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记

回乡散记

一．

一滴滴天空飘下的雨水，被掠过车头的秋风击打着，多么似一群迷失在外的孩子，找不着回家的方向。

当微凉的雨滴被风儿吹进了车窗，归者的心房一点点地紧缩着。有什么能比故乡的细雨更让人想念？

风雨中的枝头，一鸟匆匆进巢。又有什么能比游子回家的心更急切？

宽阔的高速公路上，长途客车越行越快。搭载着似箭的归心，驶向父亲母亲呼唤的地方……

写于长途车上2009/11/01

二．

进了村庄，已经下午两时。远远便看到父亲和母亲在屋后的路边举足凝望。当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父亲很远便迎了上来，而母亲则站在原地微笑着把我端详。

就在我进入家门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有愉悦，亦有愧疚。我知道，我终归不能在家里做太久的停留，只日余时间，我便要离去。短暂的相聚后，又将是一段长长的思念和牵挂。

进屋后，父亲搬来凳子，让我挨着桌子坐下。母亲为我盛来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并端来了菜，一盘萝卜煎豆腐，一盘青菜炒百叶，都是我儿时最爱吃的。想想也是奇怪，平时几乎吃遍了外面的美食美味，可还是觉得家里的粗茶淡饭香啊。

吃完饭，母亲滔滔不绝的和我说话，问长问短，我耐心地回答着。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文化，且尤为老实，老实到几乎没有智力，我小时候便这样认为。记得大约在四年前，女儿在老家出生，母亲和我在医院照看妻子。母亲每次见到我时，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常常嫌她唠叨，并感到厌倦。现在想想，好生后悔。

父亲不再似以前那般严肃，教育我做人的话语，竟半句都未从其口中说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听我言说着我在外面的际遇，不时投来些许赞许的目光。我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因为无论痛苦或开心，都有最亲的人和我一起分担或分享。

我轻轻的为父亲点上一支香烟，透过飘渺的烟雾，看到了父亲前额的岁月流痕。这些年的生活打磨，已经让父亲变成了一个老人。想着人生沧桑，不由得感叹岁月无情，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忧伤。

写于老家2009/11/01

三．

由于寒流入侵，今晨异常寒冷，更是下了一场冰雹雨。因为有事要办，我早早便乘车进了县城。

到了小站后，由于不知目的地的位置，便唤来一辆脚踏三轮车。车夫约六旬左右的年纪。他开价四元，我还价两元，最后以三元路费成交。

坐在车子后面的布篷内，感觉身子暖和了许多。车子行驶得尤为缓慢。正待我抬头，欲吩咐其加速的时候，却看到一副沧桑的背影，且后背驼的非常厉害。可能是因为逆风行驶，亦可能是因为其体力不支，他在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加力。看着看着，我的鼻子不禁酸楚了起来。

车子很快便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我匆忙地下车，然后从兜里摸出了所有的硬币，约有七、八个，塞在老车夫的手中，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我始终未正视他一眼，怕看到那张和父亲同样沧桑的脸。

写于老家2009/11/02

四．

中午，陪父亲喝了几杯老酒。饭后决定在村子里走走，试图找回一些旧时的回忆。

屋后的村路，一点都未曾改变。走着走着，儿时的欢乐场景，一幕幕的在脑海中浮现，清晰的犹如昨天，忽而又感到非常的陌生及疏远。此时，恰有两三个孩童嬉闹着从身边跑过。我恍然醒悟，他们的神态，他们的愉悦，完全属于现在的村子。而我，由于时光的流失，早已被年轮抛弃在村子之外。

村子里，似乎只剩下老弱病残，寻不着几个年轻健壮的身影。在这样的农村，有着太多和我相同命运的人。但是在极其细微的地方，似乎每个人的命运又各不相同。

思绪滚动中，忽遇一年老长辈朝我打来招呼，他的神态尽显出一个长者的和蔼和慈祥。用心感受着这份久违的亲切，我诚挚地向其点头道好，然后默默地走开。对着老人家蹒跚的身影，说了声再见，只是不知在许久后再次回家，能否再见？

很快，我便走到了中山河边，河水顺着风向缓缓地向西流去。望着清澈明亮的河水，不由想起了曾经一起在河中游泳嬉玩的小伙伴们，现在天各一方，且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和理想拼搏或流浪。但是，他们一定和我一样，在这个父亲母亲居住的地方，拥有过一份美好而又难忘的童年记忆。

写于老家2009/11/02

备注：我的家乡在江苏省盐城市滨海县，离海边仅有几十里路。

村子的前面是废黄河，后面则是中山河，遂取名为条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