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羽乘风(连载)五

2009-11-06 19:47 | 作者:暖暖的荃 | 散文吧首发

“喂!听说有的玩儿兴奋过度啦!”是蚊子把我从两年前的痛苦记忆中解救了出来。

“快准备东西吧柳兄,明天凌晨就要出发了。”知瑞蹲下身子把两只胳膊插进他身后的一个超大号旅行包的背带里,然后吃力地站起来。

那个用脚开门的“好酷”已经回去了。

“我……不打算去了。”不知为什么,我说的话经常会引起全场的暂寂静。

…………

“天啊,这是难得的机会啊柳兄!现在我们都大三了,估计在毕业之前都赶不上下一次了。”知瑞比我想象的还要激动,以至于硕大的旅行包都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下去,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对呀,你就不想再见见新闻系的靓妹吗?”蚊子似乎认为所有人都和他的思想是一样的。

“小柳……”景老大推开蚊子并在我坐着的椅子左边半蹲下来,双手撑着我的腿“是不是想起你女朋友了?”

“我从来没忘记过小箔。”没想到事情过了两年,我依然有那种想哭的冲动,我深吸一口气,尽力把它止住。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影响很大,但是你总得让它过去,对吧?”他抬起右手搭住我右边的肩膀。

“是啊,柳兄。”知瑞也凑过来,面对着我蹲下身,并把双手放在我的双膝上,“两年了,该忘的总要抛弃一下了。”虽然很不成熟的知瑞说的话不具备什么说服力,但是这道理我却是明白的。

“这个……古语有云:‘天涯何处无芳草,……

“咳!咳!咳!”看来景老大和知瑞偶尔也会“突然嗓子不舒服”,以至于蚊子的话被他们激烈的咳声打断。

“呃……我是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你那支很难找。’呵呵呵。”蚊子的干笑声反而比他那种“蚊子笑”听起来更舒服一些。

“喂,你们干嘛都围着我?”我盯着把我左边的唯一空隙也填上的蚊子。

“我们的意思很明了,”蚊子向上翻着眼睛,像个高层领导一样发话,“即使你不想去我们也要把你‘绑架’去!”

“对呀,你就去吧,散散心也好啊。可以减轻学习压力,使你的成绩更上一层楼。”知瑞居然用了我最不关心的一件事情“诱惑”我。

“而且,你还有一件未了的心愿不是吗?”听景老大的语气似乎我时日无多了……

“你……”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景老大的语气停顿绝不是卖关子,而是在斟酌应不应该说出口“你还记不记得新闻系的叶雅儿?”景老大这种时候不该提到她的……

…………

两年前,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碧云寺的前门之后。依旧不敢相信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小箔说的那五个字。

理由呢?为什么?她从不和我开这种玩笑的……

对!或许是我打去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排话剧,而那就话是话剧的台词

或者说我根本就播错电话了,那边的人只不过和她声音比较像?

再或者说,她只是在为愚人节的玩笑排练?

我设置了种种安慰自己的假设,这些假设为我积累了最后一点勇气,我再次拨通了那个无法再熟悉,甚至熟悉到陌生的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这次的嘟声更多一些。

“你还有事吗?”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的确是小箔的声音,不过没有了刚刚的抽泣,有的只是无尽冷漠。

“我……”从小到大经历了不少的冷,冷言冷语,冷嘲热讽,冷峻孤傲,冷眼旁观,总之都是那种令人火冒三丈的冷,不过小箔给我的冷,却冻僵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森与绝望

“刚刚你是不是没听清楚?那好……我再说一遍‘我!们!分!手!吧!!’我……有别的男朋友了。”我即使用双手也再也抓不住手机,它滚落山坡磕在半山的石头上,摔得粉碎。

我继续向前挪着,仿佛听到天在笑我没有骨气,不像男人。我只知道我的心仿佛没有了,此刻的我,就像是无心的野鬼,漫无目的的游荡。然而我却并没有野鬼的神通,我有脚。所以我会脚下一滑,滚下山坡……

人生,有时其实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因为我是主角,所以我还没有死的权利。醒来之后,便是医院的病床。

“柳秦寒醒了,他醒了!”欠身一看,刚好撞到知瑞从大眼镜后面投射来的惊喜的目光。紧接着一双不知从什么角度伸过来的硕大而有力的手硬生生地把刚要起身的我压回床上。

“你不要起来,好好躺着。”是景海杉,既然有这两位,那必然就少不了……

“你醒得还真早”果然钱子闻也在这儿,“按电视剧里写得情况,你应该还要昏迷一个礼拜什么的,怎么刚到医院没两个小时就醒了。”他的一句话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我也因此听到了夹杂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白金铃”般的笑声——因为银铃的声音对刚从昏迷中恢复的人来说有点刺耳,所以我换了比银稍微质坚而又贵重一点的白金。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双关切并带点笑意的眼睛也在注视着我。

“小箔!”我脱口而出。

“果然还没恢复意识……”这是钱子闻的声音,我的耳朵没有摔出问题。

“这位是叶雅儿同学,新闻系的。”这是景海杉的声音。

“我就说她长得很像你的女……”这是杨知瑞的声音。

“咳咳咳!!”这是那三个人一起的声音。

“我叫叶雅儿,你好些吗,柳同学?”这……这是谁的声音?

叶雅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轻轻搭在左胯处,右脚后移一小步,缓慢而庄重地微微屈膝并低头——标准的“万福”礼。再加上她宽广而轻柔的风衣衣袖……如果不是看到她手背上还打着点滴,我会以为我到了唐朝。可惜的是如果在以胖为美的唐朝她就算不上“美女”了,因为她看起来如此的瘦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你真的摔傻啦?人家在和你打招呼!”钱子闻惊醒了我。

我连忙坐起身,并抱拳答礼。万福礼需要抱拳答,这点对于喜欢历史的我再清楚不过了。也正因为抱拳,我才看到,原来我左手上也挂了点滴。

“你快躺下吧。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大动干戈的……”又是钱子闻。在美女面前他往往特别话多。

“你要感谢叶雅儿同学啊,是她在树林中找到你的……”

“对啊对啊。”

“而且还是她及时帮你止血……”

“对啊对啊。”

“而且她还是唯一和你血型匹配,并且肯献血给你的人。”

“对啊对啊。”

钱子闻每说一句,都有一群人用“对啊对啊”强调一遍。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看到了同样站在病室内的其他人,有我们中文系的,也有新闻系的。

“啊~这个……你们让一让。”是那个国学社的胖社长,也是这个活动的组织者。

“柳学弟你醒啦!”她笑起来时我看不到她的眼睛,“这位是我在北京的朋友,做心理医生的。”她把一个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一点的男人拉出人群,戳到我的床边。这人身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带着颜色很深的墨镜。看装束倒像是个职业杀手或便衣警察。

“为什么我要看心理医生啊?”我问,结果没人理我。

“你叫柳秦寒是吧?”这个“皮夹克”的声音的确比较像电影里的杀手,然而语气却和警察审讯没有什么区别。

“对,是我。”

“说说吧。”

“说什么?我没犯案啊……我一直晕着……我有不在场证明的!”看他不答话我就一直为自己辩解。

“我是让你说说你为什么轻生!”他因着急而扭曲的声调充分证明了他没有一点做心理医生的耐性。等等……轻生?他说谁啊?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说,但是我已经做过调查了。”他抬起右手,用中指顶了一下墨镜中间的部分。

“调…调查什么啊?”我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对!你的室友已经都告诉我了,你失恋了!”一定是可恶的钱子闻,我瞪了他一眼。

“别生他的气,他一开始也不想说的,但是再严的嘴也禁不住我问。哈哈哈。”我终于通过他的笑声知道了他的真正职业——私家侦探!

“这位侦探……不。这位心理医生,我看你误会了,我是失足跌下去的。”

“是啊,你们这个年龄的失足青年太多了,这都是由于心理年龄不成熟。”我晕,才说了几分钟的话,我就从一个轻生的学生变成了失足青年。按这个方向走下去用不了半小时我就加入塔利班了。

“……医生同志,虽然我的确是失……失恋。”说到这个词我心里抽痛了一下,“但是我真的是散心时不小心摔倒的,并没有要自杀的意思。”

“好了,看来我的效率依然很高。刚刚他是不说过他已经没有要自杀的意思了?”“墨镜”站起来转过身,面多身后的“观众”。

“是!”几十人一起回答。哪有私家侦探还搞互动的,看来他的身份是伪装的。

“OK!我任务完成,他安全了学姐。”

“学姐?”还是刚刚说“是”的那几十个人的声音。

“糟了,说漏了!”看来他不仅私家侦探的身份是伪装的,连心理医生的身份也不真实。

“好了,你可以走了,医生。”胖社长连忙拉他的“医生学弟”走出病房。

“好了,社长。你带着同学们快回去吧。天太晚了开车就危险了。”景海杉说,“今晚我陪柳秦寒,明早通知他的父母后我再搭动车回去。杨知瑞,你和钱子闻也先走吧,不用担心,有我在。”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不够的,我也来吧!”钱子闻的自告奋勇却是令我感动了半秒种,不过当我看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叶雅儿的时候我就明白他这个“醉翁”的意思了。

…………

“叶同学,你躺下歇歇吧,我给你倒杯水。”钱子闻果然忽视我的存在。

“不……不用了,谢谢。”

“那这样吧,我陪你聊聊天吧叶同学。”他把凳子搬得离叶雅儿近了一些。

“呵呵,下次吧,谢谢。”谢谢似乎在那个时间变成了叶雅儿的口头禅。

“那你需要我为你做点儿什么呢,叶同学?”他又把身子向那边靠了两公分。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该死的钱子闻!如果我能行动自如,我一定用枕头拍死他。啊!果然不能乱动,右腿开始痛起来了。我试着挪动了一下它,但剧痛立刻使我放弃了抬起它的念头

“不要吧,叶同学。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天啊,越来越离谱了。枕头呢?拿枕头来!

“即然这样……那麻烦你帮我把那个枕头拿来吧。”天啊,那个叶雅儿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可能啊。不然就是和我想的一样?嘿嘿。钱子闻,这下有你受的了。

“枕头?没问题。”这小子以100米冲刺的速度从旁边的空病床上拿了一个枕头过来。

“那能不能再麻烦你把这个枕头垫到柳同学的右腿下面呢?我想那样他会比较舒服一点。”

“啊?”虽然我没像钱子闻一样喊出这个字,但是我惊讶的程度并不比他低。

“好……好吧……”看到钱子闻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也着实出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右腿不太舒服呢?”话一出口我便觉得有点失礼,人家救了我我连谢谢都还没有说过。

“你刚刚右腿缓缓地弯曲上抬,然后突然又快速地缩回去了。所以我认为你可能需要把腿抬高一点才舒服吧?”第一次认真观察她的眼睛,虽然很大,但却不是水汪汪的那一种。如果要用形容词形容一下的话我会用明亮和皎洁。她的左眼果真是有忧郁的蓝光的。那光很特别,仿佛可以看穿所有的迷雾,包括人心。如果你的心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恐怕看到她的眼睛你会不住的颤抖。

然而她却在我颤抖之前,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头。看来我又一次失礼了。

“……恩叶雅儿同学。为什么你还没有回学校啊?”我想尽快转移话题以化解尴尬的气氛。

“我……”她犹豫的一瞬间,就被无孔不钻的蚊子抢了空子。

“她当然是为了你啊,给你输了那么多血,人家身子虚不能在医院躺几天啊!

“不,我明天就回学校了。”她说话时还是没抬起头。

“那好啊,刚好我们可以搭同一辆动车。”钱子闻今天似乎就不能说点别的了。

“那我也……”我刚想说我也可以回学校,但突然发现我还有两条暂时不会动的腿。

“你快躺下吧,你要是不快点养好病全新闻系的男生和我都不会放过你的。”不知什么时候,钱子闻开始和新闻系男生化为一伍了。

“子闻兄何出此言啊?”我学着知瑞的语调。

“何出此言?你不知道你体内流着叶同学的血吗?唉,要是我也有这么一次机会,死也值了!”他边说边用余光瞟着叶雅儿的表情,但她却一直低着头,把脸埋在长发的阴影里。

…………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