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误

2012-12-29 21:09 | 作者:锦夜如画 | 散文吧首发

月光盈盈,河水漾漾,六月的庐州显得分外美丽,青山绿水,繁华如画。 杨影怜走至湖边,望着湖面飘飘荡荡的河灯沉默不语。耳畔有朗声传过:“

如此美景,若有佳人陪伴,便也无憾。”寻声望去,眼前一身粗布黑衣的男子背对她面迎月光 ,冷冷月光下却映出一片淡然的温暖。影怜听罢,低低开口:“公子若是想寻一娘子,找个便是,何苦来此空叹。”男子讶然转身 ,月色中看不清女子模样 ,倒是个玲珑身段,略一作揖:在下冷暮秋,有幸再此与姑娘相逢,敢问姑娘芳名。”影联略一沉吟道:“柳月吟。”男子朗声笑道:“好名字,如诗如画,如斯美景,如此佳人 ,今日有缘不如在下献诗一首,还请姑娘笑纳。”影怜悄然:“小女子愿闻其详。”暮秋略一沉思轻摇薄扇开口道:“月意盈盈偏相逢,灯影重重映花容。清水涟涟与叶同,红袖添香问卿能。”影怜自是听出其中蕴意,微微脸红:“公子若真有此意,不妨明日相约,到让小女子好好考量一番。”男子讶然竟不曾想如此柔弱似水的女子竟如此大胆且聪慧,晃过神来,人却不见,只留缦妙身影。

回到府中已然深了,影怜随丫头悄悄入门,点亮烛光 ,坐于镜前,仔细端详镜中人,一时发呆,倒是一旁月吟忍不住怨言道:“小姐与公子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何故用得奴婢名字,公子若知道了定心中难安。”影怜淡然说道:“只一名字,何须如此计较,论什么才子佳人,丫头口无遮拦,被父亲听到,可真是要赏板子的。”月吟撇撇嘴:“姑娘不言,谁人知晓,况那公子身型俊朗小姐又倾国倾城,可不才子佳人,羡煞鸳鸯。”影怜脸微泛红:“丫头多嘴,敢来取笑小姐。”月吟低笑,不再言语。

次日,日暮西沉,洒下一地耀眼,暮秋急急赶到的时候在河边已看到一曼妙身影,暮秋作揖朗声说道:“劳姑娘久候,在下惭愧。”影怜诧异转身就瞧见一俊朗人满脸的吃惊,温婉施礼:“小女子也是早公子一步,不算久候。”暮秋呆看良久,终于回神,这女子好生美丽,可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一时不曾多想竟是说了出来,眼前女子微微低头,脸色泛红,只道:“公子怎的在这庐州地方颂扬北方女子,莫不是奴家这南方女子比不得,暮秋知道女子故意言之,倒也不急,慢慢言道:“江南女子自是与北方女子比不得,江南女子宛如庐州月光,只当是岁月静好,北方女子如何比之。”

影怜低笑,公子到会耍嘴。暮秋也不理会,反盯着远处青山,忽而问道:“姑娘可知稼轩。”影怜答道:“虽不了解,却也知其中一二。” 暮秋言:“在下独喜欢其中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是何等自信又何等幽默。”影怜说:“稼轩平生征战沙场,却不知竟有如此细腻幽默的一面,如此奴家倒是敬佩的紧了。”暮秋接言:“大丈夫志在四方,只是若无佳人相伴,无感情交织,与木偶又有何区别,姑娘说今日考量,不知考量的如何?”影怜突然叹气,无奈答道:“公子若是富贵人家,自是鸳鸯成双,只是家中父亲偏状元之才,只怕父命难为。”暮秋挑眉道:“哦?在下本以为姑娘主意自定,怎的也如此守着三纲五常。”影怜皱眉答道:“公子不知,奴家本是穷苦人家,亲父为求生计卖于徐府,如今做得徐府小姐,感恩徐老爷的厚待,自是言听计从。”暮秋听罢,自知话说重了,连忙上前握住女子柔荑,“在下唐突,姑娘若不嫌弃,在下自当尽力满你父亲所求。”看影怜眼中犹豫便道:“姑娘也知今日上京,必可赶上科考,来年今日,必定回家迎娶姑娘。”影怜看着暮秋眼中的坚定,良久:“公子必不许负我,若他日高中,还望公子谨记此言。”语罢,从身上抽出一丝软帕,上绣“此生愿得一人心,从来白首不相离”影怜道:“昔日无事,向往美好感情,绣得此帕,今日赠与公子,还望公子珍重。”暮秋言:“这是必然,姑娘也要定当守言。”影怜点头,二人坐于水边,静赏月光。暮色沉沉,月吟来催,影怜看着暮秋,泪眼婆娑,不住回头。暮秋在身后大喊:“承卿此诺,必守一生,暮秋等着灯下闲读,红袖添香。”

影怜回至府中,竟是哭了好一阵,许久,才睡下。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暮秋风尘赶回,在荷花盛开之际于河边静候,只是一连侯了几日,终是不见女子身影,于是坐卧不安于城中打听,不久得知,徐府并无月吟小姐,倒是有个叫月吟的丫头,家道中落,皆上京谋生去了。暮秋很是诧异,竟不曾想,一年光景变换竟如此之大,自己赴京,虽非状元,只中了探花,却也可以高官厚禄,却谁知世事无常,深思后也决定上京,是与不是,

找到便知。

岁月流转,忽而以至秋季,暮秋也做了官,影怜却久寻未果。一日听得京中传言,静轩新得一佳人,玲珑身段,西施容貌,数千公子散尽千金博得美人一笑,暮秋只觉得可笑,只是不知如今他的佳人身在何处,几日后,王爷宴请些许官员于静雨轩做客,暮秋不知一向与他不和的王爷怎的请得自己,本不想去,只是须得顾及王爷颜面,于是赴宴,待都坐定后,乐声响起,一女子轻移莲步,舞袖遮住脸容,缓缓唱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一曲唱罢,语音婉转,天地动容,暮秋却听得于此,更加思念影怜,闭眼不愿再看,王爷兴起,大喊声:“赏”,女子缓缓上前,露出容颜,低头软语:“奴家谢赏。”王爷瞧得愣了许久叹道:“果真国色天香,不知冷大人以为如何?”暮秋睁眼对得女子眸子,突然怔住,稍后又惊又喜,上前拉住女子柔荑:“月吟,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么久的念而不得,竟不想于此撞见。”满脸的动容与喜悦,只是身边女子却抽出双手,冷冷言语:“大人怕是认错人了,奴家本名杨影怜,花名柳隐,字如是,并非大人口中月吟,今日初识,大人应当自重。”语气句句生硬,却不敢抬头看暮秋双眼。暮秋愣愣退了几步,一旁的王爷倒是开了口:“本王以为冷大人不近女色,如今看来倒是本王多虑了,柳姑娘既冷大人说得如此,不如让冷大人替你赎身,也不枉费冷大人一番美意。”女子略一行礼:“王爷也知奴家乃风尘女子,怎配得冷大人,况奴家并非冷大人口中女子,怕是要辜负美意了。”语罢起身,再次轻唱“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莲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字字珠玑,绕耳不绝,曲罢,众人散去,只留暮秋呆坐原地,久久不肯离开。良久,有丫头下楼,对暮秋言:“冷大人,柳姑娘有情。”暮秋听罢,转身上楼,走进女子闺阁,女子端坐镜前,眼圈微红,屋中摆满一桌酒席,见暮秋进来,端坐起身,略一行礼:“冷大人,小女子如是,见大人许久不走,特邀大人喝上一杯,不知大人可否赏脸。”暮秋打量许久,点头答应,如是摒退丫头,端酒敬上,暮秋接过,一饮而尽,突言:“为何不肯相认,你以为瞒得过我吗?既想瞒我,又为何用得此字号,我只曾说一遍你便记得了,又如何瞒得了我。”冷冷言语无任何感情。“公子既已识破,奴家不用多言,昔日年少不懂男女之情,胡乱许诺,今日巧遇公子,自当说个明白,想必公子也非寻花问柳之人,今日一别,自当后会无期。”说罢饮酒三杯,唤来丫头开门送客。暮秋起身冷言道:“不曾想姑娘竟如此薄情,既已如此,本大人也不强求,那便从此山水不相逢。”语罢,甩袖而去。

影怜望着暮秋离去的背影,泪如雨下“并非我薄情,只是如今你身居高位,又与王爷不合,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啊,你若明智,当选一富贵家女子,过此余生。

如此过了几日,有丫头传话说有故人相见, 引得房来,面前女子发髻高挽,绫罗绸缎,珠宝满戴,细挑高长的身型,只是脸上泪珠满布。“小姐,月吟终于见到你了。”二人相拥而泣,如是摸着月吟的头道:“无论你如何装扮,依旧是那个会依恋小姐的孩子,只是小姐命薄,倒是害苦了你。”月吟抢道:“小姐说的哪里话,若无小姐,月吟只怕是要饿死街头了,如今虽为人妾,倒也衣食无忧,倒是害小姐来这风尘之所,况冷公子又遭陷害,被捕狱中,怕是与小姐无缘了。”如是听得此处,匆匆打断月吟的话,“你说什么,冷大人前几天还再此饮酒,怎的如今被捕,你莫不是听错了。”月吟辩驳:“奴婢听官人说的,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小姐怎的不知。”如是急忙道:“别的且不说,先告知我,冷公子如何被捕。”月吟答:“据说冷大人近几日皆在酒肆饮酒,耽误许多公事,又本与王爷不合,王爷借此将冷大人捕于狱中。”“怎的如此,莫不是我害了他”语罢,拉起月吟道:“你先回去于你家官人处打听,容我想想法子。”月吟告别后缓缓离去。

思量许久,如是终于修书一封给东林党官员钱谦益,信中言:钱大人,如是思量许久,久居于此不是办法,承蒙大人抬爱,愿嫁于大人,只是如今如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速来。”钱谦益收得信后,策马而来。钱谦益待如是是极好的,如是来此许久,皆是承蒙钱谦益照顾,他并不嫌弃如是乃风尘女子,并且以礼相待,二人常常吟诗作赋似为知己,当初他表明心迹时,如是以自己不想嫁人为由,借口推辞,实则放心不下暮秋,今日遇此难事,只得寻路于此了。

钱谦益进的屋中便说:“姑娘今日成全心意,本官自是百喜交加,不知姑娘所愁何事,若是嫁娶之礼,想是不必担心,本官必定明媒正娶,不让世人看低姑娘。”如是言:“大人多虑了,嫁娶之理乃为形式,如是怎的在乎。”说罢,双膝跪地泪眼朦胧“今日冒昧请求大人,还望大人相助。”钱谦益赶忙托起如是:“姑娘但说无妨怎的行此大礼。”如是起身说道:“奴家有一亲戚,自幼与奴家交情甚好,今日无辜吃了官司,被押牢中,还望大人搭救。”钱谦益言:“不知姓甚名谁,所为何事。”如是言:“便是中了探花的冷大人。”钱谦益一怔:“怎的是他,得罪了王爷怕不是小罪名了。”如是见他面露难色便再次跪地言:“如是别无他法,还望大人搭救。”钱谦益再次托起如是:“姑娘所求,本官必定做到,姑娘静候佳音,说罢转身离开。

暮秋出狱之后,京中出现两件大事,一是东林党官员钱谦益与王爷正式决裂,二是静雨轩花魁择日与钱谦益成亲,行正娶之礼,暮秋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至府中,收拾细软,向静雨轩方向呆看良久,转身离去,眼中有物体滑落,灼烫了皮肤。

穿着大红嫁衣的如是自是倾国倾城,大红盖头盖上的刹那,如是想起初见暮秋的那个夜晚,那轮清冷月光下的那个温暖的人,她说:“暮秋,或许这都是注定的,天涯海角,还望君安。”眼中有液体滑落,打湿了红袖。钱谦益到底是爱如是,不久如是得一女。

明崇祯十四年,满族入侵,眀亡。如是劝钱谦益殉节,钱谦益面露难色,如是奋身跳入荷花池,以身殉未遂,后钱谦益降清,如是不满,返回庐州,一日去初遇的湖面赏荷,发现竟有一茅屋,无人居住,灰尘满布,屋中仅有一木盒,如是好奇,打开来看,其中有一娟手帕,丄绣“此生愿得一人心,从来白首不相离”另放一把折扇,上书“月意盈盈偏相逢,灯影重重映花容。清水涟涟与叶同,红袖添香问卿能。”顿时泪如雨下。

钱谦益遭猜忌后辞官来到庐州,后郁郁而死,不久如是投缳自尽,手中紧紧握着那个绣帕。

论什么地老天荒,说什么地久天长,到头来谁能逃得过世事无常。

如是记得,遇见暮秋的第二天,二人赏月时,暮秋曾打趣道:“姑娘定要等我回来,莫等我功成名就时,姑娘成了别家娘子。”

谁知,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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