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花开

蒲公英花开

徐学波

蒲公英花开在什么样的时日，早春亦或是初夏，其实都不那么重要。只要记得那是个飘香的季节。足矣。

路旁的蒲公英，这一丛，那一簇，都开满了花赶趟儿。蒲公英算花吗？也许，它的色彩还没来得及落入你的眼里，花期已过。可是，它却不在乎，鹅黄的花瓣兀自地开在阳光里。

午后的微风似乎也染上了它的色彩，裹挟着那点黄色的馨香吹入了我的心口。看来，我得去采撷几株盛开的蒲公英花送给你。

出了校门，来到那片惊艳的色彩前，偷偷地避开熟悉的目光，俯下身子，我的心不能自抑地颤抖起来。在精挑细选中，我采了十九朵，恰好跟你的年龄相吻合。我把花茎修剪得长短不一，又衬上几片绿色的叶子，让这把花看起来错落有致，尽量透点艺术气息。我小心地把它藏入饭盒，捧在怀里。一向喜欢弹跳着走路的我，竟也学会了放轻脚步。进入教室前，我蘸水着口水仔细地拢了拢荡在额前的头发。我瞥见了一袭淡黄色衣衫的你轻盈地从我身边起舞而过。像什么呢？我想了好久，蓦地，想起了如一只黄色的蝴蝶。

我偷望了一眼怀里的饭盒，坑坑洼洼，锈迹斑驳，我赶紧用衣袖去擦拭。可是，陈年老渍，怎能三两下就擦去。我想轻轻地掀开盖子，再深情地望一眼我的秘密，手心里沁满的汗珠根本无法打开。当我挪近你身旁时，长头发的他却跨到你面前，将一本诗集塞入你的手中。那一刻，我望见你的脸上飘过一片绯红。他用那独特而又沙哑的声音告诉你，这是席慕容的新诗集“鸟尾花”。我望着你，淡然地笑了。这不是《鸢尾花》吗？

阳光斜斜地洒进教室，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远。我依然把怀里的饭盒悄悄地放到你的书桌前。饭盒被开启的那一刻，我觅见了你眼里闪过的一丝惊喜。你托着那片耀眼的色彩淡淡地问我，为何不是蓝色？脑袋里轰然一声，如碎片炸了一地。蒲公英不会像鸢尾花一样开出蓝色的花朵，这是我的错吗？我执着地取回你手中的曾属于我的秘密，小心地蘸着蓝墨水一瓣一瓣地涂抹着。你知道吗？黄加蓝并不是蓝，而是绿色。酸楚袭来，不争气的泪水竟然跌落到花瓣上，那一片又露出了黄色，很好看哦。看到你捧着诗集《鸢尾花》静静品读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索然。我攥着整过容的蒲公英花，递到你面前。你瞥了一眼，轻轻地说，我还是喜欢……你的眼神落在了《鸢尾花》上。那时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恶狠狠地甩下一句：别以为头发长的都是艺术家，他有可能是人渣。

如期而至的花期又一次到来，这回开得比往年还要多，还要密。你央求我，为你采一束可以挤出水的蒲公英花。我望着你那张有些陌生的脸庞，回给了你一个三十度的微笑。蒲公英开不出蓝色的花。它还是淡淡的黄色。

又是一个蒲公英花开的时节，我依然采摘了一把。我在想，不论世事如何变幻，我都会记得蒲公英那淡淡的花黄，风儿亦会记得它黄色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