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末的那点事

2013-03-08 09:14 | 作者:小小生 | 散文吧首发

老末今年三十二,比我足足大了三岁。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趁着末假期空闲几天回到老家,虽快近傍晚,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往他那里去看看了。

老末家离我老家并不远,两里来地。只是走在那曲曲的山沟里觉得有些远罢了。这条名叫董家弯的山脊里现在只住着老末一家人了,准确地讲,是只住着他一个人了,因为那个山脊沟实在是太山脊沟了。老末的母亲生他那时候年龄大,生他后便去世了,剩下他和老父亲一起生活。但不幸的是在他19岁外出打工期间,他的父亲中风离世了,如此他回来后就再没出远门工作了,只是自己种些作物、打打零工过着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老末的那些儿时的伙伴,多在外谋生去了,有了自己的家。闲时与他有交流的,除了老家附近那些年长者,就只有我这个回老家的城里乡人了。

我过了他家老屋门前对着的那个窄弯,就看到了他在前坪里忙活着什么,赶忙过去,才发现他晒了一大箩筐的柿饼。老末看见我过来了,向我丢来了个黝红的柿饼,示意我试一试味道。我慌忙接住,但没急着吃,而是端详起手里这存着余温的干果:已经去籽、有点软、外边有些粘,应该是渗出来的糖。他将箩筐里的柿饼翻了个个,我也顺着帮他。咬一口手里的柿饼,虽然有些干,还有点粘牙,但是很甜。我向他笑了笑,问他怎么想起晒这个。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将箩筐背了进屋。我也跟了进去。老屋还是老样子,除了以前墙边那几条微小的缝被土重新填上以外,什么都没变,就连那几样破家具、那台小彩电都在以前的老位置。我想,可能它们少的都有六七年没移动过位置了吧!老末放好东西,给我端来了一碗凉茶,说是他用在天的时候采的草药煮的。喝一口起初觉得很是味苦,下去以后,口里才觉着慢慢回了些甜味。我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便不好再问什么了。

突然,他似乎很高兴,说是有东西要给我尝尝,便拉我往后门走去。刚出后门就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到了屋后他让我低头慢走,我便知道,他今年养的的蜜蜂分房了,看样子年尾又能采到不少蜂蜜。过了一个小水沟上的木板便到了他家菜园,前面仅是连着种了好几块的辣椒,但红的不见些许,看树上留着的梗,应该是采摘掉了。我笑了笑问他不是要叫我吃生辣椒吧?他也憨憨的笑了笑,指着菜地靠山的地方说:“西瓜”。我这才注意到菜地沿山的地方那些被干芒草覆盖了的西瓜藤。老末轻轻地跨过长出菜地的辣椒枝桠走到山沿处,很准确的翻开一堆干芒草,摘起一个长条型的西瓜。其实我很想说,如果不是看那瓜的纹路,我宁愿相信那是个未长成的瓜。也怀疑这瓜味道不好,但看老末很高兴,我便没有说出来,只是帮着接水洗瓜。老末用刀切开西瓜的时候,听着那一声脆响,我对这瓜便没什么疑问了。端起老末放在我面前的西瓜,这一个叫红透了啊!尝上一口,甜得都快赶上蜂蜜了。一口气吃了两块,这把老末乐坏了,西瓜都没见他吃,一个劲地在那笑。那笑声就像小时候他看着我吃他上山找到的野猕猴桃一样,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是我很开心。再吃下一块西瓜,已经是很撑了。起身走到屋外,这时已经是傍晚了,太阳打在东边的泥墙外,晒着墙角堆着的一捆捆干柴,倦意绵绵。老末出来三两口吃完手里的西瓜对我说:“你看,晚饭我马上就做,还有干肉,煮煮就能吃,你先坐会,好吧?”我点点头,帮他去拾起火的干柴。他慌忙拦住,说是这个太脏,我不能做,抢着柴火就往里屋快步走去了。留着我一个人在草坪里木讷的站着,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似乎心里也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抬头看着天空,看着两边的山,想起小时候这片山林我们一起哪个角落没有去过?哪颗树上有蛋我们不知道?哪一个角落有野果、有杨梅我们不曾一起吃过?我退到台阶上,找了张凳子,独自坐下,只是坐下。

我乱想了一通,等回过神来已是老末喊我吃饭了。我走到坪前水龙头下捧着水洗了洗手和脸后走进侧堂,老末已经给我盛好了饭。我坐到了饭桌旁,习惯性地看看有些什么菜。丝瓜汤、青椒炒腊肉、长豆角、清蒸小干鱼。似乎都很不错,我很想吃,但还是觉得要等老末过来坐下一起吃。一会儿后,他收拾完里屋出来,还没坐下就很奇怪的问我:“不喜欢吃了吗?”说完便挨个试了下每个菜的味道。我慌忙端起饭碗,扒了口饭,连说了几句“好吃、好吃”。三年了,再尝他炒的菜,还是那么可口。老末坐下没有说话,自己慢慢吃着饭,我也没有说什么。每吃完一碗饭,老末都抢着给我添饭,这让我很不知所措,在他眼里,我似乎还是个小孩子。三碗饭过后,很饱了,见我起身送碗去里屋,他也赶忙拦下,说是放在桌上就好,他等下收拾,我只好依从。挪步到门前坐下,老末向我示意木桌上已给我备好了一碗凉茶,我点点头,抽出口袋里的纸巾擦掉嘴边的油渍。老末突然停下,告诉我:“今年上半年水多了,后山土里的板栗收成定是不及去年好,不过给你留一些过年吃还是有的。”我端着凉茶喝了几口点点头,心想着今年过年能不能够回来还说不定,似乎失落了起来。

老末吃完了饭,出来抽起竹竿上的毛巾擦了擦嘴,点了根烟吧嗒两下,随手托起一把椅子到前坪中央坐下。“热天蚊子多,水田里的青蛙也多,哇哇哇哇的,还有那些蛐蛐。我晚上不看电视的时候就坐在这里听它们叫唤,等它们把我叫得听累了,我便进屋去睡觉。”老末吐了口烟对我说。我朝他笑了笑,也把凳子搬到了他旁边坐下。嗡嗡地几只蚊子在我们身边打转,我只好不停地动着身体,以免被蚊子咬到。老末见状,起身进屋拿出一把蒲扇递给我。“坪里的蚊子比台阶有光的地方多得多吧?”他坐下朝我笑了起来。我好奇的问他:“你一个人坐着的时候不怕蚊子咬吗?”“没关系,习惯了就好。”老末一脸淡定的样子。我笑嘻嘻地问他:“老末,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就这样过下去?不想找个伴?”老末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浮出什么表情,这让我觉得好尴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关系。一个人挺好的,”一会儿后,老末轻轻的说到。我微微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下次你回来也把你媳妇带来坐坐吧!如果她不嫌弃,也给她尝尝这边的土特产。那次你们结婚,这些土东西自然是拿不出手的,”老末说完很认真的看着我。我点点头,算起结婚后带她回老家都是大冬天的,时间也才几天,且总共都才两次。女人一懒,时间不是呆家里就是去集市看热闹了,随我出去聚朋友的倒是被她推托得仅有一次。我习惯性地从口袋搜出手机看了看,快八点半了。我笑了笑,这山脊沟沟里终于有了一格信号。“要回去了吗?”老末问,我说是的。“那你什么时候走呢?我给你准备点东西,你带过去,或吃或卖都随你。”老末站了起来。“后天中午吧!嗯,一点就好,我不好吃的。”我哈哈的笑起来。老末也笑了笑,送我转过了他屋前正对着的那个弯,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我:“回来了就过来走走,说说话。”“好的好的,一定会的!”我重复了几遍,朝他挥了挥手要他回屋去。回去的路似乎比来的时候变得了,一下子就走完了,都没容得我想想我和老末小时候的场景,更没容得我胡乱猜测老末一个人以后的生活。

第二天八点起来洗漱后,母亲递给我两袋实实的物品,绳结得很规范整齐,说是清早的时候老末送来给我的。我“哦”的一声接下两袋实实沉沉的“土东西”放在了车里后排坐椅上,念着老末现在在做什么呢?似乎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挂念起这个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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