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清明

2013-04-07 19:29 | 作者:小顽皮 | 散文吧首发

时年隔十九,踏上这片麦田。我的祖父祖母就葬在西北方向,渭河以东。 而我的故乡在渭河以西, 距离这有二三百里的路吧。他们健在时在河东待了大半辈子,直到老了,也没有回去。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而且绝大部分对我来说都很朦胧,甚至一时间回忆不起他们的面庞。属于我们的记忆也只有几个片段,或者不如说是几幅静止的画面或者照片更加贴切,但遗憾的是没有一张能够真正的留存下来,我也只能借助自己脑海的残存将它们慢慢地呈现——

它们包括:第一幅:我们家养的七八只母鸡被小偷偷走,有一只白色的还死在院子外面,祖父气愤但又无奈的右手指着远方貌似是小偷逃走的方向。屋顶上沾满的碎玻璃也是用来防贼的。第二幅:我和祖父在外面比赛谁有嘴吹的泡泡大,他吹的没有我大,我得意的笑了。第三幅:过年拜年,祖母瘫痪在床,我淘气的用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半坐在床下喊句奶奶过年好,便得到了五元的压岁钱。第四幅:邻居家的狗疯了,朝还在院子外面骑童车玩的我冲了过来,祖父焦急的朝我喊着孩子快进屋。第五幅:祖父帮我在家门口前面的防盗窗下顺了一股绳子让我荡秋千。第六幅:祖父喜欢练太极舞剑,在老板纸印刷的太极图谱首页挥出了一个繁体的“张”字。第七幅:祖父病危,我去医院看他,他给了我医院里印刷的红色方格稿纸,这种稿纸与以前用过的不同,纸张很大,但空白地方却很多,因此显得格子很少。第八幅:祖母老去,穿好了寿衣,祖父眼神沉静无奈。第九幅:祖父也老去了,年幼无知的我不解的环视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双手间还抱着刚刚从外面捡来的小兔。

那段时间的我年龄小于等于五,有时间,我愿意用纸张以白描的形式把它们勾勒描绘出来。很多画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蕴意,但它们对我来说确是十分珍贵。

祖父祖母都生在民国时期,祖父是小知识分子,祖母那时候还是流行缠脚的。祖父毕业后在家乡教过书,后来到医院管理财务,文革前期因为随口说出的一句并无恶意的玩笑话而被人诬告列成冤案,回故里批斗,整整十余年。回来后,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一家六口挤在十几个平方的小屋子里。但祖父说他再也不想回故乡,因为那里残留着那段特殊时期太多不美好的印记,直到他们老去的那一刻,也洗刷不去,涂抹不掉。

今年的清明虽然没有纷纷,但亦不是晴天。所以即便是到了,我仍穿着日里的外套。烧完纸,不愿离去,愿意留下来,感受这个节气,那种只属于今日里的特殊氛围。这里人不多,我走动了一会,慢慢地坐了下来。喜欢抬头仰望天空,因为天空广阔,完全映射不到如今繁华的都市,高大的建筑,密集的人群;因为天空宁静,完全回荡不出叫嚷声,嬉笑声,高谈阔论声。若是一直抬着头,我肯定会误认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暂时的坐上了那台属于自己的时光机。

待在这二十多年,我终究还是客。我的祖祖辈辈,距离着我,一样隔着一条狭窄但却难以逾越的河。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人依旧很少,我坐着慢慢向后伸直腰,将双手垫在脑后躺了下来。若干年后我们每个人也都会融入大地,落叶归根。没有几个人会关心在意,即便生前闯出什么名堂,甚至光宗耀祖,但走之后铭记你的人或许只有两种:一种是你的后辈,他们以你为骄傲:另一种是学生,他们为了历史考高分。

清瘦的脸旁,微微上扬的下颌,倔强的嘴,叛逆的眼神,不知不觉从内睑滑落出还来不及风干的两滴泪,组合起来完全能够读懂此时此刻一个人的心……

突然感觉脸颊一阵痒,我顺手挥了一下,原来是一只蚱蜢。我小时候最喜欢抓来玩的。春天到了,新的生命也开始诞生了。我好奇的坐了起来,把小蚱蜢放掉,好奇的观察着麦苗间寻找着其他生物,原来,这片孤寂的麦田里还很多蚂蚁,一些说不出来的极其微小的飞虫,不知在忙碌着什么。虽然渺小,但依旧增添了一种感觉——生气。或许,活得简单,活得积极,活得快乐,生命呈现的意义已经足够了。

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我迅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尘土。因为我知道,否则会被别人不解和笑话的。

是时候回去了,特殊的节日,给了我特殊的感觉。此时,走在田间的我不知不觉将双手甩出了很大的弧度,貌似连自己都忘了在很多时候都是习惯把双手揣在衣兜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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