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2013-03-12 11:36 | 作者:蛐蛐 | 散文吧首发

淘尽记忆,才明白——

一辈子的生活琐碎啊,是父亲母亲之所以伟大的最好诠释……

母亲总是说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想要个儿子就生了我,想要个闺女就生了妹妹。每当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流露出深深的满足,好象她的幸福的天空里只有两根柱子,一根是她的儿子一根是她的女儿。父亲则在一边不言不语,偶尔抬头看看唠里唠叨的母亲,也总不放下手里的活,不是编个箩筐,就是磨磨菜刀,再不就是拾掇拾掇生了锈的手电筒。

我一直都以为父亲母亲的搭档是上帝的杰作,天造地合的一对。尽管母亲时不时的发表她的愤慨:“我算倒了霉嫁给你这个猪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而父亲不论听到什么批评,总是那句恒古不变的答复:“嘿,嘿嘿”。他的笑很有特点,眼睛眯成一条缝,双唇拉开,露出锈迹斑斑的门牙,双手很不好意思的在襟前搓呀搓。母亲唠叨,东家长西家,肚子里总有发表不完的题材,说到尽兴处,嗓门会很高,脸笑成一朵花,手舞足蹈.父亲则言语很少,总是一边干着手里的活――有时坐在堂屋的马扎上,有时干脆坐在地上――一边充当母亲最忠实的听众.母亲说多了,听不到父亲的应答,就停下大声嚷“猪头,我给你说话你听没”,父亲就说“嘿,嘿嘿”,母亲便又满意的继续讲。

父亲和母亲都52岁了,前28年是伙伴,后24年是夫妻。姥姥家和奶奶家只隔一条两米宽的小街,奶奶生了两个儿子,姥姥生了两个闺女。据说父母出生前姥姥和奶奶商量,如果奶奶生的再是儿子姥姥生的再是女儿,就换。等到母亲出生时,父亲已长的白白胖胖,于是奶奶就舍不得换了。现在看来,换不换都一样:父亲做了姥姥的姑爷,母亲做了奶奶的儿媳,各得其所。如果用母亲评判幸福的标准,奶奶和姥姥都不是幸福的人。

其实,生活就是一部折子戏。父亲母亲的戏一唱就是半个世纪,虽然时常闹的鸡飞狗跳,但也一路携手走到了今天。很小的时候,村里老人们就将我一个同学的父母挂在嘴上,说他们感情如何的好,从来没红过脸。那时的我也真羡慕我的同学,有个太平的家,不象我,时常经历一场由于父亲的窝囊而引发的母亲“大打出手”的武戏。直到若干年后的一天,我的同学被一纸离婚协议判成了单亲孩子,我才恍然大悟:父亲母亲的“文争武斗”对于我们的家庭是多么重要啊!

有时会觉得母亲象个暴君,父亲象个公公,但更多的时候觉得他们就是生活这台戏的一对双簧演员,只不过站在前台的多是母亲,藏在幕后的多是父亲。就拿我的学习来说。我从小是个要强的孩子,但凡考试必争第一。但千里马总有失蹄的时候,一不小心也会名落松山。这时母亲总是急红了眼,冲我大声批评,说到动情处免不了泪花流,捶胸顿足的伤感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父亲则等不到母亲说完就走过来,一边嘟囔“干啥跟个孩子”一边对我说:“没事的,没事的,不就一次考试嘛,好好学习下次考好就是了”。母亲怒喝的时候,我还觉得委屈,等到父亲一说话,我也就泪花流了,立时觉得母亲批评的对,父亲也对,就自己错了。父母这种一黑一白松紧结合的教子方法比起其他孩子父母的混合双打来居然有效的多。

打我懂事起就觉得父母是两架机器,父亲是挣钱的机器,一年到头在外边奔波,而母亲则是操持家务的机器。两架机器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偶尔父亲修书一封,也仅是“儿子学习怎样女儿听不听话”云云,全然没有夫妻间的甜言蜜语。

但有一次却让我改变了看法。父亲在外边因工打伤了手,不得已截去一个手指。消息传来,母亲连去看望父亲。就是我的母亲,一辈子没出过村子那一亩三分地的她,独自一个人从河北到了山西。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逢人就问见车就上一路不知东南西北”,居然在千里之外找到了父亲。回来后母亲只说了一句话“你瘦多了”,就泣不成声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父亲对于母亲来说是多么重要。其实,爱并不需要时时表达,只要它存在,总有它表达的方式和时机。

后来沿途的见闻一度成为母亲讲给我们的新闻。最有趣的一段是:母亲上了无人售票的公交车,却没有投币。司机说, “你,那位妇女,怎么不交钱?”母亲说,“交多少?”司机说,“一块”。母亲就将一块钱放在司机旁的垫子上。司机瞪她一眼,用嘴指了指投币箱说,“放那里”。母亲说,“我把钱给你,你爱放哪里放哪里!”一车人都笑了,司机也只能苦笑一下。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很少发脾气,不仅不对母亲发,对我们也很少。但有一次却听说父亲在千里之外打架,还将人打的满地找牙。我说什么也不信。父亲敢打人?!母亲却乐呵呵的说,你以为你老子什么好东西!

直到我们长大以后,母亲才开始陆续的将父亲的事说给我们。父亲年轻的时候,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酒鬼。多大的赌注都敢下,一个人喝二斤白酒脸都不红。但自从有了母亲有了我们,他就突然开始变了,不仅不再赌钱了,连酒都忌了很多年。和父亲一起在外地干活的村人说,“你爹?一顿饭两个馒头一块臭豆腐,牛B”!

我们拿着父亲挣的钱,吃着母亲种的粮,听着他们的淳淳教导,磕磕碰碰的考上了大学。用老人们的话说就是,八辈子没出过一个秀才的村子终于出了一个。现在母亲已经不再以儿女周全为荣了,更多的是笑逐颜开毫不谦虚的说,“我儿子,我闺女,大学生,在城里上班,哈哈”。父亲则边听着村人对他有福气的赞美边点头符合,“嘿,嘿嘿”。

父亲恢复了喝酒的习惯,高兴的时候自己都能喝醉。母亲也不怎么发脾气了,面对父亲她总是说,辛苦了一辈子,老了,就个喝酒的爱好,管他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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