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空房,两扇窗

2013-03-21 14:13 | 作者: 只吟风月 | 散文吧首发

在—间面积不到二十平米,家徒四壁的空房里,—个瘦弱的身影如凋落的秋叶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着。房间里有两扇窗,一扇向南开着,一扇向北闭着。

此时,已是午三更了。死寂的暗夜被—声慵懒的猫叫划破,踱步的人就在这黑暗里自苦又目怜,遽然间他欢呼一跃,仿似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又如史铁生步入了地下花园。

就在两个多月前,他携同友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长三角一家颇具实力的广告公司面试。

初涉社会的他,何曾见识过这等气场强大的老板,惊惧成一只伸头乌龟,恭敬地听着友和老板之间的仿似滋润着大地,又如秋风扫落着枯叶般面对面、心与心之间的职业对话,只感到一阵惭怍,偶尔也提着脖子,讪讪笑道:“是,是。”不懂没关系,重在参与嘛!

和谐职谈不顾—旁默然不语的他的存在继续进行着。老板显然对友很满意,肥嘟嘟的脸上洋溢着赞许的微笑。继而如一名饱读圣贤书的大学士,又似—位历经世间沧桑的老者,满怀得意的微笑道:“以前我问过手下—名业务员‘假如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天,且与外界隔绝,你能待得下吗?’我那员工当场就蒙了。”

他听完后也立刻就蒙了,友却笑了,进而将他的鸿图伟志,天高思绪一一呈现在老板面前,而他就光明正大地窃听着。

今夜他正独守空房,往事历历在目。他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像这样的不眠之夜了,原来他渐离了这个世界,只为追逐心中的日月。

在那一瞬间,秋风吹动窗门,嘎吱作响,他跳跃起思绪,欣然作态。是禅学的顿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是命理的领悟"生死有命不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是胸襟在开阔,是迷茫沉醉之后的幡然醒悟,是饱受非议的黑夜之后的自信且欢乐的黎明,犹如久旱逢干霖,似行走沙漠遇上了绿洲。

他开怀大笑:“哈哈,原来独守空房,不寂寞。”

游移在凡尘俗世,被家中严母管束,被世俗浮华迷醉双眼,被金钱美女冲昏头脑,被社会现实残酷迫害着。

世人多嗔痴,—片浮云遮望眼。如今他欲挣脱世俗功利的枷锁,缔造自己的精神帝国。

他走近南边的窗台,中秋的天,冰凉的夜,回忆慢慢袭来。

他是个多情种,多少夜风露立中宵,采撷南国红豆,寄一把相思于明月。他本将心向明月,明月奈何照渠沟?

他也是痴情郎,曾多少次庄生晓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就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瞧悴。可事总与愿违,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他也是个容易受伤的男人,他总是一唱K就落泪

他也曾是个浮躁的人,注重外表修饰,忽视内心装点。

他也是个世俗之人,美不容丑,嫌贫独爱富,救死不扶伤。贪慕虚荣,贪图享受,好逸恶劳。

抬头向浩淼夜空望去,就在那天之涯,一颗天煞孤星正朝他眨巴眼,如琴声低诉,又如流水潺潺。—阵秋风拂面,他竟打了寒战,"以前自己不就是被这星斗指引着随大流吗?可恶,现在又想加害于我!"于是愤愤然将窗户关上,返身往北边走去。

轻推窗门,一颗仙人掌,泛黄了针叶,于黑夜之中可见斑驳的翠绿。三年了,住进这房子里已有三年了。

人生有多少个秋?他为这顽强的生命力而肃然起敬。他放弃了它,而它没放弃自己。

昏黄灯光下,依稀可见仙人掌开着朵朵黄花,不惊艳,但很美,很纯净。犹如北边的夜色,没有星星来点缀,却有—种祥和的明朗,正如他此刻的心境,澄明如水。

他被这美丽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感叹它惊人的生命力,堪比那傲寒梅,犹似那悬涯青松。

原来美,不在其表,而是它内里一种对风霜的抗争,对明媚的向往,对生之永恒的无限追求。这是一种去浮华而立于俗世的质朴之美,这是—种天然去雕饰的纯善之美,这是一种与风雨磨难斗争的壮烈之美。

遽然间,一轮明月在他心间迅速升起,照亮了原本暗黑的心灵。他决定从此永闭南窗,每夜与这小生命厮守!

黄花在黑夜里风姿绰约,它在这无边夜色中听着风吟,他在它的陪伴下,吟着风月。

独守空房,从此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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