有在“但愿人长久”中实现;那‘但愿’二字,又该是一位儒道佛三家相容无间的圣手,怎样复杂的心境呢!

“故友千古去,月泪年年恋新人。” 天上的月流着泪,一代又一代为她歌为她赋的痴男怨女从它身边走过,渐渐远去,消隐在时光里;一代又一代的新人紧接着和她相爱、相恋,寄托无限的恩怨情愁;那送走故友恋新友的个中滋味,也只有这位能够穿越时空的大众情人自己知道了。也许是我不能身心合一地融入这至纯、至真的境界,为她写一篇绝世的爱恋,但我愿意在乡村听她呢喃的雅致,品前尘往事,悟物事沧桑,也算是自我心灵的一种慰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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