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倾城，皆散流年，其实，人生如梦

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这是我为《爱倾城》流年的后记所起的名字。这不长不短的上千文字，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人生经验，故事里的人物也占尽了我有限的生命里认识的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于你来说，它就象是一座熔炉，我不能说它到底有何种的庞大，也许它的体温只能温暖一双手掌。但它却掏空了我身体里所有的沸腾，这仅仅是为了让你感受到我的温暖，让你在冬夜里有所寄望，而不是被黑暗和寒冷吞噬。

但它于我来说，却是一座难以登陆的大船。它承载了我三十多年来的所有悲戚喜怒，一路载着所有所有见识到它的人们的欢声笑语、爱恨情愁的怒骂驶向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我知道我和你年轻的生命统统都没有太多的波澜壮阔，我们的青春和人生根本就不是小说里描述的那样。

小说是所有的作者联合起来编织的一个巨大的谎言的网。我和你一样，被笼罩囚禁在这张破败的网里，以攀爬的姿态搜寻着那一丁点属于自己的生活里的吻合。然后感动，然后以为一切都可以永垂不朽，以为永远是最终点，然后搁浅。

千年万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知道它终究逃不过被掩埋。但好在，它曾经陪着我和你，透过青春里精彩而又迷茫的万花筒，为我和你，镌刻下一条模糊而又蜿蜒的成长路程。

说一说别的吧。

算起来，距离三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三十九岁像是一道坎，在它来临之前，我就一直在告诫自己，过了三十八岁，也许自己真的不再那么的年轻了，就真的不再是一个可以因为自己过去所怨、所爱，所痛、所承载那么多了。过了三十八岁，就离四十岁不远了，然后，会越来越老。后面的岁月里，所有的时间将会快马加鞭般迅速流逝。

清楚地意识到即将老去的感觉，其实是一种残忍的救赎。让我更加珍惜一切的同时，也让我不知所措地面对接下来再清楚不过的快速人生感觉到的害怕。因为苍老意味着被寂寞追杀。

我一直是害怕老去的。某一个时刻我会想，也许等人真的长大了，成熟了，老去了，就不会害怕了。那么也反而证明了其实我的老去也不过是一种假象。

但我在害怕什么呢？

我不知道。

也许二十岁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一个人意识到岁月一直在匆匆跑过，并且无可挽回，让人从无知而快乐的孩提时光突然醒悟：别看你现在是个孩子，大人们都迁就你，看着吧看着吧，现在你看着那些大人们然后你自私地以孩子自居！哼哼！像他们那样高大的仿佛永远不会溃败的模样，你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就是我和你都即将要面临的断壁残垣。

其实一切的永远到最后都不过是转瞬即逝。

我所拥有的，你所拥有的，青春，时光，岁月，金钱，朋友，亲情，爱情，喜欢的饰品，电脑，手机，一部小说，衣服，愤怒的指责，眼泪，体温，一段被保存的聊天记录，珍藏了很多年的小时候露着屁股的老照片，偶尔感觉到的孤独，欣赏若狂的重逢，或者身边不断去世的老人，新生的孩子，被身边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的孩子喊哥哥姐姐、阿姨叔叔，以及，越来越平淡而绵长的生活……

它们在人生中所停留的时间，短暂的有几秒钟，长久的有几十年。或者再乐观点，功成名就再被历史铭记几百几千年。

相对于这些，青春，又算什么呢。

算是最珍贵的吧。

那么，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其实，人生如梦。

晚上我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月光清冷得像山涧里的泉水，不由分说地全倒进屋子里来。被子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清香。我想象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就象我此时，躺在月光里，无声的静谧里，遥遥幻想着城市和未来。

十年前，我有过一次，一个人的旅行。正是最勇敢最无谓的年纪。十七岁。

柳迪不是个好女生，真的不是。17岁就开始出来鬼混，背着书包站在歌厅门口，手指掐着烟，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没了营养，像一堆乱草，一点也不可爱。

她还对校服做了手脚，偷偷让老裁缝把裤子改瘦了，花了十块钱，裁缝果然是老的好，十块钱没白花，裤子拿回来再穿上，就贴身多了，紧紧包裹着屁股，显得腿很长，运动服不能改，但天热了，可以不穿，直接一个吊带就可以了，连内衣都不穿。所以，很多男生都偷窥视过柳迪的身体，并不饱满，有点偏瘦，但锁骨很美，露在外面迎着风，非常凛冽，非常性感。

17岁早就懂得什么是性感了，大家都说前街的秦芳性感，因为胸大，跑起来像两个气球一样的颤动，满足了男生对于女生的一切幻想。

可方伟说，那算什么，性感不光是露，方伟算是那群男生里比较有深度的，但也是混混，混来混去成了头儿，成了老大的人，但多少与那些人相比会不一样。

大家都瞄着秦芳的时候，方伟却看上了柳迪，他说柳迪性感死了，一颦一笑都性感，说的时候，眼神有些迷乱。

男生们迷惑地点点头，嗯，嗯，性感，性感。

他们还说：“老大，你去追她！”方伟就去追了，因为胸有成竹，喜欢他的女生不少，收的情书也有一打了，他看都不看，他有点儿小帅，所以很自恋，自恋的男生一般都自信，他用了无比自信的语气对柳迪说：妞儿，你跟我吧！

说完，他就开始微微笑了，有些马到功成的感觉，他没料到柳迪竟然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抽烟，说了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

就凭我是方伟。

方伟张张嘴，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旁边很多人看着呢，有看笑话的，也有助威的，甚至有一个男生摩拳擦掌要替老大出头，但那天他们的老大却格外低调，话也没说地就走了。谁都想问为什么，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方伟自己知道，后来柳迪也知道了，因为她收到了方伟写给她的信，字写的不好看，但看得出很用心。

他信里说：不要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上面又写，但是，你抽烟的样子我是那么的喜欢。

看似电影中的台词，文拟得有点酸，但却是最实在的话。

柳迪抽烟的样子真的好看，非常妖媚，她有一双丹凤眼，带着撩人的魅惑。

方伟觉得自己被她魅惑了。虽然总是被她取笑，拿他的名字和电视剧里的一位人士比，她说：“你不觉得丢人吗？人家那么成功，你有什么？”

是啊，他有什么呢？

和柳迪一样贫困的家境，不然，怎么会出来混，有钱人家的孩子哪个不在好好读书，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分外安心。

然而，他呢？

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好几次都咳出了血也坚持不去医院，上次住院的钱还欠了两万块没还，他一提去医院，母亲就上火，有一次他在母亲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把刀和一瓶安定，此后就再也不敢提了。

他听母亲说自己命贱，生死由天就心疼，真的疼，却还是没有办法。

17岁的孩子做什么都不行，连给别人去跑腿都不行。

力哥让他送一包东西，力哥才是真正的社会上的老大，身边是有兄弟的人。力哥说：方伟，送到了给你二百。

二百块钱是母亲一个星期的药钱，而他们家的生活费仅仅是父亲每个月八百块钱的工资。所以他去了，有些欢天喜地，路过柳迪家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柳迪家本来有个铁门的，后来被偷了，就一直那样敞着院子，所以他看见柳迪的父亲正揪着她的头发骂她不要脸，丢人，骂她和她跟别人跑了的妈一个样，疯。

疯，这个字在小城里是贬义的，不正经的，说女孩子疯就是说她不正经，可是柳迪呢，连嘴都不还一声，就那样站着，任凭父亲推来推去。

那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本来对她很好的，那是因为爱她母亲。可后来她的母亲认识了一个做小生意的，时间不长扔下她就跟人家走了，反正又没领结婚证。母亲是无牵无挂的走了，可她呢？

总是挨骂，都麻木了，偶尔还会挨打，比如这次，被打在了头上，生硬的疼，后来就不疼了，因为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是个男生，身上有清凉的味道，再抬头，看见一双坚毅的眼睛，她的手被他拽着，一直跑，一直跑，跑过了好几条街，最后在公园的边上停了下来。正值傍晚，很多情侣在暧昧，他顾不得这些。

他看着她说：我喜欢你。她说：方伟，可是我不喜欢你。

还是那个不领情的样子，又冷又傲，可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如果她和别的女生一样投怀送抱，他还真就不稀罕。

真是贱，他暗暗地骂着自己。可骂完没有用，真的是没用。还是会一样的惦记她，她哭了笑了，他都知道，都知道。

他开始在很多个夜里做一样的梦，梦的全是她，全是。醒来，有些慌乱，更多的是微笑，微笑过后，有点涩，可初恋还不是这样，涩，而且苦，但细细品过之后，才能发现甜，也许那甜几十年之后才会感觉到，却还是值得。

柳迪就是一个值得让方伟为她前赴后继的人。

那天方伟挨了打，被力哥一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渗流着血。

力哥说：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力哥真杀过人，没死，但成了残疾，为这事，力哥蹲了十年监狱，所以他看方伟时，方伟觉得很怕很怕。心里怕，脸上还是一样的镇静，不显山不露水，连血都没抹一下，力哥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有点我当年的风范，以后跟我混吧。

跟力哥混可以赚钱，他上次送了一包东西就给了二百，可跟力哥混是会要性命的，上次那包东西他拽着柳迪跑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捡起来，有白色的粉末洒了出来，只有一点点，可就是那一点点，就价值不非，力哥也就是为了那一点点闹了脾气。

其实力哥对方伟还是很好的，到哪都罩着他，说是自家兄弟。方伟人呢，不爱说话，被母亲打，其实不疼，真的不疼。但那天他却哭了，一个大男生，哭得像个孩子，母亲也哭了，但还是说了硬心肠的话，她说，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

想想，他还是走了出去。钱哪，都是钱惹的祸。

如果他有钱，不多，足够给母亲治病，足够给柳迪交学费，否则，母亲也不会拖着病不去医院，否则，柳迪也不会去夜总会卖啤酒。 卖一瓶能有一块钱的提成，柳迪化着烟熏妆，穿着露大腿的裙子，说着和这个年纪极不相称的妖言媚语。

她说，哥，喝啤酒啊。

她说，哥，你真好。

她叫哥的时候，软绵绵的，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所以她的生意最好，捧她场的人最多。

也有不三不四的人纠缠，摸她的腿，她还是会慌乱，有时候还会逃跑，跑到夜总会的楼梯间，跑到方伟近前，手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说，有烟吗？

方伟递给她一支烟，帮她点着，她深深地吸一口，闭着眼睛的样子很风尘。

那年，他们到了十八岁，不上学了，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证已经是不错的了。

方伟正式跟了力哥，力哥喜欢他，谁也不敢惹他。

柳迪呢，不卖啤酒了，和一个山西人谈恋爱，那人的年纪是她的两倍还多，长得像个茄子，但人有钱，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有钱。

用柳迪骂方伟的话来说，钱多能把你砸死。

方伟说，我也给你钱。

柳迪笑了，五十万，你有吗？你有我就是你的。

方伟发了愁，五十万哪，怎么搞也搞不到，自己可能穷其一生都未必攒到那么多钱，真惆怅。

但机会马上就来了。

力哥说，有个活儿，你敢不敢做，买家出资一百万，咱俩五五分。

干哪，咱俩当然要干，为了钱，什么都干。

但不是杀人越货，无非跟毒品有关，那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方伟去找柳迪，站在她家门口喊了很长时间，她才跑出来，衣衫有些不整。

她骂他，你疯了，大晚上的喊啥？

她骂，你有什么事？

他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痴了呆了，然后转身走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说，天凉，别冻着。

然后他知道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他去找力哥，跟他开着车，疯狂地在山上盘旋，力哥问他，怕吗？他点头，承认自己怕。

到底是出事了，警察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半山腰的隐蔽处等着他们，那是他第一次带手铐，冰凉。

方伟把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他说，这都是他的主意，力哥并不知情，与力哥无关，请求警察放了力哥。

入狱后，力哥带着很多东西和钱来看他，给他点了一支烟，他抽着抽着就呛着了，剧烈咳嗽，咳出了眼泪。他问力哥，柳迪怎么样了？力哥说，靠，你还惦记她，去山西了，走了。他又说，你能找到她吗？我想见她。力哥骂他，傻。真傻。就是那个字，让力哥哭了，力哥握住了他的手，方伟推开了，他说，力哥你的意思我懂，可是对不起。怎么能不懂呢？力哥对他最好，嘘寒问暖，力哥最喜欢握着他的手，力哥还趁他睡着的时候，亲了他的脸，亲完，力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落在他脸上，他醒了，却装作睡得更死。力哥说？死也把柳迪给你带来。人是带来了，但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一边修着指甲一边说，什么事，看你那哀样。方伟没说话，却哭了，拽过她的手死死地搂在怀里不放开，他说：柳迪，你要等我。他心里清楚得很，柳迪不会等，他要在里面十年，等他出来柳迪这朵花该谢了，怎么能在最好的青春里等他呢。方伟再没见过柳迪，来看他的只有力哥，一个礼拜来一次的看他，力哥说，甭跟他跟我客气，我是你哥。在那段日子里，帮他照顾家里，母亲去世了，像个儿子一样的忙前忙后。但后来，方伟他不敢见力哥了，一是觉得自己和他根本不可能，越见面感觉就越麻烦。

这一点从力哥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二是他又开始在读书，他以前是个好学生，再捡起书本并不是难事，况且，管教所有很多书，没事就可以免费去看。

一看就来了书瘾，一发不可收拾，也不想收住，离开这里上大学是方伟想要的生活，也是他喜欢的生活，他终于想明白了。

所以，不见力哥了，不能见。

也不见柳迪了，不是不想见她，而是见不着。

她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听说山西人家乡有老婆，她被狠狠地耍了，最后连分手费都没要到，就被甩了。

听到这些时，方伟有点难过，是力哥写信告诉他的，力哥总是给他写信，但他一封也没回过，他看着力哥歪歪扭扭的字，看着力哥用很小但是很坚定的字说，你出来我接你，他就会莫名的难过。

他没有让力哥接到他，早出来两年，手里拿着北京的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坐上了火车，是站票，但他的心情却无比的雀跃，要上大学了？还有自由了，最重要的是他要去找柳迪，一定要找到。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他只是想她，疯狂的想，没有理由。

书上全是她的影子，是她十七岁时一脸稚气未脱抽烟的样子，那么模糊，又那么思念。

后来他渐渐地明白，思念是一种病。

力哥也思念他，追到了北京，在大学门口租了个门面，开了家小饭店，带着洗尽纤尘的干净，见谁都说他是他弟，有出息的弟弟。

他们长谈过一次，力哥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力哥还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勉强你，可你得允许我喜欢你，让我看着你，看一眼哪，我就满足了。说完，两人都哭了。

这次方伟骂他，傻。

真傻。

方伟学的是建筑设计，他很有这方面才能，大学没毕业，就进大公司兼职，前途不可限量。但他却没谈恋爱，是的，没谈。有优秀的女人追他，有才干又漂亮，可都被他拒绝了，有些不知好歹，但他说的无比真诚，他说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他还说，他的女朋友在外地。所以，他才会每个星期都坐火车去看她。

其实，他是在找她，印了很多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是力哥帮忙弄来的，柳迪17岁时贴在学生证上的，非常青春。

方伟每到一个城市就贴在电线杆上，墙上，他写，你在哪里，还写，提供线索者有重奖。

当然有人打电话，但都是失望，那张照片已经有些模糊，更何况柳迪现在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和17岁的女孩儿完全不同，还能认得出她吗？

能！

方伟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

她摆了个地摊，卖袜子，十块钱四双，她在大声地喊着，旁边有个孩子揪着她的衣角，和她长得很像。

方伟站在了她面前，没说话，说不出来，生活怎么会这么窘迫，他现在一切都明媚，而她，一切都暗淡。

他在那一刻，才知道他对她的爱倾国倾城，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他只是喜欢她这个人，她叫柳迪。

她把孩子让别人照看，跟他去吃了饭，她几乎是仓皇着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

两人进了一家很高级的西餐厅，她穿得和这里一点都不配，方伟习惯地递给她一支烟，她深吸了一口，开始慢慢放松了两人才见面时由于尴尬而紧张起来的那根神经，微微昂着头，把烟喷到了方伟的脸上。

她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你会变得这么好”。

她还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吃完饭，她没走，拉住了方伟的手，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方伟转过脸，泪流了下来。

他给她买了衣服，很贵，贵得她一直在数几个零，然后他带她回了家，熟男熟女之间，这已经非常明白了，她知趣地去洗澡，他也洗了，可是，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他说，这是他毕生的愿望。她骂他傻。

方伟醒来的时候，柳迪已经不见了，地上扔着她的内衣，一看就非常廉价，上面还缝了针，他有点疼。

跟着柳迪一起不见的还有抽屉里的钱，不多，两千块钱，他也没在意，他现在月薪已经过万了，学会了穿名牌，也学会了疼人，更何况他现在有了疼人的资本。

什么东西，只要她看上两眼，他马上就买，还给她钱，很多，却还是不够，她说，男人没本事，一个月才一千，她们现在还租房子，而且，她男人还赌，欠了很多赌债。

说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生活就是这样，会磨去一个人所有的棱角，最后变得麻木。

钱花得像流水，没了他去力哥要，力哥一下子给了他十万，眼神很悲伤的说，你现在满脸都是桃花。

方伟笑了，是啊，都是桃花。

只是他的桃花知道他有十万块钱之后，脸色有些变化，抱住了他，不舍的样子，他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舍，后来就明白了。

他是接过她给的饮料喝了之后睡着的，醒来后，手被绑在了床上，嘴上贴了胶布，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在眼前晃，男人说，不是说有十万么，钱在哪？

他想说，你要钱可以和我说啊。但这时男人回头看见了他睁开了眼睛，手里的刀子紧接着就刺进了他的身体，他听见她喊，不是说只要钱不伤他么，不是这样说好的吗？

她扑到了他身上，他笑了。

他想起了她17岁时的样子，抽着烟昂着头，那么风尘，那么迷人，那么，凉。

一一笑清风

2013，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