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

合租弄堂里，深深的巷头，一个中年男人，弯着背低着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两把菜刀，地上的小菜板儿上有一坨生肉。男人黝黑的脸上带着微笑，颤动着那两撇稀疏的胡须，他的心里美滋滋地，似乎看到了女人平静的久违的笑脸。

男人和女人的生活是艰难的，来到这个潮湿的陌生小镇，租了廉价的合租小院儿。女人白天去工作，晚上很晚才回家。每天如此劳累，加上生活的窘迫，她身心憔悴。男人的工作时间不固定，偶尔白天会在家，女人的疲惫，细心的男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轻风冷月的夜幕降临，男人站在巷口，等女人下班，夜风冷冷的，吹在男人苍老的脸颊上，吹动了嘴角那两撇稀疏的胡须。男人双手抱肩，卟愣一下脑袋，使劲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望着女人回来的方向，那条路漆黑，而安静！男人其实在瑟瑟发抖，在风中，微驼的背，似乎不堪一击，生怕风力加大！

灰暗的路灯下，若隐若现的身影摆动着，女人挫着手，踱着碎步，低头小跑，男人迎上去挽着女人的胳膊同她一起小跑回巷，女人没有抬头，没有说话，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的流畅那么的自如，没有语言的交流，没有眼神的对视，一切都是那么的默契。穿过深巷，拐入弄堂，女人说：“真香，谁家熬丸子汤了！”男人应和着，冻的铁青的脸再次僵硬。

潮湿的南方小镇，屋里屋外没什么区别，挂着的黄色小灯泡，没有一丝的暖意，脱落了的墙坯，露出一片一片的红砖，女人说：“如果房子是我们的，如果我们有点儿钱，我要糊上碎花壁纸！”男人没有出声，也没看女人，望着窗外的夜空，摸出那盒廉价的香烟，点燃一根，慢慢的吐着烟圈儿，看它轻轻飘出窗去！

男人无眠，看着熟睡的女人，脸已枯黄，皱纹已经不是一两条了。男人没有能力给女人买高级的化妆品来保养，没有能力给女人买漂亮的房子，糊她想要是碎花壁纸！屋外几声犬吠，男人的思路被打断了.男人想起巷口的香味儿，是啊，有多久没有给女人买肉了，他也不知道。男人明白，女人没有埋怨过，女人也知道男人不是不是不疼她，生活，就是在这么磨砺着他们的沧桑！男人看着自己粗糙的长满老茧的手：它没有给女人做过一次像样儿的饭，那美味儿的丸子汤？男人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儿！

白天，女人早早的上班去了，男人倚在门口吸着烟，杂乱的院里，能听到各家厨房里的切成声，锅勺声，还能闻到各家的菜肴的味道，飘满了整个院子。男人掐灭手里的香烟，鼓起勇气，走进阿婆的厨房，走进阿婶的厨房，男人虚心讨教，他要为女人亲手做道丸子汤——阿婆告诉男人：你得先会垛陷儿；啊婶告诉男人：你得先会调味儿；男人为了这个心愿，他认认真真的听着记着，特意找了张皱巴巴的纸，一条一条的记录了下来，细心的温习没个步骤。

男人在市场里搜索着阿婆阿婶说的每一样材料，每一种调料，男人从未感受，逛市场原来很累@！

晚上，女人回巷时，男人没有站在那里发抖，依旧的是那昏暗的在风中晃来晃去的路灯，还不时的眨着眼睛，似乎也在打盹儿！

空空的巷子深处没有了路灯，女人还是碎步小跑着，巷子里，依然飘出香香的丸子汤的味道，女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跑回了自家简陋的墙皮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