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酒杯(一)

2009-11-03 17:59 | 作者:曹宁 | 散文吧首发

男人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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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这间小小的酒馆,似乎找到了一个避风港。坐下来端起杯子深深的抿了一口,泛着麦芽清香的啤酒,穿过喉咙流入肠胃。白色的泡沫沾满嘴唇,有种凉意,总是在这一瞬,你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到了这里。

醇香的酒液散发着无所畏惧、豪迈痛快、掀去整日奔波蒙着面容上那层无奈、客气的帷幔。一杯一杯,慢慢地,放任在压抑中缓缓醒来,一个人内心的世界渐渐裸露,再一次,你走进了熟悉的辉煌之中……一切已无需遮掩,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目光开始散乱,意识也迷狂起来,终于,酒杯倾倒在桌上,酒瓶也摔碎在脚下。可你,最终却是趴在那张狼籍的桌上沉沉的睡去,面色坦然,比在家中那张舒适的席思上睡得更酣畅,踏实。

你搞不懂,酒杯这玩意是否真的能盛下一个人心中承受不了的哀乐?可你却感到,酒杯似乎能为一颗疲倦的、无奈的、流血的心疗伤,让它重新汩汩地跳跃!

我想起一个人,想起他是因为他是个贪杯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他只有一副样子——黄昏,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推着辆破旧的加重自行车,一个人摇摇晃晃在回家的路上。那是他已是个老头子了,头顶秃了,身上的黑粗布棉袄一年到头都油乎乎,腰带上面坦露着晒得绛红的胸膛,一脸倔强。对了,他是个屠夫,杀猪的,屠夫在那儿都是个大家瞧不起的行当。虽然喝酒,可他的人品却不赖!

方圆十来里就他一个杀猪的,农民的银行有时就是一头猪,大家把勒紧裤腰带养肥的猪赶到他家换回一叠油乎乎的钞票,一年的零碎开支也就有了。逢集那天,他都要杀一两头猪,然后用那辆同他一样老旧油腻的自行车将杀好的肉驼到五六里外的镇上去卖,肉一般当天杀当天卖完,价格一年到头也波动不了几角钱。大家熟了,方圆十几里的人赶集,你一斤,我斤半,一头猪,很快就完了。有的人常是先拿了肉,过些天再给钱,碰上抠门的主儿上个三毛五毛的他从不计较。

他的日子看着挺滋润的,至少不像一些人家总是在鸡腚下掏钱。圈里没猪的时候,偶尔他会上门收一两头来,可是每次卖完肉后,剩下的半天光景他都是在酒杯理消磨过的。逢集那天,镇上王老五酒家的胖掌柜早早就从案子后面的酒坛里舀出半斤散白酒用那把锡壶温好。等听到门外哐当一生车子靠在墙上的声音,不用说,一准是他,赶紧,等菜端上来来时,他已空口咂了几盅了。有时他也会带来一些没卖完的心肝肺下水之类,伙计拿去,功夫不大,一盘爆肚花或者凉拌口条便端了上来,而他必拉了那掌柜的一块喝上几杯的。

每次必定喝的醉醺醺地,不过他从不耍酒疯、打人或骂人,他只是嘟囔着,自己和自己说着话,别人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有时他也哭,六十岁的人了,抱着头鼻涕眼泪像个小孩一样,呜呜的哭。到了最后,他必定还要骑着那辆同他一样老旧油腻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回去。庞掌柜的站在门口摇头叹息,却也不拦他:‘唉,可怜人,心里苦呀!摊上那么个儿子,谁都受不了,如果不喝酒,老汉都要疯了的!“

是的,如果不喝酒,他也许会真的疯了,六十多岁的人了,在农村这个年纪孙子也娶了媳妇了,可守着那个快四十岁了还不知道吃饭穿衣、又残又傻的侏儒儿子,每天风里里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了谁?绝后这个耻辱更像大山一样压着他,每天回家望着老伴和那个傻儿子,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更可怜自己的老伴——再傻再残的儿子也是娘的心头肉,他知道老伴常常一人偷偷的跑到没人的地方哭!他的愁苦似乎只能向着酒杯倒了……

我想起一篇散文中的一段话:“在魁梧粗壮的这些人的心灵深处,在这些貌似强悍的人的心灵深处的一角,一定有一处柔弱的、稚嫩的、干涸的地方,而这地方,需要用酒浇灌。”对这个世界来说,对男人来说,生命是一种责任,有时虽然沉重,但不能不担。酒杯是种麻醉剂,让我们找到了戏虐生活的鞭子,其实我们是在欺骗自己,可我们却不愿戳穿,反而,有一刻我们愿意沉湎其中,不再复醒。

评论

  • 漫晴依缘:很流畅的文章,感情真挚。拜读
    回复2009-11-04 08:39
  • 曹宁:谢谢!写的都是些心里的东西,让大家见笑了,希望能说出你的感受,指出不足!曹宁
    回复2009-11-04 17:21
  • 残无泪:不错的文字功底,加油呵。
    回复2009-11-04 1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