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土地

这是一块秋后的土地，在秋寒的凉意里，依然弥散着白色的雾气。峭厉的秋风打磨了她春夏的棱角，低洼处，松散的泥土，镰锄翻腾了她的睡意，还温存着耕耘者的热度。

时常，在秋风把天空吹得愈高愈远的时候，总想梦回故里，脚踏这块孕育我成长的土地，聆听刀耕火种弹奏的秋乐，望断最后一只南飞的大雁。因为，唯有虔诚的凝视，才能读懂这块土地的心思，撩开她丛生着的过往，让欢乐抑或是忧伤的往事都渐渐走近……

在我的家乡，秋后的土地完成了一年两季的收成使命后，几乎是撂荒的。每年带着落叶的秋天跚跚而来时，衰黄了的叶片给辽阔的田野着上了凋敝的颜色，一眼望不到的边野草，被飒爽秋风摇曳得株株枯黄。母亲似乎总是闲不住，每年秋收后，为了增加收成，弥补家用，就带领我们亲兄弟姐妹去刨草松土，种上大片的红瓜子和红薯，看着同龄人每个周末自由自在的玩耍，兄弟姐妹就会埋怨母亲夺去我们玩乐的时间。

记得有一年，由于秋季少雨，风高物燥，播种的作物几乎是要靠浇灌才能存活的，母亲每隔两天就会挑着水桶去野外的山塘打水回来，一株株的浇淋，一直持续到所种的红瓜子和红苗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土地里，母亲用整个秋季的时间创作了一幅幅重而又叠的千脚画图，褐色的尘土却掩住了她额头的皱纹。秋风秋日剥下了她们美丽的衣裳，母亲如同枯黄的荆草茕茕孑立在秋后的土地上。唯有她脚下的那片晚秋的收获，犹如在地底远行的激情，瞬间破土而出。丰满的果实，好像波动的江水，和着母亲的微笑、和着晚秋的歌唱。

记住这块秋后的土地，记住那个秋天所有的感动。秋雨时分，再次踏上故乡的热土，昔日母亲耕作的那块红土地，荒芜跌进了视野，枯草在风里飘摇。我的情潮瞬间湿在芦苇荫影罩着的小路，偶尔隐隐听见母亲来时留下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