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01 11:37 | 作者:远观无害,靠近有殇 | 散文吧首发

他高傲的像只濒临死亡的狗。

晌午还不到,他就搬出家里仅剩不多的家当——板凳,懒洋洋的靠在院子外的围墙上。这时的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他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慢慢的,慢慢的。太阳散发出更慵懒的光,他昏昏欲睡。当他正要和周公大战一场的时候,一阵繁杂的脚步声硬生生的将他拽回现实。他睁开眼,两只眼珠使劲的盯着那个面色紧张的女人,愤怒让他的脸红的像烧得滚烫的油锅,这一刻,他就像从地底下来的修罗。“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大中午头的你不睡觉你出来瞎逛什么。你不睡觉就不睡觉吧,还不让别人睡舒服。”他认得那个女人,是村东头豆腐坊的老板娘。“大哥……大哥,我……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我家那口子犯病了,他……”他打断女人:“关我什么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睡觉,快走快走。”

他一直这样,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当自己世界里的王。

他无儿,无女,也没有娶亲。他也曾经想过,找一个人陪他,过完这最不完整的完整。可是,没有一个人,甚至是辛苦的单亲妈妈也不肯嫁给他。自以为是又孤僻的他。

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有一条陪了他十年的老黄狗。这条狗,是他十年前从路边经过的时候发现的。它好像是被主人遗弃的。那时,这条狗还穿着精致的衣服,只是身体不规则的哆嗦着,两只眼直勾勾的望着他。他看到了,瞳孔紧缩,仿佛看到了他自己——他是个孤儿,没人要的孩子,从小在别人的嘲讽和鄙夷下生活,但心里对未来的希望,都被这些厌恶和讨厌杀死。从那以后,他不笑,不爱与人交流,成了现在的高傲。他要报复,报复那些所有嘲笑过他的人。所以,他从来不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但,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从怀里掏出今晚的晚饭,扔给它,然后头也不回的径直而去。这条狗,用尽力气,爬了起来,尾随他而去。

他也想过,扔掉这个因为自己的同情心的泛滥而捡回的包袱,但他每一次下定决定时,总会想起那双眼,和他曾经一样的眼。所以,他承认了它的存在,自己身边的存在,只有它自己的存在。

他喜欢睡靠墙的床,他总觉得如果没有靠墙角那里就会站着一个人,每次睡觉都感觉有人看着他。于是他把床挪到了墙边,高傲的他怕这空荡荡的屋子。

有一天晚上入睡前,他突然看到墙壁上有一个人影,他顿时吓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影子没有动,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像那条狗一样静静的陪着他。他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这个影子很亲切,不知不觉就自言自语聊了一个晚上。“我是个孤儿,生下来就有残疾,狠心的父母把刚刚出生的我扔在路边。一个猎人路过后,把我捡起来,一直抚养我到九岁时,发现我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残疾,便把我赶了出去。我自己无依无靠的活了四十多年,直到有了那条狗。”他看着影子说:“你知道吗,死神喜欢和孤独的人作伴,然后带走他的生命,你是来带我脱离一切的吗?”影子没有说话。

渐渐的,他再也不愿意晌午时靠在围墙上打盹,屋子里也不再点灯,院落里杂草丛生。

一个月后,村里的主任发现他死在家里,浑身冰凉,死的时候眼睛呆呆的望着墙面。村主任和几个好心的邻居给他草草的下了葬,变回了各自的家。只有那条狗一直在他的坟头趴着,低声呜咽着。

人们又过上以前平静的日子。但大家谁都没有人注意到墙头的几个小字“不管他是什么……”

他是个高傲的人,就算他再高傲,也不会是别人生活的一部分。没了他,人们照样能活,地球照样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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