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灰蝴蝶的舞蹈

吃过晚饭，蜷在书桌旁看会儿书是我每晚的事。也许是孩子翻找小儿书时的手忙脚乱弄得，满书桌一片狼藉，我忍住几分不高兴，小心地擦拭了桌面，又认真整理起被拉扯得参差不齐的书。拿起一本书，却无意间抖落出一沓照片来，顺着灯光看去，原来是近年来和一帮同事去旅游时拍的四五十张照片，那些拍照时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但真正最难忘的要算是在那次旅游期间校领导和几个同事间发生了琐事上的纠葛，一路上总是能看到几张怨怼的脸，还有有心或无心处凑到一起的怨声连篇，很多游览时获得的好心情都被涂抹上了灰色的颜料。哎，作为局外人，我最明了，只缘于上下属之间诚信的问题没得到合理的解决。想来也是，一所不诚信的学校势必会形成不诚信的道德风气，人与人之间的设防和淡漠也就笼罩了整所学校的人际。当每一个职员都身处在诚信危机之中，又怎么能舒心地投入工作，怎么会真正获得教育幸福？想来是件多么悲哀又庸俗的事情。

我不过是那里的一个过客而已，我不想对陈年旧事评头论足。想当初为了能够谋求到更和谐、宽松的从教环境，我毅然选择离开了那里。我在那里的时间很短，短得不足以去记忆。唯独这些照片还能让我想起，我去过那里。

突然想起一些不诚信的面孔来，想起他们在央求我代笔完成一些材料或论文之后早已弃之脑后的空头承诺；想起我父亲去世后，他们闻之此事后竟未能按常理去偿还的人情；想起，在一场优质课评比中，某个同事积心处虑为我设置的重重障碍，以至于，上课铃打响了，学生们还不知道就坐于多媒体教室，又由于多媒体教室的门迟迟未有人打开，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安装手提电脑，出于慌张而疏漏了一份动画软件，这一切都是那么出乎意料，只是习惯了沉默，我知道，在困境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凭自己的智慧去开道。课后，我仍是一张微笑的素面朝着那个给了我严峻考验的同事，我特意找到他，谈了一段简短的话，我说，一个教师最大的成功不是上演了一堂好课，而是他又一次战胜了那些本身是多么卑俗的想法和行径，那些想法和行径包括自我的强烈表现之欲望或事功之欲求，当然还包括他人出于嫉妒之念或竞比之需求而生发的的排挤、中伤之举。尽管遭遇了如此意外，我还是有幸没丢失掉那份对身边人最原始最朴素的信任和友好，当然更多的则是同情。同情他们在尘世的路上走得依然那么沉重，身心上背负了那么重的市井甲壳。他们几乎不读书不思考，即使思考，也都是在盘算那些作茧自缚的利害琐事。所谓的真正的幸福永远都是置于他们身后的一泓清泉，因为不知道转身，所以一味地苦苦前行，又一路干渴得走下去，结果只能是离幸福越来越远……

我取出一只火机来，随情任性间，将那些照片付之一炬，看着一团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燃烧的火苗，在随心所欲地舞蹈之后化为了一抹黯然到极致的灰烬，我感觉到，一种轻如尘埃的记忆从此不再占据我灵魂的一角，那一刻，灵魂愈加轻盈起来，哦，我有了一种想要翩翩起舞的冲动，哪怕，在一番最幸福的舞蹈后悄然倒下，我想我不会委曲在灰烬之中，我会化为一只在青烟中飞舞的灰蝴蝶，因为我知道，我为什么燃烧，我为什么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