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祭清明

2013-04-08 15:37 | 作者:云洛(陶子) | 散文吧首发

我想我有必要祭奠一位故人,在这清明时节,这似乎很有必要。这位故人,于我来说是熟悉的,他不是其他什么人,而是我的外公。

每到这个时节,一种不可抑制的悲伤便淤积在我内心深处,冰消融般蔓延开来。因为,五年前,我最为敬的外公驾鹤西去,离开了人间。

这不是一种用理解和情感就能挽回的现实,绝不是。就像在一些清晰如常的里,外公依然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用清瘦高大的身体为我遮风挡,用茫然凄楚的眼神为我编织动人的故事。就像每一次睁开眼睛,抚摸着斑驳冰冷的墙,感觉光阴倒流。

灵魂归来兮。想象着外公手牵着一头大水牛,踱着步子在田野中慢慢走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披上一件金色的外衣。四周的景物也都沉浸在这温暖的光辉之中。记忆深处,外公总是微微笑着,在柔和的阳光下越发明丽暖人心怀。

家是农村山沟里的人。外公爱喝酒,爱抽烟,这也是他生病的原因之一。从记事起,我就知道外公会喝酒抽烟,但是从来没有醉过,只是抽烟确实厉害了点,也许是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吧。外公还养着一头大水牛 。外公是舍不得他的大水牛吧,要不然平时无事总爱牵着水牛去田野山林间转悠。家人常说,外公百年之后必然会带着这头大水牛去的,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我时常想,牛是千百年来中国农人耕地的主要工具,牛为农人立下了多少功劳。牛与农人之间的深厚感情是在千百年来悠悠岁月中沉淀积累起来的。外公中年丧妻,辛苦的把儿女拉扯大,儿女自是不能体会其中的酸苦。只有大水牛守候着他,陪伴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惹他生气,惹他伤心,惟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大水牛不会说话,但是它确实最能慰藉外公的那颗饱经沧桑的心。

当人们无意谈及外公的过去,儿时的记忆便如花似雾般层层剥开来:小时候总爱往外公家跑,每当我去时,外公都会把平时给我留下的好吃的拿出来让我吃;平日里,外公也会给我一两块钱,带着我去商店买吃的;最喜欢的是和外公一起出门放牛,在田野里来回奔跑,采摘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听着外公讲诉那遥远而苦难的日子……而如今,我伸出手,抓住的仅是一缕清凉的风和一个轻易不敢触及的称谓:外公。更多平凡的故事,都在这一刹那从指缝间轻轻滑过。

奔赴到一个无法预知的时空里,仿佛我们也正步入那个某日之约,仿佛人们也因此找到了感叹人苦,唏嘘岁月无情的理由。也许死亡真的是一件平常的事。诚如一次没有目的的离家出走,一次恍恍惚惚的沉睡,一次特殊意义的飞翔。反正瞬间的东西容易被后人揣测和肢解,然后又被遗忘。然而,死亡到底不是平常事,要不然为何人人恐惧它?离家出走毕竟还有回来的时候,飞翔总会有停歇的时候,只有死亡是永远的沉睡,再无醒来的可能 。

人在纪念别人的时候,是否也在纪念着往后的自己呢?

我要祭奠清明,因为清明是春意盎然,大地复苏的时候,生机和绿意还真实的这般为我所拥有。然而我的外公,在五年前清明时还依然健硕的牵着大水牛在田野间踱步。那张褶皱的脸上依然堆满笑容,依然会在我上学的时候叮嘱我要好好读书……只是那年五月,他病倒了。送往医院,检查出竟是癌症。这是一种可怕的病症,这是与死神为伍的病症,外公就在与病魔抗争时日渐消瘦。只是,每次去看望他,他依然微笑着,微笑着聆听我给他讲学校的故事,依然微笑着聆听我一声一声的呼唤。后来,外公出院了,医生已经让家属准备后事了,说是病人有什么心愿,有什么想吃的就尽量满足吧。回家后的外公,有一天没一天得过着。有的时候,你几乎能看到死亡的羽翼四处飞扬,那幽灵的脚步声是愈来愈近。再后来,外公已经认不得人了,可是无论是谁走到他跟前,他依然还是微笑着。终于还是敌不过死神的召唤,在那年秋末初的季节,外公仙去了。

可是我知道,外公是带着遗憾走的,最大的遗憾就是那个带着孩子走了的二姨,她这一走至今已是二十年了吧。在外公去的那年也是十五年了吧。她一走,直至外公去世都未成回来,杳无音信,不知生死。这是外公的遗憾吧!外公生前肯定是非常想见这位女儿的吧,哪怕知道她的消息也是好的啊!黄泉碧落,外公的担心是否依旧?

对于外公的仙逝,我可以安慰自己的心灵 ,让外公抛弃诸多的疾病折磨,不在与病痛癌症为伴,那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是我不能宽恕的是,外公去时,我没在他的身边。那时我还在上学,那时我没有通讯工具,那时父母不愿我耽搁学业因而未告诉我,那时我真的一无所知……当我知道的时候,已是一星期以后的事了。不知是不是老天怜悯,外公下葬的日子,我赶上了。

山川草木犹在, 何况秋月春花,四时依旧风光无限,湖山有幸,灵秀独钟。可惜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可惜当时年少,把天堂岁月,等闲过了。莫说回忆似梦,怕是随着岁月远去,灵心迟钝,连梦都将梦不到了。因此追寻记忆点滴,以记旧事,只为外公长存我的记忆之中。

记于2013年4月7日

烟台莱州沙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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