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1）

楚玉睁开惺忪的双眼，眼球慵懒地转动，满屋里粉红暧昧的气氛四散奔逃。她伸手往旁边探探，丈夫已起床出门，手一握，不知握住什么，抓紧，放开，慢慢坐起来。??屋里静得出奇，经过艰苦打拼置买的各种高档家具与饰品都还在沉睡，一只蚊子在脸前“嗡嗡”唱着飞过，撩拨她，挑逗她，她伸出纤细柔美的两根手指，撒娇而放荡的一夹，蚊子“倏”地飞走，无影无踪。昨晚丈夫说好给她交作业的，但等她洗完澡披散着带勾魂香气的长发走到床边的时候，丈夫已经呼呼大睡。她揉揉暴涨的乳房，叉开双腿让里面的湿气与热气一点点散发，然后像小猫咪一样隈在他身边睡着，睡着就做梦，梦见有个面目不清的男人强奸他，她想喊，又拼命忍住。??拉开冰箱，里面样样俱全，她拨拉拨拉关上。站在家用吧台边，红酒白酒啤酒在眼前闪过，不用喝就有了醉意。她懒散地四下转，转累了就在梳妆台前坐下。秀眉，秀眼，一看就是张贤惠温存不会出轨的妻子脸，她极力做出淫荡的样子，却连自己的心都不能打动。拉开抽屉，翻，再翻，一下就看见那个圆圆的笨拙的小镜子，那是妈妈在她十二岁时给她的礼物。她用它梳妆自己，然后跑出去抓蝴蝶，还调皮地站在太阳底下利用太阳的折射耀花妈妈的眼。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冲上阳台，拉开窗帘，抓着镜子四下晃，一直晃酸了手才拉上窗帘踢踏踢踏走进屋。??莫峰正在洗手间刷牙，忽然有强光射过来，像一个狐狸妖媚的眼光上下乱窜。他抬起头，就看见对面阳台上那个女人，那个柔如水，羞如花，美如蝶的女人。??（2）

门铃一直在响。楚玉一直在皱眉。是谁？我认识谁？谁会来找我？走过去，转动把手，隔着防盗门，楚玉看见了清清爽爽，文文静静的莫峰。??莫峰问她对面住的是不是姓张？她摇头说不知。问她那人是不是在七一路上班，她摇头说不知。莫峰说有急事，递给她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请她帮忙说一声让给回个电话，然后说了谢谢，下楼。楚玉站在门前极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对面到底住着什么人。对门是不是一个女人？这女人怎么能认识这样一个清清爽爽文文静静的人？??对面响起门锁转动声。楚玉以冲刺的速度拉开门，再晚一点人就进屋了。??那是个小巧的女人，鼻子上长着俏俏的麻子，眉眼上带着淡淡的忧郁。楚玉忽然很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她能认识那样一个男人。那女人摇头，说她不认识那个人，他很可能找错了，然后带着满脸没诚意的遗憾将门关上。??那一刻，楚玉忽然很开心，开心地哼着歌轻快地走进去温柔地慢慢关上门。她拨通那个电话，告诉他对面的人不姓张，他对她说谢谢，说自己叫莫峰。楚玉听着，却没在意。她随手把那纸条放在桌子上，又赶忙拿起，他怕丈夫回来看见拨过去那才叫没意思，她将纸条撕碎扔进垃圾篓。??（3）

楚玉记不清从什么时间开始莫峰给她发信息，记不清从什么时间开始自己给莫峰回信息，记不清从什么时间开始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只记得莫峰发给她的信息每条都清清爽爽文文静静，她只记得自己有时候恨不能提醒他能不能说些稍微出格的话给她听。??这一天终于到来。??春风动，春气暖，春阳高照。每个男人都像发情的小狗，每个女人都像叫春的小猫，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淫荡的气息。楚玉打开手机就看到莫峰说想拉她手，她脸上发烧说那怎么行，太过分吧，莫峰说又不是真的，只是在手机上，楚玉将颤抖的手指举到眼前让他拉，拉得心都醉了。莫峰说想吻她头发，她说只许一下，莫峰就只吻一下，楚玉心想你这个呆子，只是在手机上，又不是真的，你多吻一下我还能吃了你。然后莫峰顺势而下，吻她眉，吻她眼，吻她鼻子，吻她双唇，楚玉顾不了许多，两只手左捂右盖，终不能奏效，索性随他去。??莫峰在她双唇逗留许久，开始大开杀戒，吻她乳房，吻她肚脐，吻她大腿，楚玉醉眼朦胧，渐渐痴迷，在床上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开始也知欲拒还迎，后来渐渐飞到云端，忘了一切，只觉瑶池花开，仙鹤乱舞，全身汹涌激荡。她只记得自己不断将卫生纸往大腿中间乱塞，她只记得莫峰最后一句话是明天晚上河边公园小树林等你。??（4）

楚玉将车悄悄滑到河边停下，关了大灯打开车门走进公园，她的心“怦怦”乱跳，跳得脚步都有点轻浮。??月光在树梢轻轻飘，有着雅致的旖旎，微风夹带淡淡花香从脸上拂过，温柔得象情人的手。树林里到处都是一对对情侣，在呢喃，在亲吻，在拥抱抚摸，月光从树顶筛下来，在他们身上头上跳跃。楚玉飘着浮着，全身有抑制不住的颤抖，羞得像个新娘，又有着偷情的刺激和窃喜。一个男人坐在地上，身上是一个蛇一样的女人，一条带着双腿，叉开盘着男人腰的蛇，两人就那样静坐着，仿佛一尊做爱的雕塑。楚玉不敢细看却很想笑，要么就脱下裤子好好运动着体验，这算什么，难道在玩什么虚空斗法？她终于觉得自己学会淫荡地笑了，她觉得有点骄傲。??莫峰从黑影里踅出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楚玉很快就进入状态，双眼迷离，嘴唇微翘，乳房涨满，大腿中象钻进一个乱跑胡挠小兔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床上和丈夫为什么就没这种感觉。莫峰象条强悍的豹子，将她挤压在一颗树上，吻她，揉搓她，笨拙地去解她的裤扣，楚玉怀疑莫峰裤兜里是不是装有什么东西，将她大腿根顶得又疼又麻。裤扣终于解开，一切就要开始，就在这时，雕塑上那条蛇忽然叫出声，痛苦之极与欢乐之极的叫声，深沉之极与轻佻之极的叫声，舒爽之极与缠绵之极的叫声，叫声虽然不大，却一下打在楚玉心头。这是叫床声么，是么，我为什么从未有过，我为什么从来不敢。一阵自卑袭上心头，让她忽然就有一种挫败感，她挣脱莫峰，回身就走，莫峰愣在当地。??楚玉走出三步就开始后悔，但她必须走下去，莫峰会追她的是么？莫峰，你怎么不动，莫峰，怎么还不动？你去死吧！你为什么不追上来将我按倒，你为什么不将我的裤子一把扯烂，就算是月光下我也不在乎，就算是大街上我也不在乎，你个死人你为什么不来强奸我？??楚玉一直走出公园，一直走到车上，一直发动车子冲出去。??（5）

楚玉开车走在路上，月光和路灯光交替在车身上蹦跳，肆虐，她感觉浑身软绵绵像要散架。在红灯口刚停下，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走上来一把将车门拉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小伙子将她手包抓在手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她跳下去的时候，小伙子已经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后面车笛声呜呜乱催，她叹口气跨进去，将车子发动。??楚玉到家时时间尚早，丈夫在一边品酒一边看电视，他告诉她明天搬到西关新买的房里去，那里离公司近，一切方便，她应声，洗澡，睡觉。??一如往昔。时间缓缓流失，寂寞频频来临。??楚玉躺在比以前更为豪华的房间里，一天比一天思念莫峰。新买的手机虽然和被抢的那部手机一摸一样，却再也收不到莫峰的信息，莫峰的号码也随那部手机一起丢失。??从什么时间开始人们的关系需要用手机来维系，需要用那个小小的千姿百态的脆弱的盒子来维系？人与人的关系淡漠得只有手机信号一样缥缈的时候，是手机的不幸还是人类的不幸？??她不能再等，她必须去找他。??楚玉发疯一样开车，跑上楼，打开门，冲到梳妆台前，抓起小镜子，扯开窗帘，用镜子将莫峰窗户扫荡过来扫荡过去，没人，一直没人。她失望地锁上门，回身，对门那个俏俏麻子的小女人正莫名其妙看她，她说有个清清爽爽文文静静的小伙子一连几天都来敲我的门，等我开开又说是找你，怪。说完将门咚一声关上。??楚玉拉展衣襟，拢拢头发，用迷人微笑将自己武装起来，满怀信心登上楼梯来到莫峰门前。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出租两个大字，后面是联系电话。她按电话拨过去就听到一个老头沙哑的声音，老头说以前租住的年轻人搬走了，她如果想租这间房子他随时可以过来办手续。??楚玉一步步蹭下楼，将手中攥得已经出汗的小镜子扔进垃圾箱。??太阳当头照着，没有镜子反射也一样明晃晃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