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一)

2013-01-25 19:25 | 作者:天下 | 散文吧首发

题记: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毛泽东主席在莫斯科大学对留学生的讲话

年幼时,不懂得什么叫差异。虽处饥荒年代,但只要三碗稀汤下肚,便蹦跳着与玩伴一起去田间,去河边,一块打土仗,分组捉坏蛋。无忧无虑,没有刮风下。也曾为同伴中第一个爬上县城南山顶而欢呼,也曾为首先在五一水库发现日冰窟而雀跃。唯一没弄明白的是,同伴中有的人家中午居然能吃上窝窝头!同是衣裳褴褛,一样灰头土脸,有时我家就纯粹免供晚饭。尽管肚子叽里咕噜乱叫,可天一亮仍旧游梭于快乐之中。

那一年的的农历七月十五,县城照例开了古会(即庙会),街中心的大戏台四周又用白布围了起来,满县城的人都知道要唱戏了,每天分午晚两场。当然,最开心的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可以混迹于大人中饱赏英雄与奸贼(虽然不太懂)的激烈武打,好人与坏蛋的奋勇撕杀。然而最闹心的也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没钱进不去,除非有大人带,且是每张票只能带一个小孩。于是满戏场周围乱转悠便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专利,瞅看场人不注意迅速从布棚下面钻进去。但大多是等戏快结束时“解放”的那一刻,布棚全部掀起,人们争先恐后涌向戏台,往往这时戏也临近尾声(一般古装武戏结束时都有打斗场面),恰好也正是我们最喜欢看的场景,其实小孩子哪懂戏文,只是觉着好玩而已。那天中午我钻进去以后好不容易跻到前面,却怎么也等不到武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许久,感觉有人在推我,揉揉疲惫的眼睛一看,呀,戏都散场了,我不解地问:怎么还没打就完啦?隐约有人告诉我:现在不能唱那种戏了,唱的是新戏。新戏?我懵了。自然,回到家少不了大人的好一顿数落。还好,那天吃的是面片汤,也不想那么多,就是有些怅然。大人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那时根本不懂这些)的戏统统不让唱了。难怪那天伙伴们都没去,他们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接下来的几天,就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拿铁棍、铁镐等器具的大孩子们爬上大戏台、人家屋顶等建筑物上,把那些叫作“牛鬼蛇神”的兽等房嵴全都给敲了下来,并告诉说,那叫“四旧”,必须破除,否则就是反革命。

什么叫“文化大革命”,我不懂,但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首先看到的是戏台上的演出好象比以前多了起来。当然,都是中学里的那些哥哥姐姐们,而台下也多出了好多杆红旗,并且和台上的演出相呼应。自然,四周也没有了布围,任我们小家伙们挤来窜去。渐渐地,街面上的人也明显减少了,且都是脚步匆匆,仿佛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某一天,耸立于城内完小(小学校)大门左侧,我们经常爬上爬下的高大的木牌楼也不见了,一个比较精明的小伙伴说:“前天‘四旧清洁队’把牌楼给拆了,你还不知道”?都怪我,好几天放了学都在一门心思鼓捣烂磨房里那堆修车铺的破铁件,这么大的事居然没能去到现场。闷闷不乐回到家里,仿佛大人一样在想着心事。妈妈连声追问,我都以没什么搪塞大人的絮叨,其实在幼小的心灵深处,总在不断画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一个大大的问号。好好的一个小县城,怎么会在一之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第二天下午,课外活动期间,小伙伴们自觉不自觉地按居住区域结成大大小小的玩乐集体,原先几个要好的伙伴自然被四分五裂。由于我家在城内东关居住,别无选择地我只能在东关队里活动,项目无非是丢手绢、捉谜藏、打纸宝、滚铁环之类的游戏。这时有个同学过来很神秘很神秘地说:“刘少奇是大走资派”。我一听吓蒙了:“不想活了,瞎说什么呀”!那个年代,谁都知道刘少奇是国家副主席,每家的正面墙上都贴有毛刘的标准像,这家伙竟敢……谁知他做一个鬼脸一下溜到了女生背后。女生们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带头的是我们班年龄最大、个子最高的一个女生(名字忘记了,好象姓吕),她一下子把队伍摆到了我面前,让那家伙逃得无影无踪。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叫走资派,但却知道肯定是坏人。回到家一问大人,他们都说小孩子家别跟别人瞎吵吵,只管念好书就得了。次日上午第二节课是语文课,曹老师刚在讲台站定,就语气激昂地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发表了‘我的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刘少奇是最大的走资派……我们要坚决和他划清界线……”难怪老师今天进教室时什么书也没带,也没有象往常一样让同学们打开书包拿出书,她只在那里展开一页不知写了什么的字迹麻麻的纸,嘴里不停地讲解着什么,末了又给我们讲起了什么叫“大字报”。懵懵懂懂下课后,同学们很自然地在各自的嘴上加了一把锁——肯定和我家大人一样教孩子们什么都别说——不再多说话了,即使玩也是最要好的几个小圈圈,通常不会触及大人划定的那条敏感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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