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回忆

你杀过人吗？

十七岁的我双手沾满了献血，我伸出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却引流出眼泪。我抹了把泪水，却把整个脸庞弄得血腥。我胡乱的抹着，弄着，到最后我带着满身的恶臭，在一个个鄙夷的眼光下，狼狈的离开，我感受到我身上的寒冷，也看到前方诱惑着我的黑暗。

我，杀过人吧。

他们说我就像一把捅向别人的刀子，而他们却要奋不顾身的扑上去，一点一点的承受着伤害。他们说我和他们就像两只刺猬，只会这一种笨拙的拥抱方式，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庞，就像半夜路过他们房间听到的啜泣却不看到他们的表情一样，我们都懦弱，却在彼此的刀刃里逞强。原来我们都带着刺，我怕疼，所以恐慌的推开他们，无力的捂着伤口，而他们却平淡的笑了笑，再次把我拥入怀中，我惊讶的看着那些插在他们心头上的刺，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我数不清楚，直到我的视线被眼泪占有到模糊。这是我扎进去的刺，这是他们曾经澎湃的心。他们说，不是他们不怕疼痛，而是他们忘了疼痛。

我，杀过人吗？

他们依旧在那里，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做饭吃饭。他们依旧被岁月刻画得苍老，依旧用着那几瓶底价的护肤霜，依旧一个人挂着勉强的笑容在厕所用着染发剂，依旧为我准备着早晚餐，依旧忍受着我的无理取闹，依旧为我抵挡着冷眼，依旧为帮我维持这破烂不堪的形象，依旧在昏暗的灯光下告诉我，楼上亮着灯火的，那是家。我带着无知和叛逆，一次次冲散他们的幻想，我带着扔不掉的无知和叛逆，一次次糟蹋他们内心最软弱的地方，我看不到他们的眼泪，看不清自己内心的恐慌，我慌乱的拿起刀，在那冷清的灯光下对着他们一划。

这一刀，划破了太多。

他们说，这十七年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次。

他们说，这十七年不知道被我折磨了多少次。

他们说，这十七年不知道忍了我多少次。

他们说，这十七年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我是黑暗里找不到家的孩子，而他们的话总会让黑暗把我压垮，手上的鲜血告诉我我是杀人凶手，我躲在黑暗，我听不到谁谁谁的晚安，只能一个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捣乱，我折腾得他们太久，我戒不了这种快感。我不知道我是用怎样的心情打出这段话，我记得我拿着刀刃，我记得他们的鲜血飞溅，我记得他们心停止了跳动，我记得他们受着我所带来的伤害，我记得他们捏碎自己残余的心脏，流着泪对我说。

你杀不死我，不管多少次。

我杀不死你，不管多少次？

我看着他们爬起来的肉体，慌张的扔下手上的刀刃，刚要往回跑，却撞到了他们的怀抱，这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我听不到他们的心跳声，听不到他们的呼吸，他们死了吗？我流着泪，竟然莫名的心疼，我看着了他们的皱纹，抚摸着他们的白发，我踮起脚，吻着他们十七年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杀过两个人，一个是我爸，另一个是我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