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释怀的钓黑鲈之旅(下)

2013-04-11 06:27 | 作者:渔魂王 | 散文吧首发

渔船以16海里/小时的速度开了整整5个小时。天色大亮后渔船才开始减速。于是整条船就开始沸腾起来了,想睡觉都不成。我长长地打了几个哈气,使劲揉了揉睡眼,一个鯉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急不可待地穿上新买的防水棉裤和高帮防水棉靴。老张和小王也醒了,也都换上了钓鱼的衣服。

走出舱外扑面而来的清新的凉凉的甜里含香的海风顺着我的嘴和鼻孔直入我的肺底,像一个个小的看不见的清道夫把昨日淤滞在我身体里的怨气和悔气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不一会全身就舒服的忘乎所以了。此时,黎明像一双双妙手已经清晰地构画出了大海蓝天那水天一色斑斓迷离的轮廓——篮色的大海,五彩的流云,洁白的海鹰,有着流线形的身姿为我们拍手叫好的浪涌。简直美的睁开眼是一幅画,闭上眼是一首诗,自由的美和变幻的丽在这里已经发挥到了极至,哪怕就看上一眼也是一种过电般的通身的愉快,安乐和享受。环视四周,渔翁们都来到他们各自的钓位,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像一匝匝拧紧的弹簧发条,随时可以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那边有条船,还有人正在钓鱼呢!”几句窃窃私语声碰击着我的耳鼓。我的双眼一亮,条件反射地睁的溜圆。“看到了,船在那边,也是条大船。”我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渔船在距离那条船有400米左右的地处忽左忽右地转起圈来,似乎无法决定抛锚的位置似的,十分钟过去了仍然拖着“吐吐吐”的马达声慢行着。那时节,寒气宛如一双双大手强迫地沿着衣裤的缝隙伸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急忙弯腰裹紧了衣服。大多数的渔翁也都袖着手,口吐白雾站在自己的渔竿旁边弓着腰抖着。小王则不然,像个小跑儿似地跑来跑去,乐呵呵地东张西望的,还不时地问这问那。

船上的30多位渔翁,看上去似乎都是船钓的高手,都穿着为天钓鱼准备的防水的棉裤渔靴,用的渔竿大都是专门为深海船钓定做的,渔轮也是船钓鼓轮,而且还都是名牌。我旁边的两位韩国朋友竟带来了2千多美金的电动渔轮和近1千美金的袖珍式电池。我和老张也不落伍,除了穿着防水的棉裤和渔靴外,用的都是当今船钓流行的渔竿和渔轮。反观小王,上身穿着破旧的夹克衫,下身套着破旧的磨的起毛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几乎开了底的跑鞋。除了穿戴寒酸外,他手中钓鱼的家伙就更逊一筹不堪入目了。渔竿看上去弱不经风势单力薄的,是那种专门钓小鱼的6尺长的岸钓旋转式渔竿(spinning rod)。渔轮虽然是名牌,但容线量不多,身子骨单薄,看上去比鸭蛋也大不了多少,也是专门用于岸钓小鱼的纺车式渔轮(Penn 560 Slammer spinning reel)。就他那身打扮和手中的钓鱼的家什,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专门到深海钓鱼的。难怪他身边的渔翁都离他远去,怕沾了这位“不会钓鱼”的晦气。有几位穿着不凡经验丰富的老渔翁还专门跑到小王跟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在背后不解地摇头晃脑,切切喳喳的,仿佛在说:“这位朋友是来钓鱼的吗?不象,没准是来观光捧场的探子。”

虽然小王穿戴平平渔具简陋,小伙子在精神上到压了别人一头。他个头虽不太高,但精神换发,雄赳赳气昂昂的。红扑扑的宽脸膛,一双乌黑的剑眉,下面是黑如煤炭的机灵的大眼睛,漆黑色的浓发长的几乎遮住了整个额头,笔挺的鼻粱,微薄的嘴唇,有着强壮的体格和粗粗的手臂,眼睛里跑出的是豪爽和朴实。

咣噹一声巨响,渔船终于抛锚了。随着一声船鸣,船的四周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铅坠带着鱼饵渔钩下水的声音。刹那间,再看这条渔船,已经变成了有着千条腿的铁蜈蚣了。每人都平住了呼吸,双手牵着一条蜈蚣腿,一动不动地矗着,从远处看就是一座座活生生的雕像。大约过了5分钟,雕像们忽然摇头晃脑叹吁声声,船长不得不拉响了开船的笛鸣。

渔船又开了大约10分钟就开始减速了。在我们的南边仍然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刚才那条渔船的船影。我感到好奇,见到水手便问:“我们是往北开吗?”“对!”“为什么船不往东开,往深海里开?”“因为从这里开始便出现了海底斜坡,水也逐渐变深。冬天黑鲈们就群集在海底斜坡开始的地段。”“通向海洋深处的海底斜坡有多长呢?”“说不准,大约有十多海里吧,然后就是几千米深的海洋峡谷了。”啊?是这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次船钓使我长了见识,原来在深海钓鱼首先要找到海底斜坡的开始的地处,然后根据钓的鱼种来决定船的去向,或朝更深的海域开,或沿着海底斜坡起始处往北,边移行边找鱼群。

跟上一次一样,为了停在最佳位置,渔船开开停停。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位瘦的宛如风干丝瓜的60岁左右的白大哥开始神气起来。只见他伸出他那皱的像鸡爪皮样的手从渔包里掏出一个大约有4盎司6厘米长银光闪闪的钻石拟饵(diamond jig),然后把尼龙引线连在拟饵上,在离拟饵1尺左右的引线上再接上2寸长带钩的用黄色鹿尾巴毛做的拟饵(teaser)。准备完毕后,这位白大哥来到船尾,一扬手,拟饵就飞入水中,然后就不断地放线。等拟饵被水下洋流冲到离渔船大约有一二十米的水区后,白大哥便不慌不忙的边摇渔轮边挑动拟饵。不一会,渔竿竿尖来了个大弯。白大哥还是不慌不忙地收着渔线。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光景,一条3磅的篮鱼(bluefish)被他拉到甲板上。水中的篮鱼真多,白大哥第二次把拟饵抛入水中后仅1分钟,又上鱼了,这一次竟一竿钓了两条。就这样在一袋烟的功夫,白大哥的冰箱内已经有八九条活蹦乱跳的篮鱼了。

大家伙正围着白大哥看得起劲,开钓的喇叭响了。我赶紧回到钓位,在渔钩上钩上一大块蛤蜊肉,手一挥,16盎司的铅坠带着渔钩渔饵就下了水。感觉等了老半天(水深在60-80米),铅坠才咯噔一下碰到了水底。刚想打个愣神,水下的鱼就砰砰使着劲地扯着渔线。高兴的我把渔轮摇的宛若高速运行的汽车轮子,也就是挠了几下痒痒的功夫,一条3磅左右的黑鲈被我挑到甲板上。我得意地往两旁瞅了瞅,“嘿”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有把鱼甩到天上的,有蹲在地上从鱼嘴里摘渔钩的,有正在吃力地摇渔轮哇哇大叫的,有手提着刚钓到的黑鲈在别人面前故意显摆的。我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裂开大嘴闷声大笑,同时还没忘记把铅坠和带饵的渔钩抛入水中。“砰砰”这一次鱼咬的更猛,我使足了劲才勉强摇动渔轮,把鱼拉到水边上才知道竟一竿钓了两条,3磅的篮鱼和5磅多的黑鲈。我高兴地把鱼放入冰箱,一扬手铅坠带着渔钩又潜入水中。跟刚才一样,铅坠还没沉到底,“砰”鱼来了个大口吞,这次感觉水下的鱼更大。我小心伺侯着,果不其然一条身上布满白花花条纹的足有6磅多的黑鲈浮出了水面。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腕快抖,膀臂用足力就把这条大鱼挑到甲板上。用尺子量了量,这条黑鲈长23寸,是我有生以来钓到的最大的黑鲈,后来才知道这条鱼有7磅多重哩。

这条鱼大的令人咋舌呆脑,就吸引了周围的几位渔翁跑过来围观,我旁边的那位用电动渔轮的韩国渔翁,手拿着照相机跑到我的面前,像记者似地微微哂笑地看着我,说:“我可以给你和这条鱼照张相吗?”“当然可以。”我心想:“我岸钓时这样的事见多了,他肯定会把拍到的照片在韩国渔网上显摆。”我把鱼拿到了胸前,倒八字步,左脚尖斜勾,作了个笑脸。只听啪嗒一声,老韩渔翁按下了快门。

接下来我机不可失地扭过身子,闪电般把铅坠和渔钩抖在了空中。随着铅垂渔钩下水,接踵而来的还是砰砰砰鱼的狂咬。我屏住气的同时提竿摇轮,就这样又连钓3磅多重的黑鲈两条。劳累之余我斜睨了老张一眼,只见他满面愁容站在那里呆如木鸡。我问:“钓的如何?”老张把哭笑难分的表情甩给了我,说:“不怎么样,老跑鱼,忙活了半天只钓到一条。”不知为什么,他的话一出口,水下的鱼竟然停止咬钩。大半天了船上几乎所有的渔翁没有钓上一条鱼来。我顿时百思不解,恍惚的如透过波动的水看水底下的泥石。

“呜——”船长拉响了起航的笛鸣。我悠然地把铅垂和渔钩收起,嘴角抿着微笑,扭着腰,悠荡着手,哼着小曲,颠着鸡步,摇摆着长脖就来到了小王面前。看到小王气喘吁吁低眉折腰的狼狈样,就猜想小王钓的结果也是不佳,就有点幸灾乐祸地尖着嘴,凹着猴样的腮,滑着鹦鹉样的音,说:“钓到黑鲈了吗?”小王无精打采,似乎落魄不堪地点了点头,语调沉重地说:“你自己看吧!”便顺手把冰箱盖掀开。我不看便罢,一看竟惊的膛目结舌,一个劲地倒吸冷气,就象蓝天下耳边突然滚过一个摇山的霹雳,惊的胆颤脾寒,奇的心抖颤频频。小王的冰箱里竟然躺着七八条大个头的黑鲈,有两条似乎比我钓得最大的还大。我纳罕地看了看小王那套破旧的渔竿渔轮,又回过头来用质疑的眼光读了读小王的面孔和他那不拘小节的打扮,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同时在心里为小王竖起了大拇指。我又把我钓到的那条最大的和小王的比了比,半斤八两不差上下。

此时,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天空上是缓缓移动着的大块大块的白云和白云朵之间残露着的碧蓝的天,它们相互交容相互变换,为我们展出了成千上万美不胜收的云天图。徒然间,渔船周围涌出了几百条海豚,哼着揪魂的小曲,摇闪着勾魄的神姿,伴着渔船翩翩起舞起来。我急忙从渔包里掏出了照相机,有几只小海豚便懂人心思地跳出水面迎着我挤着又圆又大又水灵的似乎有着长长睫毛的向日葵样的蓝眼睛,竟在空中做好了照相的姿势。我马上按下了快门,谁知海豚宝宝的速度太快,照片上只留下了它们的背影。忽然,不知哪几位海豚妈妈对起了山歌。霎那间,幽美的音调像一条条蛟龙在蓝天下狂舞着,天籁般的声音像一根根细麻绳把我的心啊肺啊都捆的紧紧的,一种麻酥酥的快感从心底直冲大脑,又沿着我的身体上的每一根发孔毛孔活蹦乱跳地飞向了蓝天。与此同时,几十条海豚宝宝竟像在天安门广场走过的受阅部队那样在水面上排起了队形舞。那时节全船几乎所有的渔翁都跑到甲板上了,目不转睛地看得如痴如醉脑迷神离。忽恍间,成群的海豚同时从水中跃出,有的在空中频频摇摆着尾巴,有的用腹鳍朝我们挥舞示意,有的向我们频频点头献着媚眼,有的恋恋不舍地流着眼泪张着大嘴哇哇大叫,好像对我们行着再见礼,难解难分地向我们告别说再见哩。耳边倾刻间响起了一片唰唰唰的声音,我眨了眨眼再扭头看去,水面已恢复了原先的安静,几百条海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阵清凉把我的沉思吹碎,便意识到船已经开始减速了,就引来了那位瘦老头和其他两位渔翁挤在船尾用拟饵钓鱼。这一次他们似乎换了种玩的方法,让拟饵在眼前的水面沉底,然后轻轻地上下不断挑动竿尖,渔轮是不摇的。不一会,他们竟把一条条黑鲈钓了上来。谗得我眼睛一亮,就情不自禁地像在麦垛里刨食的花鸡一样,手伸进渔包狂找了起来。找了半天两手空空,嘴里还怨天怨地嘟嘟噜噜的:“是谁把我那几个钻石拟饵(diamond jig)给拿走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带来。

“呜——”令人心动的船笛响了。我机不可失地把铅坠和带饵的渔钩扔到水中。这次的鱼窝和上次的一样,渔钩刚沉到水地就引来了鱼的狂咬,接着全船的渔翁同时唱起了丰收歌。我第一竿就钓上来两条3磅的篮鱼,接下来又是个双飞——4磅的黑鲈和3磅的篮鱼。第三竿钓到的是一条3磅的黑鲈。看到冰箱里已堆有大半箱鱼我就得意洋洋,就想:“不用着急,反正水下鱼多的是。”就慢悠悠地回到舱内找水喝。吃了两块甜饼后,还在吊铺上躺了片刻。然后磨磨蹭蹭地回到钓位。谁曾想渔情稍纵即逝,渔竿甩出后,等了大半天也没鱼咬钩。我环顾四周,船上的渔翁几乎都在自己的钓位闲着。“刚才那群鱼到哪里去了?会不会跑到离渔船远一点的地处?”想到这里就松了松渔轮,渔线便在水下暗流的冲击下往船外走。放了一尺,没鱼咬,二尺还没鱼咬。当铅坠和渔钩跑到离渔船八九米的地方,“砰砰砰”鱼咬钩了。“原来鱼窝在那边!”我高兴地想着,手上也用上了力气。片刻间我竟钓到一条5磅的黑鲈。这一下,我感到心里有底了,还把这一秘密告诉了旁边的老张,随后急不可待地把鱼装入冰箱,上饵下钩还是放长线。当铅坠和渔钩滚动到离渔船一定的距离,鱼又咬钩了,这一次钓上来的鱼更大,有6磅多哪。船尾用拟饵钓黑鲈的白大哥看到我钓到了大黑鲈终于憋不住了,灰头灰脸的竟跑到我的旁边抛起了拟饵。没用,他折腾了半天一条没钓着。为了不和白大哥的渔线缠线,我把我的钓位让给了他,一转身,快步流星,来到白大哥的空的钓位。还是用的刚才那招,放渔线慢慢找鱼。没一会,砰砰砰鱼又上钩了,在抽袋烟的功夫我又连钓黑鲈三条。白大哥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嘿!鱼窝竟然又回到了船尾。”立马厚着脸皮,挤着尴尬的笑,甩着道歉的步子,又和我粘在了一起。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好事轮到我了。我啪啪啪在很短的时间连钓上两条黑鲈,而他白忙活了半天一条没钓着。白大哥脸上开始挂不住了,青一块紫一块地变起了颜色。你想啊,刚才还是全船的名星,这一会突然变成了马仔,搁在谁心里也受不了。白大哥不得不学着我的样子,也用上了蛤蜊肉。没用,还是不上鱼。急得他如芒刺在身似地扭着腰,抖着腿,耸着肩膀,晃着脖子,还用那沾满蛤蜊汁的手猛抓着头皮,斜着眼看着我。在那一刻黑鲈们真给我长脸,当着白大哥的面我一会儿一条,一会儿又一条。我看了看冰箱,里面都是大个头的黑鲈,钓到的黑鲈的数量也已经达限,有足足50磅哩。我扭头冲着老张,说:“你钓的如何?”老张哭丧着脸,说:“不行。”“钓了几条了?”“才五条。”“不用慌,我帮你钓。”然后我又回到我本来的钓位。渔钩抛入水中后我刚想松口气,鱼儿仿佛就喜欢吃我下的鱼饵似的见了就咬,而且钓上来的个头都不小,简直钓疯了。就像我岸钓有时发生的钓况,我频频上鱼,别的渔翁就是钓不到,在旁边傻看着。周围的渔翁都看红了眼,纷纷挤到我的旁边,钓了起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鱼儿就是不吃他们下的饵,结果收效甚微。然后他们就拼命地往我的钓位甩钩,缠线就变的不可避免。当我把缠的渔线解开,心想:“已经钓够了,何必在这里找不自在呢?收竿回舱里睡觉去了。”想到这里我释然放怀,礼貌的对旁边的渔翁点了点头,手作出了“请”的姿势,拿着渔竿潇洒地离开了钓位。

一不钓鱼事情反而往坏里走。就感觉到浑身上下酸疼不适,就发现大海不知何时变得风高浪涌起来,眼前的渔翁们也变的跌跌跄跄的,像伴着倾城曼妙的歌曲在起舞。霎那间,我的脑袋开始了剧疼,额角上冒出了虚汗,人冷得不能驻足,神情变的飘忽迷离。“不好,有点晕船。”我用最快的速度摇摇晃晃地来到我的床前,像一袋重重的水泥,咚的一声跌进了我的床凹里去了。

这时,船长拉响了起航的鸣笛,不一会渔船便吐吐吐朝着最后一个钓点驶去,而我已经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了。没过多久,老张和小王也跌跌撞撞地回到舱里。老张上床前做的第一件就是把极新鲜的苹果桔子塞到我嘴边,逼着我吃。我问:“几点了?”“不到12点。”“还可以钓2个小时,我睡觉做为你俩加油。”“啊?你不钓了。”“我钓够了,况且还有点头晕。”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了,渔船也开始返航了。看到老张满头大汗红光满面的,我问:“这波鱼钓的怎么样?”“不错,我又获黑鲈三条。有人还钓到方头鱼哩!”我又问:“小王哪?”“他还在甲板上待着哪。”这时候,经过2个小时的休息,我精神换发,全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力量。老张的话音还没落,我扭头就往楼下的甲板跑去。

我来到甲板上人还没站稳,水手就像敲着锣在大街上卖糖人的小商贩,扯着嗓子边走边喊着:“渔翁们注意了,比赛开始了!比赛开始了!”水手手里还握着一根1尺多长的方木棍。两位渔翁就急火火地把自己钓到的最大的黑鲈依次交给了水手,水手又分别把这两条鱼钩在木棍两边的大钩子上。然后,手提着木棍中间的吊绳高高举起,重的鱼下沉,轻的鱼高高翘起,谁的鱼重鱼轻就一目了然了。

没有乘船钓过鱼的朋友可能会有疑问:“怎么乘船钓鱼还有比赛?”事情是这样的,如果乘的渔船是可以载几十个人以上的大船,一般来讲船上会自愿地举办一种钓鱼比赛活动。以我们这条船为例,参加比赛者每人交给水手10块美金,等到渔船返航时,谁钓的黑鲈最重,谁就是赢家,水手收上来的钱就给谁。

一时间,十几位渔翁每人手里拎着一条黑鲈排成了行,旁边还有八九位渔翁看热闹。水手秤鱼的时候态度严肃认真,板着一张包公脸,说起话来有板有眼顿挫抑扬,在大家众目睽睽之下可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不时的赢家笑眼梅花开,输家灰溜溜的悄然遁去。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有了最后的赢家。是一位胖大哥,有着一张肥嘟嘟油腻腻的胖脸,两眼溜溜圆又大又鼓的,嘴巴却小的像山楂,皮肤白嫩发光,嘴唇周围竟蓄着一把又浓又黑的连腮胡,腰粗的像汽油桶,腿到细的像山羊。只见他,扬着头挺着肚,双手掐粗腰,两眼放彩光,龇着两排大板牙顿足大笑。然后夸夸其谈地讲着钓到大鱼的经过。几位渔翁还上前来与这位胖子哥握手祝贺。水手也伸出大拇指在他眼前至少晃了三圈,然后从钱盒子里拿出一叠钱,准备往胖子哥手里塞。就在这紧要关口,天上突然暴出一句瓮声瓮气的话语:“等等!我的鱼还没过秤呢?”大家惊异地转向声音发生处寻去。不看不知道,一看逗的大家捧着肚子哄堂大笑。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简陋,渔具破旧的小王。没想到小王上船后竟花了十块美金参加了这场比赛。胖子哥看到小王后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向前紧走几步,眯着笑眼在小王脸上扫了半天,意思是说:“你这样的德行还想赢我?”然后,双手掐着腰,扬了一下眉毛,两眼望着天,满脸得意的神情,似乎小王是多余的。小王不紧不慢地从冰箱里拿出一条大黑鲈递给了水手。从外观上看胖子哥的似乎大一点,当水手把小王的鱼挂在钩子上,忽的一下,胖子哥的黑鲈被高高撅起的几乎飞了起来。胖子哥纳罕地看着,似乎不服气。小王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条更大的黑鲈递给水手。水手马上用这条黑鲈替下了小王刚才的那条,结果一样,白胖子的黑鲈比小王的轻的不是一点点。水手又用电子秤秤了小王的鱼,两条都超过7磅,最大的一条有7磅4盎司哩。蓦然间,一直哈哈嘻笑的大嗓门猝然寂然无声,就像赤红的碳火上严严实实地压上了一块湿漉漉的大煤饼。在事实面前胖子哥不得不服输,只好搭拉着脑袋,撅着嘴,落寞地朝在舱门踽踽而行。

看到小王赢得了比赛,我从心眼里为他高兴,情不自禁地为他鼓起掌来。小王随即从水手的手中接过来280块美金的奖金,右手攥成拳头在空中划出了胜利的符号,然后哈哈哈扬天大笑,一种完成艰难使命后感到的狂喜光速般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位。此刻,围观的渔翁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跌入过分谦逊,纷纷地来到小王近前和他一一握手祝贺。一位面貌慈祥的老渔翁指着小王又指着我说:“下次再见到你,应该穿的和你的朋友一样,拿的渔竿渔轮也要和你的朋友一样。不要拿着破渔竿渔轮和穿的破破烂烂的样子打马虎眼糊弄我们。”他的话音没落,大家嘎嘎嘎大笑了起来。

在吊床上,刚刚发生的往事像轻飘飘的烟云依恋在我的脑山之间,一幕幕有趣的故事宛如孩儿戏水时发出的笑声使人不得不听,不得不想。尤其是想到小王竟然用他的枪赢了武装到牙齿的饱经风霜的渔翁,我的嘴角自然地拧出了深沉的笑。凝然间,渔船的大喇叭似乎不可思议地唱出经我修改过的电影赤峰号的主题曲《等待出航》:矫健的海鹰, 拍打着浪花在飞翔,勇敢的渔翁, 歌唱着美好时光,到那水天相连的地方,去寻找幸福寻找欢乐寻找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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