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树

2013-01-15 17:30 | 作者:林小雨 | 散文吧首发

旧时的椿树住在满是牛、马、骡子粪便的农村田间地头,或是邻居家铺着鸡粪鸭屎的庭院围墙外。大牲口们吃的是被露珠水养肥的青草尖尖、稻谷、麦子、玉米杆,而小家禽吃的则是那满地自生自灭的虫虫蚂蚁、野草野菜。它们制造出来的粪便可都是聚合了天地精华与灵气的好肥料,不加工、不造作、天然营养。

时候的椿树日被这等上好的肥料呵护着,培养着,所以长出的片片嫩芽不需再做任何修饰必都散发着油油光芒和浓郁的香。只等清晨太阳还未爬出山头时候,远远闻到雾气中椿树散发缕缕香味的农人们,将早已准备好了的,绑了铁线或者小镰刀的纤长竹竿小心探入浓密的枝条,然后动作娴熟的将刚才钻出树干没几天的绛紫小芽勾下来,再带到田边就着少许浑浊的溪水理顺,绑上脚底顺手抓来的几根稻草,便可以放进扁担挑过山岭去赶头趟早市。

赶早市的买家个个都是精明眼利的主,什么菜样好、新鲜;什么菜样陈,不是今早踏着露水来的,只要随意瞟上一眼,就全都清清楚楚了。只待转上一小圈比较之后回来,才满不在乎的信手从扁担里掂起一两把椿芽,然后再经过一翻近乎于嬉笑的讨价还价,便可以用双方都称心的价格将一把把绛紫树芽换回家。

回到家里,椿被放进盆中细细冲洗的时候,片片稚嫩的小叶子都还未完全舒张。那边炉子上,早已经烧起一锅清水,只等水开了,便将这一捧新鲜的菜蔬放进锅中,随着水的温度再次升高,看那浓浓的绛紫色被慢慢研开,舒缓的溶化在闹热的水里。

只待水再开,便可速速将它们从锅里取出,置入早已经准备好的凉水中降温,为的是不让已被煮熟的杆子继续加热嫩叶。然后,倒上芝麻细磨的香油、红绿花椒榨出的花椒油,再拌上酱油和今早刚炒出来的红彤彤、油渌渌、火辣辣的辣椒油,看竹筷子邀请了季清晨第一朵沾染了露珠的椿芽在碗钵中翩翩起舞,口水早已经在嘴巴里与舌头胡搅蛮缠起来。

于是,按耐不住那些等待了,在餐桌还没正式摆放开来的时候,厨房中做菜的人,早已经忍不住的用筷子夹起一缕送到嘴里,比谁都先品尝到这种一年只一季,不出半个月的鲜美。

当然,更有讲究一些的做法,可以将椿芽细细切碎了,和着鸡蛋或者精细的瘦肉炒了煎了,虽说各个地方都有着不一样的做法,可椿树那独特的味道却是在哪儿都一样。只要带它回家一次,家里,便好几日都会留着它的香气。

如今的椿芽,早已见不到从清晨树梢上采摘后在村头田边小溪水中涤荡时的那些喜悦。再见它时,已经被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整齐的码放在了菜市场里。绿色的塑料胶带取代了乡土的稻草将自由的树芽紧紧束缚在一起,每条胶带上还都印有“绿色无公害”的字样。

然而,看看躺在菜篮子的那把代表着这个季节特色的小枝叶,虽说依旧是绛紫的颜色,未舒张的叶片,可是那特殊浓郁的香气,却是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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