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两宋：衣饰之中看等级

说到宋时的衣，还是要从它的前朝谈起。

隋唐以前，百姓是不戴帽子的，那时侯是用巾包头或结扎发髻。巾，即一块丝或者麻织成的头巾，包在头上，使得长发不乱。至北周，武帝为了便于军旅生活方便，就用巾裁制成了有四个角的东西，往头上一戴，能稳固不脱，这个东西叫做“幞头”。

开元天宝以前，幞头软而前倾，幞头脚亦为软带，软带系法各异，因有长脚幞头，顺风幞头等叫法。开元天宝后，人们喜爱硬而略见方形的幞头，且软脚变成了硬翅，这样慢慢就发展成了“纱帽”，而巾便被帽子所替代。虽然有了帽子，但巾还是日常所用，且花样繁多，如高士巾，素方巾，逍遥巾，唐巾，汉巾，晋巾等等。曾经读过一篇宋人的小品文《黄冈竹楼记》中说：“公退之遐，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这其中的“华阳巾，据说是一种道士帽而不是那种裹发的巾了。因此，我怀疑这时候的“巾”已经是幞头或是帽子了。如《水浒传》里描写端王（后来的宋徽宗）“只见端王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龙袍”，描写史进：“头戴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

说了头上的巾，再来说说脚上的鞋。说起脚，我一直以为到了理学昌盛的宋朝，女人们都会有一双裹得很小的小脚，其实不然。虽然至南宋末年，“小脚”已经成为妇女的通称，但是，妇女裹脚还并不普及，缠足者主要限于上层社会，在社会观念上，缠足尚未达到人人接受的地步。而且，宋代的缠足与后代的三寸金莲有所区别，据史料记载，宋代的缠足是把脚裹得“纤直”但不弓弯，当时称为“快上马”，所用鞋子被称为“错到底”。这种鞋子的鞋底尖锐，由二色合成。目前，这种缠足的实物已经在考古中发现，从中推测，穿这种鞋子所缠出来的脚要比后来的大了许多。

再来说一下衣。在汉初，就有明确的规定：商人不得穿锦绣，绮等丝织物，只能着葛麻织物。到了唐时，大多数平民男子只能穿粗麻或粗毛织成的褐衣，李白“衤豆褐风霜入”之句，便是讲的褐衣难以避风寒。《新唐书●车服志》有：“士服衤豆褐，庶人以白”的记载，讲的是那些没有进入仕途的士子，穿的都是白麻褐衣。陶潜《五柳先生传》里也说：“短褐穿结，箪瓢屡空”，可见，穿褐衣者多是贫士。直到宋代，贫民的日常服装仍然是以布为材料制成的襦，袄。宋小说《海陵三仙传》中载：“唐先生为郡小吏，冬夏一布襦，仅蔽膝。”布襦，即布做的短袄。作为郡小吏的唐先生，只有一件仅仅蔽膝的布袄，而一般的市民呢？大概就更加不堪了。据有关资料记载，也有穿绫绸者，但毕竟是少数吧！

在我国的古代，封建的等级观念表现在各个方面，服装也不例外。历代都对各个阶层的服装进行了规定。汉代的时候，苍头（黑巾）白衣为奴隶之服，宋代时，规定一般人的服装只能用黑白二色，而紫色尤为高贵。《石林燕语》载：“国朝既以绯紫为章服，故官品未得服者，虽燕服（在家时穿的衣服）亦不得用紫，太平兴国禁品官绿袍，举子白苎下不得服紫色衣，至道间弛其禁。举人听服皂，公吏，士商，技术通服皂白。”《宋史●舆服志》亦载：“皇佑，至和年，禁天下衣黑紫服者。”对于纹样也有规定：“不得衣黑褐色地白花衣服，并蓝，黄，紫地撮花样。”“其卖药卖卦，皆具冠带。至于乞丐者，亦有规格。稍似懈怠，众所不容。其士农工商诸行百户衣装，各有本色，不敢越外。谓如香铺裹香人，即顶帽披背；质库掌事，即着皂衫角带不顶帽之类。街市行人，便认得是何色目。”（《东京梦华录》）

在小说《辗玉观音》里，讲到崔宁与秀秀在潭州一日被一个汉子撞见，只见这个汉子头上戴个竹丝笠儿（戴斗笠的多为农民，舆隶，轿夫等），穿着一领白缎两上领布衫，青白行缠扎着裤口，着一双多耳麻鞋……这身平民打扮，其服饰的色彩和质料完全与他的身份相符。宋的舆服志之中还规定：“娼家妓优，只许服皂。白衣，铁角带，不得服紫。”这在宋人的传奇小说《李师师外传》中可以看到：在写到李师师第一次出场时是“淡妆不施脂粉，衣绢素，无艳服。”“师师乃起，解玄绢褐袄，衣轻绨……”是说李师师脱下了黑色的绸短袄，里面只穿了一件厚绸衣。

服饰到了明朝的时候，被限制得更加厉害，市井富民虽然能穿绸，纱，绫罗，而颜色却只能用青，黑。《明会典●士庶妻冠服》中规定：军民妇女不能用销金衣服帐幔，犯者本身，家长，夫，男，匠作各治重罪。农家虽允许穿绸，纱，绢，布，但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许穿；商贾之家更是只许用绢布。隶卒下贱之人也不许服用绸，丝，纱，罗，绫，锦。而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最能表现市井风情的《金瓶梅词话》以及《水浒传》（都是借宋代的事情来反映明代的社会生活的）之中，可以看到一些“出格”的服饰描写。这说明，因民间妇女经常限于家中活动，其服饰比男子逾越礼制的自然要多了许多。但是，即便是有了这些规定，士子淑女们也会想尽办法来打扮自己，“宣和之季，京师士庶竞以鹅黄为腹围，谓之腰上黄；妇人便服不施襟纽，束身短制，谓之不制襟。”这是岳飞的孙子岳珂《木呈史》中的描述。“是时，王孙公子，才子佳人，男子汉都是子顶背带头巾，簌地长背子，宽口裤，侧面丝鞋，吴绫袜，绡金裹肚，妆著神仙。佳人却是戴身裰肩冠儿，插禁苑瑶花……”（《宣和遗事》）

总之，以约定俗成的形式规定下来的社会审美标准，是与统治者等级观念相符合的，这种每个行业都得有规定的服装及颜色，甚至连乞丐都得有自己的“专业制服”，其要求的严格（用法规约束），实在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