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2008-06-07 07:59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遇到他的那一年,她,苏小小。十六岁。那一天,西湖的阳光碎碎点点。一场美丽的的开始。她只记得他,骑着一匹青骆马的少年阮郁。一身素白色的段,仿佛是天地间最耀眼的一道光芒。他朝她的方向,微微而笑。惊奇。隐隐约约,见她竟似晶莹出尘的仙子,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惊艳。有一刻的恍然,飘飘忽忽。她也惊奇。突然觉得自己是见过他的。四目相对,一股红尘中最最怜的欣喜。西湖的水也变的温顺起来。她一头栽进爱情。于是有心要他来家中。走进的时候,她口吟一诗:“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阮郁也是有心的人,就登门西陵松柏求见她。他们互诉爱慕之情。不久,这对年轻人终于如愿以偿,结成良缘。有时女人一头栽进爱情,就像跌进万丈深渊。但有些人,仿佛为爱而生,即使绝望,也还是要爱下去的。像苏小小。虽然她美丽而聪明,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擅长演奏各种乐器。虽然她很知自爱,不随波逐流。虽然她貌觉青楼,才空士类,深得各界仰慕。可人们没有忽略了她的身份——是当时江南名妓之一。阮郁之父却在京做官。

与阮郁结成良缘之后,她就像进了人间天堂。人间天堂,不是梦想里的梦想。一片橘子色的温暖,遍地的金黄。一个无忧无虑,一个快乐无比。俩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苏小小每日不是在画舫中飞斛游览湖心与柳岸的风光,就是自乘着油壁香车。阮郁骑着青骢骏马同去观望南北两峰之胜概。“(《西湖佳话·西岸韵迹》)风旖旎旎,无限风光。美丽的车,美丽的马,美丽的他们,一起飞驶疾驰,完成了一组气韵夺人的情感造像。无法阻挡的幸福,是她梦想里的梦想。记忆中的那一路芬芳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珍藏。

萍水姻缘毕竟缺乏根基,半年之后,阮郁的父亲派人把阮郁叫了回去,严加看管在家中,不许他外出半步。幸福从指尖溜走。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永恒的。小小的一颗心,可以承载多少痛。小小的这双手,可以握住什么梦。在本应该收获甜美果实的季节里苏小小收获了痛苦。阮郁不违父命,自此之后,杏如黄鹤,毫无音讯。心之恨,让人怜;情无寄,爱又错。一见钟情却是一个梦。她时时思念,一年过去了,还是一点音信也没有。一个人的爱情,或者扩大到生活的范畴,是需要某种东西来支撑的,一旦失却了,内心也会封闭起来。不管现实如何沉重复杂,苏小小始终活在那个有阮郁的梦。梦寐仁风花树前,巧笑倩嫣,梦里,痛哭不已。梦将甜蜜和痛苦都阐述得丝丝入扣。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他真的是忘记了吧?有梦原来是一件痛苦的事。爱是从悲伤中来的。没有悲伤,不会有爱。由渴望、失望到绝望。终于她病倒在床上。欢喜铺垫了离逝的悲凉。尝过了该尝的爱,受过了该受的伤,失落了所有该失落的东西,又岂能什么都不在乎?

别后相思隔烟水,去日渐迟庭空草偏长。馀英间初实雪絮萦蛛网。绝望的野火烧不尽这思念的无边无垠。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于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岁月静好只是流星一逝的繁荣春梦。忧伤,一触即碎。自弹此曲长自悲。春逝。她的世界已没有了繁盛明媚。总是下雨,细细的雨包围了本已麻木的心。是放弃是绝望让她悲哀至此?

这年秋天,为了排遣心中烦闷,苏小小乘油壁车到满觉陇赏桂,在烟霞岭下一座破庙前,遇到一位书生鲍仁,竟是仿佛记忆里的阮郁。鲍仁正欲上京赶考,但缺少盘缠。苏小小十分同情书生的贫困遭遇,赠银百两,资助鲍仁上京赴试。又过一年,秋之交,苏小小赏荷归来,染成一病,奄然而逝。一念死即念念死。这一年,她19岁。如花,如梦的季节。一场繁荣败落满地的春梦后她把一切悲凉蜕化成诗。她最后一首诗“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于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明月生南浦。”心若琉璃。落花潋滟……

花在人不念,花去泪横流。千百年后,她却能流芳百世,让鸿儒大豪折腰。尘埃,不过是想遮住她一时的光芒,让她能够在千秋之后继续发亮。文人雅士为她写诗的很多。如李贺题《苏小小》:“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余光中题《春天,遂想起》:“春天,遂想起江南,唐诗里的江南。采桑叶于其中,捉蜻蜓于其中的江南。小杜的江南,苏小小的江南。”

她只是一个叫小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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