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边的小芳

2012-12-25 11:18 | 作者:五石 | 散文吧首发

唐河边的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不知是喜欢歌词的内容,还是欣赏旋律的悠扬,我对歌中的“小芳”萌生一种怜惜,一种纯朴的意,我不知道歌中的小芳是不是真有其人,总觉得那歌像是我写的,像是在写我,写唐河边的小芳,所不同的是,自己离开村子回城时,没有那么成熟,还不懂得爱,自然也就无法珍藏这份爱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我有了爱,有了家,有了孩子,从“小芳”的歌中像是听到了什么,也许是我自做多情,但不管怎样,总觉得歌中的“小芳”特象唐河边的小芳,透着真诚,也透着芳香。

1969年我下乡来到唐县,没有几个月的时间,队里的家家户户我都熟悉了,我们队和我年龄相近的男孩子,常到我屋做客,海阔天空地侃,谈城里,谈山村,打打闹闹开玩笑,根本看不出我是个知青。

女孩子中,最早熟悉的就是小芳了。她年龄比我们小一点,天生活泼俊秀,乌黑浓厚的齐肩发遮住耳朵,俏丽的眉眼那么有神,黑红的脸膛上总带着笑,她那朴素的衣着,勾画出山村姑娘自然的美。小芳为人朴实、热情,爱说爱笑,泼泼辣辣,干起活来,不惜力、不耍滑……

小芳是房东赵奶奶的孙女,她的父亲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这一家人对我非常好,小芳经常来奶奶家,帮奶奶打水,劈柴,干些杂活,见了我总是腼腆地一笑,有时也亲热地叫声“哥”,随便寒暄几句。赵奶奶经常叮嘱小芳,“你哥他们从城里来,没干过庄稼活,要多照顾他干些轻活,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

麦收时,山上梯田割下的麦子,要用旱担一担担挑下山来,队长和小芳总是把我的担子捆得很少。有一次收工回来,赵奶奶看看我压得又红又肿的肩膀,心疼地说:“看把这孩子压的,看把这孩子压的,少挑一点儿。”赵奶奶还不时地埋怨赵队长,有时也和小芳念叨,小芳委屈地说:“我不让他挑那么多,我哥他不干,有两次还是我帮他背下山的呢!”

房东赵爷爷就不那么说了,他总是说:“年轻人不摔打摔打怎么行呢?吃点儿苦,受点儿累,算不了什么,三天肩膀,两天腿,一个麦秋下来就习惯了。”说是这么说,有一次我听见赵爷爷批评他的队长儿子,比赵奶奶还心疼我呢!“人家孩子来咱这,不是给你当重劳力使唤的,你看看,把孩子累得又黑又瘦,人家父母把孩子托付给我们,能照顾的尽可能照顾,要是你儿子出门在外,你能不惦记吗?”赵队长听了,不作声,只是憨笑。

不管怎样,还真象赵爷爷说的,麦秋过后,我就象换了一个人,虽说瘦了不少,但力气大多了,庄稼活也逐渐地适应了,天天上山爬坡,挑挑抬抬的,一百多斤重的担子放在肩上,颤颤悠悠,轻松自如,腿脚也有了根,一口气走上几里山路也不那么气喘吁吁的了。小芳经常把我的进步向赵奶奶报告,赵奶奶多是一边听,一边念叨:“哎,往傻里使孩子,往傻里使孩子……”

下乡后的第二年,村里为我们盖了房子,知青们陆续搬进新居,我们的住房没有全部盖在一起,十九名知青分散在村里八、九个地方,我仍和第十生产队的杨卫国住在一起。我们住的地方离房东赵奶奶家不远,只隔一条街,每天收工回来,我常去赵奶奶家看看,和小芳争着为赵奶奶挑那担水。每逢赵奶奶做些差样的东西,短不了让小芳去叫我,就这样,我成了赵奶奶家的常客。房东赵奶奶的老宅

我们住的院儿,有两间西屋,两间北房,东面是院墙,南面是临街的大门。我和杨卫国住在西屋里,那两间北房是大队的牲口棚,牲口棚的陈设非常简单,一个马槽,一根栓牲口的木桩,靠西墙盘了一个土炕。大队只养着一匹骡子,喂牲口的赵大爷是个老光棍儿,每天住在牲口棚里。赵大爷就睡在西墙的土炕上,他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天一片席,天一条毡,不论干多么重的活儿,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稀粥。赵大爷是老革命,抗日战争时期就给八路军喂马,经常给我讲当年打仗和训练军马的故事,从赵大爷那里,我才知道军马也能听懂军号,还会稍息、立正、卧倒……

这年四月,和我同屋的杨卫国回山东郓城老家落户,西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住了。

一天下午,收工回来,我去了赵奶奶家,见水缸满满的,知道是小芳又跑到了自己的前头。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家,打开门,突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个精制的小笸箩,上面有一小捆韭菜,韭菜择得干干净净,拿开韭菜,笸箩里有四个鸡蛋。

农家的窗户没有玻璃,窗格子上糊窗户纸,最下角的那个窗格子不封死,钉一小块儿布,据说是为了让猫出入,这个小窗格子几乎家家都有,小笸箩是从这个小方孔放进来的。

我端着小笸箩笑了笑,打心眼儿里感激乡亲们的关怀。是呵,一年多的农村生活,我目睹了老革命根据地农民的生活,尽管这里的人们十分困难,过着极其艰苦的日子,但他们善良的心是滚烫的,一直在温暖着我,他们总觉得我一个人在这里更苦,更需要帮助。

一年多来,乡亲们帮我们盖房,盘炕,垒炉灶,田里教我干农活,园里教我种菜,家里教我烧饭,还经常给我送些青菜、咸菜,过年过节就更不用说了,送米、送面、送肉、送粽子……帮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但是,这次我没有见到送东西的人,还是有些憋闷得慌。

到底是谁送来的韭菜和鸡蛋呢?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下工,才放在这的?我又累又饿,顾不得想那么多,把韭菜洗净、切好,打上两个鸡蛋,炒了一盘菜,放在早晨出工前烙的山药面饼上,狠命地咬了一大口。真香啊!多少天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了,我狼吞虎咽地消灭掉那张饼,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个够。我把小笸箩放回原处,美美地倒在炕上。

过了几天,依旧如此,鸡蛋,还有菜。两次,三次……我有些不安,到底是谁隔三差五地给我送鸡蛋和菜呢?为什么又总见不到人呢?

晚上,我和喂牲口的赵大爷聊天。我想,赵大爷出车回来有时早,有时晚,可能会看见送东西的人,就随便问起这件事,赵大爷笑笑,诧异地说:“怎么,你不知道?就是你们队的小芳啊!我碰见过两次,她把小笸箩放下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哦!原来是小芳呀,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有一天,我们在谷子地里锄草,这里锄草是用尺半长的短柄小锄,蹲在地上干活,锄几棵,向前挪一步,恰好我和小芳挨垅,先是随便说了几句有关赵爷爷,赵奶奶的事儿,接着就说起给我送菜的事,我问小芳:“是你经常给我送菜吗?还不让我知道,对吧?”小芳的脸一下子红了,支吾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我很后悔,不该让她这样不高兴,但当时的我,真不知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第二天,我同样收到鸡蛋和菜。……

山区的人们劳动强度很大,山区的女同志更是辛苦,除了烧火做饭,还要和男劳力一样干很重的农活,挑水、送粪、拔麦子、栽稻子都要参加。秋收时,男同志用旱担挑,用独轮车推,女同志是用背篓从山上往下背,二百多斤重的背篓,男同志见了也望而生畏,强壮的女同志背起来就走。

小芳干活十分泼辣,她年龄虽然小,但干活从不偷懒,无论是旱地,还是水田,总是抢着干,沉重的背篓捆得象座小山,从背后,只能看到她的两条腿,背上的小山和着她艰难的脚步,有节奏地摇晃着,移动着。偶尔,那小山靠在山坡凸起的巨石上停下来,稍稍休息片刻,她便又屏住呼吸,埋着头继续向前。恶劣的劳动条件和超负荷的强体力劳动,小芳得了关节炎,经常腿疼,严重时,腿一拐一拐的,但她从不吭声,每天照常出工。

1970年一月,父亲病重,住进医院,我回津护理父亲,利用在医院的机会,学习了针灸和按摩,回村后,开始为乡亲们治病。我用针灸为乡亲们治病的消息传开了,而且越传越神,三乡五里都知道我们村有个知青,会扎“白针”。慢慢的,到我这里来扎针灸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天中午都有人等在我家院子里,我认真地为每一位病人扎针,常常连饭也顾不上吃。

有一天,小芳问我:“哥,我的腿疼能治吗?”我简单地问了问情况,答应试一试。就这样,每天吃过晚饭,小芳的母亲陪她到我这里来扎针灸,我学的是新针疗法,一般不用行针,选好穴位,几分钟就好了。

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不知是由于我的治疗得法,还是小芳为了安慰我,她告诉我说,这阵子,她的腿一直没有疼过,走路也比过去有劲儿多了。听了小芳的话,我心里非常高兴。是呵!以前都是村里的乡亲们照顾我,今天,我能为他们做一点儿事情了,该有多么高兴啊!

1971年二月,我要调到大队卫生所去当赤脚医生了,一天晚上,我刚吃过饭,小芳一个人来到我家,对我说,这几天她的腿又有些疼。我急忙对她说:“不用急,再治几次,就会好的,过几天我就要到卫生所去了,更有时间为乡亲们治病了。”我一边说,一边准备银针和酒精,小芳急忙拦住我说:“哥,不忙,今天疼得不太厉害。听我爹说,从明天起,你就不在队里干活了,我……我是来看看你。”

“哦,是这样,小芳,你坐,我们说些别的。”我一边说,一边顺手递给她一个菩毯,小芳坐在那里,她歪着头,一只手托住下巴,两只眼睛直盯住我,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看着小芳,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只好从赵爷爷、赵奶奶那扯起,小芳随便附和着。

突然,小芳问:“哥,你们是不是快回城了,听我爹说,你们在这里呆不住。”

“不会的,我们是到这儿安家落户的,这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我认真地回答。

“净骗人,我听说葛公、齐家佐,你们一起来的知青,已经有回去的了。”

“是的,我也听说了,我觉得我走不了吧?我要当赤脚医生,要为乡亲们治病。”

“有时我也这么想,谁走你也不会走,我爹常夸你,能吃苦,为人厚道,象我们山里人。……我说你不会走,我爹他不信,哼!我说你不会走,不会走……”小芳一边说,一边笑,脸红扑扑的,越往后面的话,声音越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

沉静了好一会儿,小芳突然转了话题,她说:“哥,你还记得第一次在我家吃饭吗?”

“记得。”

“我娘叫你吃块‘那糕’,你说,‘吃饱了,不用拿着’。”说着,小芳不由得笑起来,她笑得那么甜美,那么开心。

“我还知道你们这里‘女人不能上桌’的习俗呢!”小芳听了我的话,笑得更开心了。

那是我们进村的第二天,刚分到生产队里,赵队长把我安置到他父亲家住下,吃起了派饭。赵队长派饭,自然要从自己家开始。那天,小芳的弟弟小刚,一早就来领我到他家吃饭。

我来到他家,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小芳和他母亲站在屋门口,我很有礼貌地叫了声“赵婶儿”,随她们进了屋。

这房子很大,两屋中间没有隔山,显得很宽敞,房子虽旧了些,但收拾得很利索。炕上的苇席不知用了多少年,磨得锃光发亮,有几处已经打了补丁,一摞被褥整齐地迭在炕角,旁边放着一个针线笸箩,紧挨炕沿摆了一张小方桌,桌上两碗小米粥,一碟咸菜,两个荷包蛋,小方桌旁放着一盆粥,直冒热气。

赵婶儿对我说:“地里还有些活儿,他爹回不来,叫小刚陪你吃饭。”

“您们也还没有吃吧?咱们一起吃。”

“不了,不了,盆里还有稀粥,吃多少你自己盛。”赵婶儿边说边拿起针线笸箩,坐在门口的菩毯上,纳起鞋底儿。

小刚有些等不及了,他拉我坐在炕上,用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一口咬去多一半,不耐烦地说:“吃吧,吃吧,我娘和我姐一会儿才吃呢。”

“小刚,要有礼貌,要照顾客人。”这是小芳的声音,小刚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向我做了个鬼脸。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不自然。在家里时,不论饭菜多么简单,也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为什么赵婶儿和小芳不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呢?

我心里纳闷,又不敢多问,便吃了几片咸菜,把粥倒进肚里,就想走。赵婶儿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说什么也不干,她把荷包蛋放进我的碗里,亲切地说:“吃这么点儿东西可不行,把鸡蛋吃了,再吃块“那糕”。”

“不,不!吃饱了就行了,不拿着,不拿着……”我急忙摆手。

小芳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笑着说:“谁叫你拿着,是让你吃块山药面‘那糕’。”说着,她掀开锅盖,用铲子崴了一块黑忽忽的“那糕”,举到我面前。赵婶儿笑着说:“吃一块儿吧,这东西可顶时候啦。”我夹了一块“那糕”,放在碗里,连同荷包蛋一起送下肚。

那一阵子,我吃的是百家饭,情况大多一样,尽管天没有新鲜蔬菜,又缺少粮食,但每家都尽可能把最好的东西拿来给我吃,中午或晚上,至少有一顿米饭,在有的家里还能吃上几片辣肉,没过多少日子,我就熟悉了队里的家家户户,男女老少;知道了“那糕”的做法;也知道了“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规矩;那个“吃饱了,不用拿着”的笑话也风一样地传遍了全村……

“哥,你还记得……”

“记得,那怎么能忘呢?……”

是啊,小芳说的那一件件事,我都记得,有爷爷奶奶、有叔叔婶婶、有我、也有她……

“哥,你到了大队卫生所,看病的人就更多了。我想,今天你就再给我扎一次腿吧。”

象往常一样,小芳挽起裤腿,我仍按原来的治疗方案,“阳陵泉加条口透承山”,我用酒精擦了一下针,选好穴位,刚入针几分,只见小芳“哎呦”一声,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有些急了,马上“命令”似地对她说:“别动!针会弯的!”小芳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急忙抬起来。

我轻轻地捻着针,问她:“感觉怎样?疼吗?”她支吾地不作声,我抬头看她时才发现,她乍着两手,一动不动,两眼木呆呆地看着我,脸红得象秋天的苹果,不知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暖流冲向全身,我觉得心跳突然加快,周身阵阵发热,捏针的手在微微颤抖。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快镇静下来,慢慢地,轻轻地捻着针……

突然,小芳说:“哥,我觉得不舒服……”我再去看小芳时,只见她脸色蜡黄,两眼闪着疲倦的光,晃晃悠悠,像是要摔倒。我急忙抽出针,扶住她,镇静地对她说:“不要慌,你可能有些晕针,是不是心里不好受……没关系,先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我搀扶着小芳坐在炕沿上,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小芳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慢慢地泛出红润,精神也好多了,她站起身来,轻轻地对我说:“哥,我从来就没有晕过针,刚才不知是怎的了,一阵阵心慌……”

“可能是今天你累了,要么是晚上没有吃好饭,你先别走,我给你弄点水喝。”

“哥,不用了,没事儿了,我没事儿了,……”

“别……,等一会儿,你坐下,我给你……”

“哥,我没事儿了,真的没事儿了,我想走,回去晚了,我娘会惦记的……”

我没有再挽留小芳,把她送出门口。

小芳走了,我回到屋里,觉得很累,心里空荡荡的,顾不得收拾屋子,一头倒在炕上……

也许是小芳的腿再也没有疼过,也许是卫生所离这里较远,也许是怕再晕针。从这以后,她再也没有让我看过病,有时在街上碰见,也只是笑笑,从没有再提过腿疼的事。

……

1971年末,我要离开唐县,到保定去当工人。走的那天,好多乡亲来送我。一大早,院子里就聚满了人,有的帮我收拾东西,有的在门口等候,赵队长和小芳也来了。

还是下乡时装行李的那只木箱,装下我的全部财产,送行的人们七手八脚把那只木箱绑在独轮车上,两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轮换着推起独轮车。我和乡亲们一一握手告别,临走时,我不由自主地回转头,深情地朝我那西屋望了一眼。

在村口,赵队长叫住我,千叮咛万嘱咐,满怀深情地对我说:“这里是你的一个家,有时间回来看看,无论到哪里,都要踏踏实实地工作,实实在在地做人……,你行,会有出息的。送人千里总有一别,我和芳就不送你到齐家佐了……。”

我们村离齐家佐8里,我要从那里乘汽车到唐县,再坐工厂的汽车去保定,一道都是山路。这时,推车的小伙子已经出了村口,走上河漕。我紧握着赵队长的手,心里乱乱的,支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来。

小芳从赵队长身后跳出来,问我:“哥,你还回来吗?”

“会回来的,我忘不了你们,我会经常来这里看你们。”

“看我们?!你说过,你不走,你不会走!”平时笑容自若的小芳,今天变得那么严肃,两只眼睛瞪的圆圆,脸涨得红红的,憋了好一会儿,说出一句话:“哥,你说话不算数!”说完,她猛然扭过头去,两手捂住脸,向村里跑去,不时地回头朝这边看一眼,齐肩的短发,一跳,一跳,轻轻飘荡,透着善良,纯朴和美丽……

转眼半年过去了,我想那里的人们,便乘车回到故乡,在村里,我没有见到小芳,听说她已经定亲,婆家离我们村十几里,生活条件不错。是呵,这样的好姑娘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我默默地为她祝福。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