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激情

2008-06-13 18:20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七月了,天空却是一副阴凉的样子。这又是江南的梅时季,雨淋淋沥沥地在门外下着,下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着一扇窗,一本张玲的小说在双膝间静静地躺着。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言情小说里一直沉迷下去,因为她喜欢执着而浪漫的爱情,喜欢一个男人死去活来的爱,喜欢在爱里做着天荒地老的。“做梦女人的权利。”她一直都相信这句话。

茶几上的电话铃此刻依然没有响起,一个礼拜了,她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使他竟然那么忍心将她弃在这雨季阴凉的日子里一语不发地走开去。他的手机中无情地重复着关机的提示语,她害怕听到那个声音,这会让她浑身处于一种崩溃的边沿,可她又无法不去拨那个号码,真不知那是属于女人的痴情还是犯贱。

雨沿着那扇窗流淌着,滴着滂沱地水珠,一颗一颗地流进了她的心里然后又从心里化作泪珠儿爬在双颊上。爱情的开始是没有理由可以遵循的,而爱情的结束则更是不可思议的。他走得无声无息,就像他出现时那般地突如其来,连一些恍惚的记忆也被揉得支离破碎。

在沙发上,她屈坐着,时间既是漫长的又是暂的。王菲的《棋子》在音响中怨声怨气地唱了又唱,和着那雨声一起演译着曲终人将散去的落寞。

仿佛就在这一时之间,她忽然有意识想去干点别的,像似灵魂出窍后猛然的一次回归,她居然觉得自己饿了,所幸的是那并不是爱里的饥饿而是她的胃真真实实地在作怪。

她下了厨房,本能从冰箱里取出一包快餐面然后又放进锅里去煮。这一切开始进行地不慌不忙,她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在往事里回首了。

可偏又是这个时刻,客厅的电话铃声大作。“该死。”她轻声地骂了句,却不知自己的这声骂是冲着谁的。锅里的水正在沸腾,她慌乱着,铃声响得越来越急切,她的爱情又来了!她惊喜地想。于是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拎起话筒:“喂。”了声,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对方的声音很轻,让人听来有些无助。他说:“是你吗?”仿佛是病着了,那发音喉咙干巴巴的,喘着些轻微的鼻息。“能来看看我吗?我很不好。”可那声音不是他的,她听出来了,当即便问:“你是谁?”拭去眼角的泪极冷漠地将目光抛给门外的这场迷离的雨。

“你忘了我不要紧。”那人的鼻息加重了,间或还急促地咳了几声,近乎软弱地说:“我病了,只想让你来看看我,没有别的意思。”她作了几秒钟沉默,而后平静地告诉对方:“对不起,你打错了。”

她的心里一阵地沮丧,灵魂又不见了。她虚飘地拖着睡裙的带子又去了厨房,开水在锅内起着沸腾的泡,一个个白色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接着顺势淌到锅沿外,弄得灶台上一片狼狈。她被动地关了煤气,重新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定,从睡裙的口袋中取出一包香烟。那香烟的壳子上写着“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的句子,让她的想念蓦然间变得极其可悲。

她燃起烟,有力地抽了几口后又无趣地把它揿灭在烟缸里。这时电话铃再次响起,她以迫不及待的动作对着话筒拭探性地问:“喂?”还是那个无助的声音软弱地在她耳畔央求着:“你来看看我吧,求你了。”倾刻间,她感到那男人简直有些莫名其妙。“我说过,你打错了。”她不耐烦地说,随后又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门外的雨无休止地下着,这个世界乱糟糟的。

他难道真要将她弃在这儿吗?连房子也不准备要了吗?可她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呵,扮演着“狐狸精”的角色。这“狐狸精”的称谓,她曾经意得洋洋地担当着,甚至还暗中取笑着他那位无能的老婆,笑那女人没有能力守住男人的心,终被人偷了去。

而现在谁是又一个偷心的贼呢?想到这里她难免有些慌张。

电话铃发了疯似地又那里骚扰着她的耳朵,她开始彷徨了起来,接与不接使她举棋不定,她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怕听到的又是那个陌生的声音。那男人怎么了?她转身朝那部电话机凝神地看着,凭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伸手去接电话,“喂?”她低喃了句。那端的声音仍脆弱着,沉重地鼻息使他的发音略微困难了起来“你来吧,就一会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烦你了。”她恼了,真不明白上苍怎么会接连地跟开她这种啼笑皆非的玩笑:“告诉你,你打错了!”她大喊,而后只“啪”地一下便将听筒重重地搁下。

铃声固执地响在那里,她烦乱着,恨不得拔掉电源以摆脱这无端的纠缠。可她没有这样做,在潜意识里,这个女人还有所期待,怀着她那个可怜的已破碎不堪的梦。那尖锐的叮铃声在这个雨天显得相当地无辜,仿佛在是一个被人丢弃了的孩子哭泣着迷茫地寻着他最初与最终的归宿。

她的又一支烟抽到一半,烟雾在那里袅袅地散开去,女人那张曾经艳丽的脸像朵败了的黄花,憔悴中有种凄清的美。她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出于心上的那份期待而终于迟疑着地接了电话。

“喂。”那人先是一句,急急地费力地说:“就算是可怜一个陌生人请你也来一下,好不好?在这个城市中我没有别的朋友,我病了几天,也许快要死了。。。。。。”说到这里男人忽然停顿了,强烈的咳嗽声从电话的那端迫切地转来。

电话没有挂,她蓦地感到一股热流袭击着她的全身,往事似乎已遥远得让她无法去想,时间正洗涤着一切记忆。多少年了,有个男孩说着同样的话,而她竟无动于衷地笑着,那笑里隐着一把刀,片刻间便割断了所有的爱以及作为女子的柔情。那是个初秋,天空也像似要下雨的样子,她以为离开初恋的那个他,她不会有丝毫的悔意,甚至不会去想念。呃,想念对她来说是个奢侈品,她要不起。分手后,男孩曾那么热烈地盼望着她的回归,可她还是跟人走了,仅仅只是由于那让她背叛的人有着诗人般浪漫的语言与野兽般疯狂的欲望。她痴迷着,压根儿就忘了要回归,但意外的是此刻的寂寞竟成对曾经的一种报应。

那端的人还在咳,徒地,让她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你在哪儿?”她问,那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将住址告诉了她。紧接着她便放下电话直奔他那里。

车窗外的雨下小了,一丝丝地像泪珠般地淌着,使外界的景象一片迷离。司机不慌不忙地开着车,她说:“快点。”而声音却哽在了喉咙里。

男人的住处不远,居然很快就到了。那个地方正确地说,是某处大楼底头的地下室,潮气很重。她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怪怪地只有男人才有的味道,说不清那空气里究竟有些什么,总之是有害健康的。门是虚掩着的,房间倒是并不凌乱,简单地放着一台计算机和一张床。

她的目光望到床上,单单只见一双精瘦的青经直现的男人的手无力地握着一部电话机,身子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她试探性地走过去,男人的双眼微闭着,笑容淡淡地,萎靡却欣慰地启开双唇说:“你终于来了。”是的,她来了。而他绝不是曾经的他!她沮丧地别过脸去,想走,才挪开脚步,那双个性化的他的手一把将她拖住:“别走,求你!”那言语绝对是他的,潜意识里又一股热流包围了她。

她留了下来,安顿好他的一切,请了大夫来探了他的病并为他支付出诊费。男人糊言乱语地在那里说着话,她的记忆不断地在那一刻复活。

直到那天傍晚,男人醒了,恍恍惚惚地见着一个陌生女人背影在房间的一隅站着,盯着墙壁上一张放大了的少女的照片。“你是谁?”他从床上坐起时,那疑惑便加深了。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醒了。”那笑容假假的比哭更令人伤感。男人仍然费解地问:“你怎么进来的?”神志已经恢复到可以辩别一切真伪的状态中,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言辞居然深深地给了那女人一击。

她笑得落寞,无人能洞察她的心上的那处伤痕。她耸了耸肩,“不知道,也许是鬼使神差,是你的电话把我招来的。”墙壁上的女孩纯纯地笑着,一付甜美却不更事的样子,“她很可爱,但我不是她。”她自嘲着,燃起烟来用力地抽着。

他恍悟了过来,垂下了头,低语着抱歉的话。感到头有种炸了似的痛:“我是烧胡涂了。”那电话的号码只跟她的差一个数却足于让他尴尬一生。

“我该走了。”她说,朝门的方向走去,目光落在地上。他沉默着,仿佛有种无言以对的心慌。

雨又整整下了一天,时稀时密的。路灯开始昏昏沉沉地照着地面,雨中的人只是独行,一把伞徒劳地遮掩着一个女人的哀愁。

她还在公寓里独自守望,人还是不来一点消息,手机还关着,雨还下着,心还痛着。

三天后的一个午后,她的电话铃响了。那里有个磁性十足地男人的声音传来,他说:“是我,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是他,他的病好了。她莫名地感到自己有份成就感,毫不迟疑地笑着答应了他的邀请。

见面时他们彼此都有些窘,但天气不错,主要是雨停了。

饭后,时间尚早,男人想不出有什么别的适当的活动,只在那里一味地笑着。她便约他去她的住处坐坐,他扣了扣额角,点了点头。

她的房子很大,布置也相当有个性。落地的长窗临着市中心最繁华的那一处,街上的霓红灯在下面耀眼成一片。

“你一个住人?”男人问,女人含糊地说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将一个新的问题抛给他:“喝什么?”他说:“随便吧,什么都行。”

音响中放起了王菲的歌,那歌者心不在焉地唱着:“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言语。。。。。。。”咖啡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她换上睡裙,习惯性地拖着裙带,点上一支烟。“抽吗?”再把烟递给他,他笑着去接,在抬头的一刹那,他怔住了。

这女人是美的,那美几乎不能用言语去诠释。那是一个成熟而沧桑的女性所特有的一种气质。她抽烟的动作却并不老练,甚至还有些慌乱,一口一口地用力地吐着烟雾,吐着一缕缕难言的愁。

“你女朋友离开你了吗?”她忽然这样问,目光仍迷茫着。他垂下眼帘,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可笑,眼前的这个女人丝毫不能与他梦里的人作比较,竟又偏偏被一根电话线阴差阳错地让他与她坐在了一起。

他的她纯得像一面湖水,有段日子他以为她清澈可鉴。她总是甜美地朝他笑着,用双手缠着他的脖子柔情地告诉他,她有多爱他,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于是他们远离了养育他们二十几年的故乡,来到了江南,来追赶这无家的潮头。

她说她爱他,仅仅是为了她的爱,他愿付出一切艰辛去经营。可她毕竟还太年轻,作为女孩,她的虚荣心在这个日益繁荣的都市里澎涨开来,难以抑制。终于有一天,她收拾起自己零碎的几件衣物,从背后抱着他的腰,痛哭着说她要走了,她再也无法忍受他此刻给予她的贫苦了。

男人向女人说起这个故事时候已深了。泪光在女人的眼中闪烁而茶几上的电话机依照没有响起。

女人把相同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可故事里的那个女孩竟成了她自己,这故事激起了男人女人共同的悲哀。

他们情不自禁地相互对视,男人用那双青经直现的手去拭女人的泪并替她将烟头揿灭。也许为了同一种感慨,女人说,她后悔了,知错了,倘若初恋的他还能给她机会的话,她会向他忏悔一千遍。

他在她的心痛里动容,说,知错就好。接着他们拥抱了,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那时拥抱甚至接吻甚至忘情地做了这一夜的情人。只是彼此都在那一夜将灵魂作了次彻底的释放。

他们渴望着这样的激情能被人所认可,而他们毕竟是两个原本不相识的陌生人呀。在这个纸醉金迷,让人因迷茫而顿生无限哀愁的夜里,现实又变得极端地不真切,此刻所需要的仿佛就只是彼此的那一份短暂的呵护,哪怕会被人屈解成欢爱也好,放荡也罢。

他们狂热的相互用吻去问候对方的伤痛,那伤痛中所隐藏着的无助,而这所有的一切他们都在用肉体对话,那一夜他们没有慌乱,只有心醉。

夜终究还是会过去,东方微白时男人已不在身边,女人也没有去追寻。那是个梦,她不知该往哪里去寻。

雨又开始在玻璃窗外下起来,这江南的梅雨时季依然没有过去。世界依旧是乱糟糟的,她没有怨言。

电话在某个傍晚意外地响起,是那个让她在孤独中苦等的他。他终于有了消息:“这几天,我有事去外地了,手机信号也出了问题,一定是害你苦找了,今晚,我来陪你。”

她打了辆车,想在雨中四处逛逛,司机问她去哪儿,她说:“随便吧。”忍不住用手机发条短信息给那男人,只问:“你好吗?”对方无语。

几天后,她背起行囊,离开了那个曾让她等到万念俱灰的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在途中,一条短信息蓦地飞了过来。上面说:“那天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有给你回,现在不知道你还好吗?”她默默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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