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去天堂的电话

2009-06-04 14:52 | 作者:黄昌业 | 散文吧首发

喜欢有微风的日子。时常,独自守窗,撩开渐浓的雾,撩开掩留在孤寂深处的思念。握着手里的手机,反覆推动滑盖,不加思索拔打那个铬印在脑海的电话。“妈,在天堂的那边还好吗?……”

最后一次接通母亲的电话,倾听母的声音,是今年一月七日清晨。那天,橘黄的阳光斜斜的,窗帘锁不住它的漫延,溢在我被褥上,暖暖的。“嘟嘟……嘟嘟……”睡意绵绵,我拿起床头的电话放在耳边。“儿,我今天回家了,上车了,走了一段路了,你们一家大小要过个好年!”是母亲从广州打来的电话。母亲好像听出我还在睡觉,匆匆挂了。

母亲曾经因脑出血住过一个月院,医生千叮嘱万叮嘱我们不要让她操劳,于是我们带母亲离开家乡,安排住在广州妹妹那边。我担心母亲离开子女身边后,那颗忙碌惯了的心闲不下来,在老家又忙里忙外。晚上,打了电话给在家的姐姐,交代姐姐要时常回家,做好母亲的监督工作

母亲回到家乡后,我因在忙一份刊物的创刊出版,一直没有打电话回家问候母亲。或许也想尽早忙完手头的工作,带着妻儿,回老家与母亲过个节,了却母亲心头十年的团圆。可没有想到,母亲没有等到那天,就倒在她劳累一生的故土上。

一月十三日早上,在老家的堂弟,用母亲的手机拔通了我电话,急促紧张地说,“哥,大娘倒在地上了,快回家。”我脑轰的一声绷紧了,猜想母亲可能逃不过这关了。匆匆逐个打电话在外的弟弟、妹妹。十分钟不到,手机又响起了,显示那个熟悉的电话,“哥,大娘走了,刚刚……”手机那头,堂弟撕心裂肺在哭,“快救救我姐、求求你们……”手机的这头,小叔苍白无力、震耳欲聋的哭声、现场一片混乱的声音,刺痛我耳膜。天在旋、地在转,喉有锢咒似的,紧紧卡住,想嚎声大哭,却天地无语;任凭紧握的双拳,猛锤胆肝破裂的胸脯……落日沉沦,化尘世为暗黑。我如在漆黑的夜里,蜷缩在无人的角落,任凭泪水蹂躏疲惫的身躯。

托起垂下的眼神,定睛望着车窗外微风过处,有母亲依稀飘过的身影。引擎不知不觉启动了,追寻于微风中的母亲。

回到老家,整理母亲的随葬物品时,堂弟说,不要忘记大娘的手机,让她带到天堂去。堂弟告诉我,他找到大娘时,手里还拿着手机,翻盖都没有叠好。弟弟接过手机,查阅母亲生前最后接通的一个电话时,抱头痛哭,黄豆般大泪水,决堤似的在冲刷着弟弟的脸颊,与鼻水交融,溅在母亲的手机显示屏上。母亲接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她生前的半个小时,弟弟早上9点钟从南海打回来的,之后都是未接的。话语仍在弟弟耳边萦绕回荡,却从此阴阳两地,相见无期。弟弟起初想把手机一直陪伴身边,让母亲最后的那段话语刻在脑海,一直陪伴母亲。后来我们都反对,如堂弟说的那样给母亲带去,也让我们想母亲的时候,拨拨那个号码。

手机是去年妹妹回家时给母亲的。母亲嫌座机电话的月租贵,舍不得出,妹妹就带母亲去镇上买了张电话卡,把手机留给了母亲用。母亲的手机很少用,但节日一定会接到母亲的电话,没有大的道理,只有孙子和儿媳问候。母亲又很想用手机,时刻带在身边。我们兄弟姐妹经常会接到母亲的来电,但一接通,母亲就象孩子似的,说不是她打的,是不小心按的,听听我们的声音又挂了。

母亲不奢望儿女常伴身边,行囊却时刻装载着儿女;母亲奢望时刻听听儿女的声音,电话身影不离。

夜雾深浓!母亲般的霓光,轻舔着前额。闲荡街头,想着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打去天堂的那个电话能再次接通,在黑夜里,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母亲的唠叨、有母亲的责备来慰藉思念的心头。

评论

  • 孤墓:凄凉
    回复2009-06-04 23:51
  • 风尘:你的鼓励好天籁之音,给我心灵卸下了一份负重。谢谢你,那位朋友。
    回复2009-06-05 12:25
  • 爱在秋深处:打去天堂的那个电话能再次接通,在黑夜里,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母亲的唠叨、有母亲的责备来慰藉思念的心头。母亲一定能听见吧,因为我多已经泪流满面......
    回复2009-06-12 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