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人不圆

2009-09-14 09:27 | 作者:山泉 | 散文吧首发

月缺月圆,斗转星移,又是一年中秋到。

恬静的小山村,远离城市的喧嚣,经年累月静静伫立在大山深处。

皎洁的明月,悬挂在深邃的天空,闪烁着亘古的清幽。“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已经作古,古月风采依然。

今人尽享繁华,烟朦胧之中,仿佛听到了那曲清歌“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此情此景,最是这一抔无休无止的愁绪,无边无涯的伤感,尽在月光如水、午回的中秋。

“每逢佳节倍思亲”,古人说的佳节也许就是饱含团圆之意的中秋节吧?

没有了母亲在陈旧的灶台上蒸糕粑粑(“糕粑粑”是当地人中秋食用的一种自制食品)的忙碌身影,没有看见她老人家点燃三柱香,双膝跪地,虔诚参拜月亮的情景;没有了父亲吃着油饼、花生,喜滋滋的向一家人讲述他赶马时的遇险,帮人时的折磨,走过高山大川时的艰辛;没有了二姐靓丽的倩影,对我嘘寒问暖,呵护有加的关……

他们都走了,先后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二姐呀,“那边”可有中秋节?

秋月圆人不圆。

静谧的农家小院里,那棵挂满石榴的老树下,如银的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影,洒在摆满月饼、水果、花生等小食品的简易木制方桌上。

物是人非,睹物伤情,我潸然泪下。

无忧无虑的孩子早已在满足中酣睡,面对丰富的果品,我没有半点食欲。独自坐在清凉的夜里,沐浴着这冷漠的清辉,让思绪随轻风飘飞,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中秋今又中秋,失落的情感催酸了我的鼻子,催红了我的双眼……

时光能倒流该多好呀,我想念你们,远行的亲人。

母亲一生命运多舛,生在贫困的人家,三岁散母,六岁就被她父亲抵债给村子里的地主家当丫头,在解放前夕嫁给了我父亲。父亲为了生活领着她四处颠沛流离。为抚养几个儿女成人,母亲含辛茹苦,奔波劳累,经历了常人所没有的风霜雨

母亲是因为我而到“那边”去的。在我“成人”后,在她该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多年劳累而折损了的身体,不堪生活的重负,积劳成疾。

我把她带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来是什么病,于是和我说,你母亲大概是结核性肠炎,要不先这样医着试试。我不懂医,就相信了那个学艺不精的医生,就这样,在我怀揣希望,在医生递来的那张纸上签字的那刻起,母亲就被医治结核病的针药所折磨,身体在在“医着试试”的盲目误诊中每况日下,未几,就带着对儿女的无限牵挂离开了我。

我嚎啕大哭,我不在医生递给的纸上签字,也许,您还好好活着。就因为无知的我,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庸医,原本好好的您就走了。从此,我生活在自责中,我生活在回家没有娘叫的世界里……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生不逢时,生长在“黑暗的旧社会”。从12岁就告别了亲人,出门帮人(打工)。在艰难困苦中经历了坎坷曲折,经过自己的努力,帮财主家赶马,终于当上了“马锅头”(“马锅头”是负责管理马帮的人)。

解放前夕,父亲为配合解放军剿匪和追剿国民党残军,参加了当地的革命武装,叫“边纵”,历经了枪林弹雨,终于迎来了翻身解放。但父亲始终跳脱不了农民的禀性,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叶落归根,毫不犹豫的推辞了新政府安排给他的工作,携妻带儿,步行千里,回到生他养他的小山村。

他领着年长的儿女,披星戴月,重新盖起了已经倒塌的茅草屋,重新开垦出山坳里的荒地。一家人其乐融融,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的生活在小山村里。

父亲“走”时我没有哭,是因为有母亲在不断的含泪安慰着我。农村有句俗话“愿死当官的老子,不死叫花子的娘”,父亲的离去,固然很令我痛苦,但还有娘在,破碎的心少许得到安慰。

如果评选天下最好的姐姐,那就是我的二姐。

我的二姐从小聪明伶俐,容貌清秀可人,刚读到小学二年级,为了领我,就辍学了。从此,我像个跟屁虫,天天跟在二姐后面。她领我调皮捣蛋,到村子前面的稻田里抓蜻蜓、捉小鱼,到村子后面的大山上踩野花、摘野果。

我的童年,在二姐的关爱中度过,在那个物质生活相当困难的年代,是她,给了我童年的快乐。但她因为我,没有能够继续上学,聪明才智最终被埋没在琐碎的生活中。

从此,她像祖辈们一样,就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

我到山外边读书,她时刻记挂着我,很辛苦的上山采摘野菜,到很远的小镇上卖了,一分一厘的攒钱寄给我做学费。那年,母亲去逝后,她承担起了母亲的角色,就像母亲一样无论大小事情都关爱着我。

苍天就是这样不公平,俗话说“好人不在世,祸害一千年。”我的二姐结婚后,为父母,照顾家庭,奔波劳累,年纪不大,就患上了该死的白血病。由于家庭困难,没有钱医治,在很时间内,就追随我的父母去了,没有来得及和急匆匆赶回家的兄弟告别,走的那样无奈,那么匆忙……

轮廓模糊的远山传来几声子规的啼叫,撕扯着我早已破碎的心。桌上的月饼还散发着阵阵清香,天上的月亮已渐渐西移。我的至亲已作古矣,不知他们能不能享受传说中天堂的快乐,说不定,父亲正和砍树归来的吴刚聊得兴趣盎然,母亲已被玉帝册封为至圣慈母,二姐正和嫦娥在桂花树下嬉戏……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苏轼浑厚的男中音,从遥远的苍穹隐隐传到我的耳际,诠释着人间的悲欢离合、风雨沧桑……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

评论

  • 沈金宝:读罢此文,一种淡淡的哀愁涌在心间。但有一点难以置信的是:您母亲解放前夕嫁给您父亲,跟您的个人资料不相吻合啊
    回复2009-09-15 16:58
  • 枕头:人生易老天难老 中秋月圆人不圆 好
    回复2009-09-26 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