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离开

曾试过为离开披星戴月般努力，一次次为无法离开心灰意冷。冷冷的月光爬上屋顶，洒下一片寒霜。一旁的我和离别僵持着相对无言。总想试着离开某一个地方，尽管这个地方还有昨日的欢笑在蔓延；总害怕离不开某一个地方，余情未眠，纵然滋生万千不舍和眷恋。

光阴荏苒，心意徘徊千回亦未决，有的话在喉咙一直都说不出来。不是不够勇敢，只是不知道如烟往事如何忘却，相濡以沫的日子又将怎样记忆中淡去！回首今日，眼见花败柳萧条，无比凄凉，心中有恨只能无语哽咽。冥思苦想后终得一个借口，未曾开口，双手就开始颤抖。为何离别的话总是这般难以开口？究竟是舍不得现在，还是未来太茫然？

人生中，有的像匆匆的过客，有的是往来的常客，给我们的生命带来过如水的平淡，也带来过如涛的滂湃。平凡的日子里，就在那么的不知不觉中记住了某些人，淡忘了某些精彩的片段。离别的味道，苦不堪言，然而人生中却无时无刻的不充满离别。挥手告别本来不艰难，只是模糊的视线里含着晶莹的泪，自然地给双手平添了几分重量。看着熟悉的容颜，说不出“再见”二字。没有缘由，只是说不出。

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多雨的夏天。新家已建成，奶奶唠叨好长一段日子的新家门前终于贴上“入伙大吉”。从今往后奶奶便可以在这结实的红砖屋安度晚年，那些水浸泥砖，雨打瓦塌的担心，全然可以省去。然而在不舍的面前，奶奶顾左右而言他，千方百计找理由继续留在泥砖房。她一边语重心长地说：“这破房子是破，以前想着要离开，真的要离开的时候，这心里呀，还真是难过。”一边摸着墙上的钉子，那是她为了挂擦桌子的抹布，专心致志地钉了三天的一口铁钉。年轻的我们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对她说：“奶奶，现在不用往墙上钉钉子啦，可以用贴墙的挂钩。”她又走到炉子前说：“冬天冷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烧水洗澡，暖和呢！”“奶奶，现在不用烧柴啦，有热水器，省时省力。”我们极力找理由说服她，但是最后谁也拗不过老人。只能随她意，让她继续住在危险的泥砖屋。

春去秋来，又是一个夏天。这一年发大水，屋后的水位不断的上涨，提心吊胆几个日夜后，洪水终于把泥砖屋淹没。站在岸边，奶奶的神情极其沮丧，像是失去了真爱至宝。可是，这房子除了为奶奶遮风挡雨四十载外，真是一文不值。破烂不堪的泥砖屋，却是奶奶回忆里的珍宝。然而，再多的舍不得，最后还是得离去。

在我们的生活中，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总有些美好的事情如春后的种子，在回忆中根深蒂固。繁密的大根盘旋着每一根神经线，叫我们无法挪动离开的脚步。别人眼里平凡的一块地，种着一些我们难以割舍的爱，要离开，谈何容易。日月如梭，光阴似箭，量变引起质变，太多的美好、太多的执着在时光的洗刷中渐渐地失去原本的色泽。到最后我们在无意中丢弃了所有的眷恋，那些曾不舍的也就变得无味。

奶奶住进新家的第一年，还在唠叨着儿女不孝顺，不理解她的心意。第二年，奶奶习惯了新生活，再也没有提起老房子的好。是啊，新事物在刚开始的时候，让人很难接受，但许多天后，就没有人再为旧事物劳神伤心了，那回忆便也淡淡的不值得一提。

不是我们舍不得离开，只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会适应新生活。舍不得春花，就看不到秋月。在离开面前，我犹豫过，可是最后还是因为现实的残酷走上离别的路。美好的只是关于过去的回忆，如今太多的物是人非让我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我心里的泥砖屋，也倒塌了。在内心挣扎过千万次，前路依旧一片茫然，最后我还是选择离开，选择走上离别的道路。

拉着行旅，月光拉长身影，独自漫步在离开的路上。往一个人的路一直走，一路一直掉着不舍的眼泪。蓦然回首时恍然发现，过去真的越来越远，伤心的回忆也真的越来越淡。“离开”二字到最后，像是向我招手的美好未来，没有了不舍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