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

关心

文/亚军

雨歇了两三天了，小河涨水了，风里有雨的气味。

藤萝上的小黄花凋谢了，结出了青绿色的苦瓜，清香有形貌了，阳光里有花的气味。

她与我分手有几天了吧，如隔一世。

路上有雨具，有云衣，替她遮蔽雨中的泥泞？梦里有她的容貌和声音了。

还是薰衣草在风中轻扬美丽的脸庞，嫣然一笑，如霰云，淡入了淡远的天空，阳光清亮。

有一种关心，藏匿在丛林中，不是蝉，它们在树梢，比鸟的飞音还喧闹，风都吹不散它们盛夏的烦暑。

我喜欢那些藏匿在幽幽寂寂黯黯的草丛里，泥根里的小蛐蛐，它们吟唱的关心的歌声，让月光里的晚风凉爽和安静了。

这样的关心，在她的身后，旁边，她长长的、淡淡的月影里躲起。

她若是想喝水：水杯就握在她手里。她若是想阅诗：最美的意境就闪亮在她的眼珠里。她若是想听音乐：箫音、月音、心音、水音就在她的心上响起。她若是想开心、幸福，花儿就在她心上开放芳香的阳光。

这样的关心不需要她明白是从哪儿来的，让她蒙在鼓里，仿佛是神灵和自然给她的。

这样的关心和爱有差别，爱是两棵橡树，叶在天上相触，根在泥里相拥，像两个人在日月里，在黑白里肩并肩行走。

爱还要付出和接受，是灵与肉和谐的欢愉。

我想着有一天，在充满阳光的天空下，在开满鲜花的草原上，在牛群羊群旁边，展开我的身体、伤疤、体温、气味、诗歌，对一个爱我的人说：来吧，请享用，享用我激动有秩序的音乐和歌舞的倾泻，让我的倾泻，从她每一根颤抖着的汗毛滚出泪珠。

爱与我对她的关心没有关系了。在无求的关心里，我只是冥想着她的一生如何开心，如何幸福；在睡梦里我也冥想着她开心幸福的方式和方法，还有她的声音和容貌。

如果有一天，我醒了，我就会和她一样开心，一样幸福；我的模样也和她相同了，那时，已经是我的下一世了，我依然像这个尘世一样关心她。

写到这儿，差点喊出她的名字了，让她知道了我对她的关心。

想喊，就喊吧。

似乎我给她造成的伤害已经愈合，她已经淡忘了我，或许她已经宽恕我了。

然而，不可以啊，我刺过她心灵的匕首，现在还刺在我的心口，伤口若是要愈合，我又会撕开，让它血流，伤疤若是要结痴了，我会又用刀子将它戳破，让嫩红的心尖再长新疤。

我就在无休止的清痛里，无求地关心她吧，或许无求的关心一个人会给我一份清欢的境界呢。

我现在沉稳了，一生就只做关心她，这一件事情了；活着和死后都不会喊她的名字，向她表达我在关心她，只是简单、纯洁而沉默地反复说：一生开心幸福。

今年苦瓜丰收了，我要请秋天替我蓄几粒种籽，在来年的立夏，植在我心灵的伤口上、土壤里。

我把世界上的忧愁和痛苦都种植在我的心上了，世界和她就只有开心和幸福了。

2012.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