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玉米芯

2013-01-26 23:32 | 作者:上善若水 | 散文吧首发

童年时我竟然卖过玉米芯,而且现在记忆犹新。

九岁时,相邻的村子回收玉米芯,价格每斤二分,虽然只有二分,对我来说,诱惑还真大。

我家兄弟三人,还有一个姐姐,共姊妹四人,生活拮据,家境贫寒。我是最后一个出生,听姥姥说,我刚出生时,全家人围拢一看又是个带把的(男孩),烦愁的阴云一下子笼罩了全家,家人们说我长大后要娶媳妇,还要盖房子,是个负担,与其养活,不如过门送给别人家。村里有个管闲事人叫来了一个河南“草灰”,这时的母亲刚刚生产,身体虚脱,姥姥怕母亲失去儿子生气,就打发了河南“草灰”。河南“草灰”临走时还喋喋道:“河南小麦多,能吃到白面馒头,小孩到河南受不了罪,要享福的”。

其实姥姥是不愿把我送人的,她说:“儿子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儿子送人了,还不把我闺女气死!母子不能分开!”

我的出生和成长并没有给家人带来欢快,而是烦愁的与日俱增。娶媳妇和盖房子是要花钱的,幼小的我已懂得这些不该懂得的事情,我暗暗发誓要为父母和家人挣钱,有了钱,就有了媳妇和房子,家人不用犯愁,我就不是多余的。

所以钱那时对我很有诱惑。

家里的玉米棒子还挂在屋子二楼的梁上,父母每天忙于下地干活,剥玉米的事自然搁着。于是,每天放学后,我偷偷上到楼上剥玉米,玉米颗粒饱满无暇顾及,红艳艳的玉米芯让我欣喜无比,因为它能卖到钱,而且就值二分。

几天下来,我的手磨破了,却没有当作回事。一天早晨,我把玉米芯装了两大篮子,并找了扁担试担,个子太矮,担不起来,只好挽起扁担链子,这才摇摇摆摆往前行,三步一挪,两步一歇,深秋的早晨,呼出的白气包裹了我的周身,路上遇到一位老者,冲着我喊:“小孩!别累坏了身子,你父母到哪里去了?”我扯谎说是父母同意的。

到邻村三、四里路足足走了两个钟头,累得我热汗夹背,气喘吁吁。

到了邻村收购点,我抢先排队,记得篮子往磅秤上放时,是一位成年大叔帮了忙,篮子下秤时还是他帮忙,可我当时连个“谢谢”都没说,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惭愧。

过秤的老板说:“30斤,六毛钱!”

我去领钱时,老板没给,他要我先给他4毛,然后再给我一块。特别告知过了中午,拿不来4毛,6毛钱作废。

我急了,挑着空篮子沿街寻视熟人,忽然,一个牙医诊所让我兴奋起来,我知道这个牙医是姥姥村的,我们也相互认识,姥姥曾说,牙医小时候因娘去世早,借吃了姥姥的奶水。我想有指望了。

我把卖玉米芯想借钱的事向那个人述说了,他没动神色,眼皮往上一挑,慢慢地说:“没钱”。深秋的冷风瞬间灌进了我的裤管,难道姥姥的奶水让他白吃了?过了两年,当我在语文课本里学到“忘恩负义”一词时,我又想起了那个人。

我站在街旁思忖:如果回家取,来不及,即使来得及,父母也不会给,因为他们反对我做买卖,却支持我读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别看父母每天与土坷垃打交道,教育我时却能引经据典。

我只好重返老板那里,恳求那6毛钱,他脸一沉,手一扬,一脚踢飞了我的两个篮子和一根扁担,高声抛出“小孩,拿4毛钱去!”我的怒视无法改变当下的强弱态势。 随后,我的心也和篮子扁担飞了很远。

回家的路上,我坚强自慰:长大以后,我会带上零钱来卖玉米芯,挣了钱,就能娶媳妇盖房子,一定要替父母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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